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幾乎沒有任何勝算的戰役。

天道宮顯然早就發覺了異樣, 但他們深知風謠和紀飛臣的重要，所以刻意不打草驚蛇，想讓他們替自己找到孤劍, 到時候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這一戰, 幾乎出了所有天道宮的弟子, 幾位首屈一指的師尊也出了關。只有當年他們意圖剿滅全盛時期的謝無衍時，才用了如此的架勢。

紀飛臣和風謠雖然是修仙界的奇才，但面對這樣的攻勢和力量, 和螳臂當車無異。

事關孤劍和謝無衍的生死, 天道宮也必不可能再顧忌玄天閣和紀家的面, 他們招招命，顯然是沖著想要斬除后患而來。

紀飛臣替風謠擋下一擊，口被金劈傷, 但卻還是盡全力博來了一機會，將幾人扯進了虛無之境深的隙之中。

“你撐住。”風謠顧不上上的傷勢, 立刻封閉了紀飛臣部分的位, 替他救治。

紀飛臣捂著冒的傷口, 抬頭看了眼沈挽，然后緩緩抬起手, 指向一個方向：“往那兒去。”

從來到虛無之境開始, 謝無衍的狀態就變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戰意好像開始消減, 整個人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般, 黏在沈挽側，即使在剛才那樣危難地況，也沒有半點靜。

沈挽骨戒一閃，取出兩粒在魔域時搜刮而來的神丹想要喂進紀飛臣里，但卻被他攥住手腕。

“去吧, 留著這些東西，有阿謠在，我死不了。”

沈挽不知道該說什麼，強忍住眼眶的酸，開口喊了句：“紀大哥……”

“我的確怪你。”紀飛臣笑了聲，松開手，“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從那麼小一點變現在這副模樣。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愿不愿意站在你這邊呢？”

沈挽曾經覺得自己是孤一人。

但或許并不是這樣的。

從一開始，就有人愿意真心對。

“去吧。”紀飛臣輕輕拍了拍的后背，“其實，不用跑這麼快。”

沈挽看著的傷口，又看了眼一旁的風謠。

風謠對點了點頭。

沈挽站起，出手握住謝無衍的手，走進了虛無之境那一道漆黑的隙之中。

那是沒有任何邊界的黑暗。

一氣蔓延開來，周遭明明沒有任何聲音，但在恍惚間，卻仿佛讓人到了一巨大的絕和恐懼。

好像有哭聲，只是不是聲音，而是夾雜著空氣中的悲傷緒。

無數魂魄在撕心裂肺地吶喊，嘶吼、咆哮著向出手，讓每一步都變得極其困難。

終于，前面出現了一道，金同赤紅相輝映。

是劍氣。

即便被封印多年，卻還是能到那強大的力量。

[配系統：

宿主，到了。]

沈挽停下步子，看向一旁的謝無衍。

謝無衍臉上沒有任何表，瞳孔無，但似乎覺到了的注視，略帶僵地轉過頭。

“去吧。”沈挽松開手。

謝無衍的表有片刻地落空，下意識地想要手去抓。

他毫不想離開。

“謝無衍，”沈挽笑著出手，踮起腳，將自己的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去吧，我在這等你回來。”

謝無衍安靜地看著的眼眸。

“你不來，我就不會走。”

“我像你保證。”

許久的安靜。

謝無衍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好一會兒，許久后才站過，凝著那片閃爍著的暈。

突然，他開口了。

只一個字。

“好。”

說完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那片芒。

恍惚間，沈挽仿佛看見謝無衍選擇赴死的那個夜晚。

他的軀就是這樣一點點被噴薄的朝而吞沒，最后同著余暉一道消散。

等等。

為什麼，會想到那個夜晚。

不知道哪里來的緒，沈挽出手，下意識地想要攔：“謝無衍，等……”

然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影就被徹底地吞沒。

接著，那道著的隙閃爍了一下，消失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

看不到盡頭，也不到邊緣。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許久之后，地山搖，宛若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黑瞬間裂開一道道隙，如同碎片一樣往下墜落。

[配系統：

進程已完。

恭喜宿主功完任務，“阻止謝無衍毀滅該世界”，最終反派謝無衍已確認死亡。請宿主選擇配合系統達最終結局，系統獎勵，或者五分鐘后即將開啟強制系統，繼續完任務。]

死亡？

沈挽瞳孔微，肩膀許久沒有出現過的咒印再一次灼燒了起來，出手，捂住自己的左肩，指甲掐破皮，留下一道又一道痕。

“你騙我？”咬著牙，因為劇烈地疼痛，雙膝一，卻還是直著后背跪在地上，不肯彎腰，“你在騙我。”

