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行字的瞬間,花向晚一口酒嗆在嚨里,急促咳嗽起來。
趕忙拿了帕子捂住,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忍不住又把那七個字看了一遍,才終于確認,沒看錯,的確就是——清衡上君,謝長寂。
清衡上君這個名頭,無論在云萊和西境,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劍宗第十五代問心劍劍主,云萊最年輕的渡劫修士,云萊第一強者,傳說中能夠一劍滅宗、云萊莫敢項背的猛人。
相傳當年死生之界大破,天劍宗拼死修補封印之后,元氣大傷。便有一些宗門想要趁火打劫,強行攻上天劍宗。天劍宗存亡危急之際,死生之界突然落下一道劍意。
僅憑這一道劍意,竟就將踏天劍宗宗門的一宗弟子,盡數斬滅。
至此之后,云萊尊稱其劍主為“上君”,為無人敢挑戰的第一修士,而天劍宗也坐穩了云萊第一大宗的位置,兩百年迅速發展,近達鼎盛。
但這樣一個近乎于神話的人,對于花向晚來說,卻還有另一層份。
這個份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前夫。
也就是和長老口中說那位“絕對不能接的”老相好。
和謝長寂這事兒,得從兩百年前說起。
兩百年前,西境天機宗預言魊靈出世。
魊靈這東西,是異界專門培養的一種邪魔。
打從第十二代問心劍主謝孤棠加固死生之界封印后,異界就一直在想辦法突破封印。
后來他們造出“魊靈”這種邪魔,用于引修真界修士幫忙他們打開死生之界結界。
魊靈類似心魔,寄生于人,給予宿主強大的力量,但也會在不知不覺間吞噬宿主。
一只魊靈的養育,需要無數“魊”的供養,“魊”類似鬼魅,沒有實,只要怨念足夠濃厚,便可被召喚而出。
它和魊靈一樣寄生于人,給予人更強的力量,幫助宿主實現其目的,但宿主也會在‘魊’的影響下,喪失理智,濫殺無辜,最終被仙門誅滅。
“魊”的存在,擾得云萊西境兩地頻頻有無辜百姓喪命,可這世上恩怨難消,“魊”供奉者屢不止,有“魊”橫行修真界,魊靈也就一日復一日越發強大。
最終魊靈徹底,需要尋找宿主,于是在天機宗預言之后,西境傾巢而出。
有人是為了得到魊靈,那自然有人——如合歡宮這樣在西境算作名門大派的宗門,并不希這種禍人間的東西出現在修真界。
于是年僅十八歲、卻已是化神修士的花向晚用了假的份、假的容貌、化名“晚晚”,帶著合歡宮至寶鎖魂燈來到云萊,目的就是為了協助天劍宗封印魊靈。
那時候還年,一段都沒談過,師父還同玩笑,讓在云萊找一個道,天劍宗的最好,不是問心劍就行。
因為,天劍宗問心劍一脈,雖然實力強橫,但以無限接近天道為道,無小,無私,同這樣的人,談不了。
隨意應聲,滿不在意。
而后來了云萊,一眼相中謝長寂。
當時的謝長寂看上去就是天劍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弟子,修為不到元嬰,奉師命下山除“魊”。
兩人在霞鎮查了同一個案子相遇,這位道君是天劍宗弟子,又生得俊非凡,是最喜歡那一款,便想逗逗他,順道利用他進死生之界,在魊靈出世時下手。
于是打著“喜歡”的名頭纏著他,一路追著他,幫著他,陪著他。
這個小道君外表冷漠,卻心得很。
一面拒絕著,但每次真的遇到險境,哼哼唧唧假裝不敵,他又會回來救人。
為了賴在他邊,裝過瞎子,裝過瘸子,甚至裝過失憶。
有時候他看出來,有時候沒看出來,但他都是寧可信其有,從未真的放自生自滅。
裝瞎子的時候,他就讓握著他冰涼的白玉劍柄,領著走在前方;
裝瘸子的時候,他就做一個藤椅,背著繼續往前;
甚至于裝失憶,他也會認認真真照顧,告訴,的名字,之前是什麼人,等想起來。
裝著裝著,自己都忘了初衷,覺好似真的是喜歡他,而這個從來不離不棄自己的道君,也喜歡自己。
有一次陪著他捉“魊”,腳上了傷,坐在河邊石墩上,看著半跪在面前替綁著傷口的年,突然就真心實意開了口:“謝長寂,未來你跟我走吧。”
謝長寂抬頭,微微皺眉:“去哪里?”
花向晚笑起來,轉頭向西境方向:“去我家鄉。等我上事了結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謝長寂搖頭,為系上繃帶,平靜開口:“萍水相逢,終須一別,姑娘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便當離開。”
“啊?”花向晚茫然,“你不喜歡我嗎?”
