次日,辰食方過,整個秦京上空就響起了震天地的軍鼓與蒼涼厚重的號角聲。
然后,廣和開這兩門的百姓,便目睹了浩浩大軍出城的壯觀畫面。
與此同時,紫,興慶宮中。
趙信剛剛和進宮來匯報況的劉穆之,一起用過了辰食。
一起用餐的,還有剛剛被雨化田連夜帶回京城來的林昱辰。
說實話,林昱辰本來對皇帝是有抵的,哪怕皇帝派雨化田救了他,他心里還是有抵。
這也難免。
林家慘案雖然說是崔氏陷害所致,但是先皇就沒責任嗎?
而現在的皇帝畢竟是先皇的兒子,沒有抵才奇怪了。
但當趙信拍著他的肩膀,嘆息說出那句,“深恨朕與卿晚生十六年,不然這等悲劇絕不會發生”時,林昱辰心中的抵便不由自主的松了。
然后,皇帝又很隨意的邀請他一起用餐,席間更是毫不避諱的和劉穆之、雨化田等人談起崔家的事,并沒有毫回避他的意思。
不知不覺間,林昱辰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從抵、警惕、觀察變了傾聽。
期間劉穆之也自然的說起了劉峙對于崔岑的描述。
聽到崔岑時,林昱辰中那怒意不住又升騰起來。
讓人氣短悶、心火繚繞。
不過當著皇帝的面,他還是努力忍耐住了。
只是口中的食變得有些無味。
他下意識的看向皇帝,他想知道皇帝會說什麼,會怎麼選擇。
而皇帝卻好像心有所一般的,居然也轉頭朝他看了過來,笑著問道:“林卿,你怎麼看?”
林昱辰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問自己,不由一怔。
隨即默然道:“稟陛下,小民不敢言。”
“無妨。”
趙信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道:“這不是朝堂,只是私下里說話,可試言之。”
“如此,小民便斗膽妄言了。”
林昱辰站起來,躬拱手。
趙信擺擺手,“坐下說,都說了,私下里自己人說話,不必拘禮。”
“喏!”
林昱辰依言重新坐下,然后側向皇宮拱手道:“陛下,以小民看來……”
林昱辰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才繼續道:“那劉峙所言應該并非全是虛言,若皆是妄言,以各位先生之能,不會分辨不出。
但是那崔岑老賊在和劉峙說這些的時候,卻未必是真心,說不定他早就料到穆之先生等諸位先生會接劉峙,所以才故意顧布迷陣,好迷陛下罷了。
崔家要是真想退,怎麼還敢去謀害那位馮卿公,若非陛下早有預料,馮卿公及其族人,只怕也要步了我林家后塵!
這般喪心病狂……”
他說到一半,猛然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失控了,連忙打住,看了一眼皇帝。
見皇帝只是微笑的看著他,似乎并沒有在意,這才再次低頭俯首道:“陛下恕罪,小民一時激憤。
不過小民還是希陛下認清崔氏險惡的面目,莫要為其所。”
趙信呵呵一笑,點點頭道:“無妨,卿面對海深仇,有些激憤人之常,要是無于衷,那朕才真要懷疑朕看人的眼了。”
“不過……”
趙信笑容微微收斂,目晦暗不明的看著林昱辰道:“卿知道朕是怎麼看嗎?”
林昱辰見皇帝沒有怪罪的意思,松了一口氣。
聽到這句話,又忍不住抬頭的看了一眼皇帝。
卻見皇帝居然緩緩的離開了座位,背著手緩緩踱步走出了眾人用餐的華亭。
亭外便是一片水榭,此時正是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時節。
皇帝站在水榭邊手扶著欄桿,背對著眾人,也看不清他是什麼表。
只聽皇帝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欄桿道:“以朕看來,崔家喪心病狂是真的,崔岑心氣已喪,萌生退意也是真的。
這并不矛盾,也不奇怪,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究其原因,無非是看不到功的希,信心到打擊了,想要謀個急流勇退而已。”
這種事,對趙信來說真沒什麼難以理解的。
前世華夏歷史上這樣看起來,讓外人完全難以理解的作,簡直不要太多了。
比較有名的有魏忠賢。
說到權傾朝野,九千歲可不比崔岑差,但事到臨頭,人人都知道他退下就是必死無疑。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吧?
這位九千歲卻忽然慫了,居然主放棄權力,開始向崇禎求饒。
還有東漢的董卓,手握大軍,任意廢立皇帝,手下涼州軍懟十八路諸侯毫不慫,真的是有席卷天下之勢。
但到長安之后,居然選擇給自己建給梅塢了起來,對外面的大勢不聞不問。
連王允等幾個人在下面瞎折騰,都視而不見。
原因無非就是意識到自己當皇帝得不了人心,而又沒有一個可靠的繼承人,然后就沒了心氣。
看看現在崔岑的況,何其相似。
其實從趙信了太后,剪除了王瑾,掌管了廷,崔岑和崔家卻沒有作開始,崔岑的敗局就已經定了。
只不過那時崔岑和崔家還選擇用所謂的門生故吏,權傾朝野來麻痹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而朝野其他人也因為崔家的積威,而不敢輕舉妄。
直到馮忠這個愣頭青一番大罵,眾人才猛然發現崔家不過就是紙老虎。
崔岑也猛然意識到,皇帝原來不止已經掌握了廷,連外朝也有人心向皇帝了。
而他的那些所謂門生故吏,被一個愣頭青一番痛罵,居然心散了!
除了數幾個人,大多數居然都不敢上去對陣。
崔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一旦清醒過來,以崔岑這樣的權梟雄,很多事怕是也看明白了。
這種況下他想要讓皇帝禪讓,無異于白日做夢。
同時只怕也發現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也是草包。
前景不明,后繼無人。
不心寒,不萌生退意,那崔岑就不是崔岑了。
“不過昱辰有一點說對了,他借劉峙之口告訴穆之你們的話,恐怕就是在向朕表明心跡,或者是威脅吧?”
“但是……”
趙信說到此,猛然轉過來看著包括林昱辰在的眾人,冷然道:“朕要告訴他,想要退,朕不許!”
“他想退就退,他以為他是誰?”
“他想退就退,林氏的一千三百七十六口仇,要怎麼退?”
“他想退就退,被他欺的百,被他陷害的忠良……那些公道該向誰去討?”
“還魚死網破,他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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