謝長寂搖頭:“我不會喜歡人。”
“騙人,”花向晚笑,“你肯定喜歡我。”
可后來才知道,謝長寂是真的不喜歡。
沒有什麼特別,他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天劍宗出來的弟子,鋤強扶弱,匡扶大道,他會救,也會救許許多多人,比如瑤仙子,綠蘿仙子。
他為包扎傷口,也會為們包扎,男老,在他眼中都是骨相,沒有什麼區別。
可總是不信,要在蛛馬跡里去尋找特別的影子。
比如青梅竹馬的好友沈逸塵來看,故意給沈逸塵夾菜,就會去看謝長寂的表。
年神始終平靜,但等第二天他便主同分別,冷淡說那一句:“既然晚晚姑娘已找到同伴,在下便告辭”時,就會想,他是吃醋,他喜歡。
又比如他們一起被伏擊時,明明修為比他高,他卻總能擋在前面,所以每次都是他傷最重,卻沒有大礙。
再比如他和說自己年的事,小河邊上,他輕輕說著自己出生在冬日,滿門皆被妖邪所屠,自己被白雪掩埋,才僥幸還生,被天劍宗所救,從未見過自己父母。
想討他歡心,便教了他合歡宮“幻夢蝶”,告訴他,如果他有想見的故人,用幻夢蝶就可以在幻境中見到。
年愣愣出手,到幻夢蝶那一瞬間,他睜大眼,驚訝看著花向晚。
兩人隔著一只藍幻影一般的蝴蝶,指尖相對,那一剎,花向晚從幻中窺見,這個人此時此刻最想見那個人,竟然是年的花向晚。
揚起笑容,那一刻也覺得,他喜歡。
那時所有人都勸,說謝長寂不喜歡。
可偏生就找出了那麼多理由。
每次被謝長寂拒絕,每次被謝長寂甩開,每次覺謝長寂其實沒那麼喜歡自己,總能找到一些蛛馬跡,覺他喜歡。
一次次燃起希,一次次又覺絕。
一遍又一遍,不斷聽他說抱歉。
沈逸塵一直讓走,讓不要和謝長寂糾纏,沒有結果。
可偏執覺得,沒有結果,那也是的結果。
直到后來,和謝長寂婚,沈逸塵因與謝長寂的婚事牽連,被瑤所殺。
獨闖名劍山莊,手刃瑤,瑤死前滿是爬在泊里,怨恨看著:“他不會喜歡你,永遠不會喜歡你,他是問心劍傳人,他一輩子,不會喜歡任何人。”
“他和你親,不過就是報恩,你的喜歡污了他的道,我就算死,也要讓你知道,你不配!”
“你不配喜歡他,你的喜歡,是罪,是孽,而他一輩子,也不會為你這種人心。”
說不出話,那一刻,才知道。
原來,他是問心劍的傳人,傳說中,心存天道,沒有私的問心劍。
可總還是有那麼微弱的一點期,想著,不誤他的道,也不求一定要他同樣喜歡。
就想問一句,付出那麼多,他有沒有心過一瞬間。
哪怕是一瞬間,也覺得,這是一個結果。
于是傷痕累累殺上天劍宗,卻剛好撞見死生之界結界大破。
魊靈出世,天劍宗滅宗之災,在死生之界,最后一次聽謝長寂說“抱歉”。
當時風雪加,終于在那一刻承認,謝長寂,真的不喜歡。
問心劍的繼承人,又怎麼可能喜歡一個人?
可不喜歡一個人是罪嗎?
不是。
走到這一步,是偏執,妄念,他從頭到尾說得清楚明白,是執著障。
怪罪不了任何人,哪怕是謝長寂。
人家不過只是不喜歡,又有什麼好怨恨?
想明白這一點,突然覺得自己在云萊這三年有些荒唐。
荒唐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瑤說得不錯,的喜歡,是罪,是孽,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那一刻,生平第一次會到什麼心死如灰。
不想和這個人再有什麼牽扯。
一個不喜歡你、為了報恩固執留在你邊的人,又有什麼留的必要?
謝長寂是個一言九鼎的人,了婚就會負責到底,知道他的脾氣,于是在封印魊靈之時,躍異界,將落異界的問心劍搶回扔給謝長寂,然后將分/獻祭給鎖魂燈,同謝云亭一起封印了魊靈,假死在謝長寂面前。
叨擾謝道君這麼久,也很是愧疚,最后幫他這一把,也算是兩清。
至于那個份——
謝長寂的是晚晚。
那就讓晚晚,永永遠遠,葬在死生之界。
一輩子,都不想讓第二人得知,合歡宮主花向晚,曾經這麼卑微矯地,喜歡過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花向晚:“誰都有腦殘中二還以為自己特別厲害的十八歲,作者你能不能幫我把這章容刪了?說好不讓第二個人知道的呢?”
作者:“我幫你把這章刪了,誰幫我把18歲的企鵝簽名刪了?”
花向晚:“你那時候企鵝簽名寫了什麼?”
作者:“涐倁檤涐の①苆嘟卟侢媞伱想崾,瘋ㄋ①樣塞給伱呮噲讓伱想逃”
花向晚:“……”
作者:“伱赱Dê吶兲,莪決顁吥掉淚,迎著風撐著眼簾用力不眨眼。”
花向晚:“……”
作者:“還有……”
花向晚:“閉,下一章。”
下一章男主就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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