[配系統：

檢測到封魔窟無法消滅謝無衍，唯一能讓謝無衍死亡的方法，只有將他送孤劍的劍爐之中。

抱歉，在必要時刻，為了使最終任務目的完，系統會采取一切方式。考慮到宿主……]

“你讓我親手，送謝無衍去死？”

那咒印攀爬的速度很快，胳膊上，大上，乃至于脖頸上，黑的藤蔓仿佛要將整個人吞噬。

“所以，本沒有易對嗎？”

系統陷沉默。

許久之后，似乎發出一聲嘆氣。

[配系統：

宿主編號為0148，在您之前，已經有147個失敗宿主，經統計分析，八都喪命于反派謝無衍手中。宿主是最接近該任務結局的人選，如果不是因此因素，在宿主第一次違抗系統任務時，就會給予抹殺。

系統無法干擾該世界運行，也無法預測未來變化，所以只能采取最保險的措施。系統為程序化機，很抱歉無法對宿主遭遇產生共。]

沈挽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眼淚順著脖頸淌下。握住左肩的手猛地聚起火，仿佛要將胳膊連帶著咒印燒灰燼。

謝無衍覺到了吧。

所以才會在離開的時候，那麼猶豫。

但他還是去了。

因為那是說出口的要求。

傻不傻。

明明知道是去赴死，為什麼還要去。

[配系統：

在前147次任務中，即便反派謝無衍功被封印，卻依舊會在千年之后重新突破，造世界混局面。

改劇原作者已不可控，大千世界是為拯救該界面蒼生，希宿主理解。]

[而且，咒印與宿主命牽連，無法割舍，建議宿主不要做無謂嘗試，節省力……]

“你想我怎麼做？”

[最后一環，只需跟隨天道宮離開，五年之后，即可自離該界面。]

這樣麼。

沈挽的已經沒辦法控制，黑的咒印已經爬滿了的全，宛若一張大網，將束縛住。

躺在地上，著頭頂緩緩破裂的黑碎片，就像是一場被強行打碎的夢境，凄而又慘烈。

從來沒有獲得過新生。

[看來，宿主無法自行做出選擇。即將開啟強制系統，系統開啟倒計時，十、九、八……]

“說得對，程序化機永遠無法正確預測一件事。”

系統稍稍有停頓。

[什麼？]

沈挽閉上眼。

的皮在一瞬間變得滾燙，每一管里的都在頃刻間迅速翻騰了起來，宛若要將整個人給燒灰燼。

“噗呲——”

一瞬間，的軀宛若即將裂開無數紋路，經脈呈赤紅，無比清晰地浮現。

借助著這強烈的疼痛和力量，沈挽終于能夠稍稍彈了起來。

燒之的恐怖之，是在于它的力量，是沒有最高上限的。消耗的程度越高，力量就會越強大。

那如果是以命相搏呢。

系統無法干涉這個世界，只能通過控的方式來完最終的目的。

可是有一件事，是這些機械化程序永遠無法猜到的。

人的意志，比它們想象中的，要更加堅強。

沈挽抬起手，紫芒匯聚無數條線，纏繞著，化作一枚銀針。閉上眼，攥那枚銀針，接著毫不留地朝著自己心口的方向扎下。

[配系統：

警報！警報！編號0148即將自我毀滅，任務進程即將停滯。]

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

沈挽的手著膛，而手中的銀針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如同灰燼般消散開來。

……為什麼？

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片漆黑之中，不斷縈繞在自己側的紫顯得格外突兀。那些紫源源不斷地從自己的和骨戒中散了出來，朝著周圍散去。

“喂。”

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

沈挽一怔，只在一瞬間，鼻尖一酸，眼眶潤。

一雙手輕輕地覆蓋住的額頭，帶著熾熱的溫度。那個聲音笑了起來，語調還是同之前一樣，散漫而又帶著些扎人的嫌棄，聽上去吊兒郎當的。

“我說，你給我取了個什麼破名字啊。”

是他。

只有謝無衍才會在這種場合說出這麼氣人的話。

沈挽哽咽一聲，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終于忍不住地放聲大哭了起來。搭搭地，還不忘記回：“有本事你自己取啊，你就知道睡覺，還總是打人……”

“一張倒是厲害。”

謝無衍低笑幾聲，拖著的頭擱在自己膝上。然后出手拿開捂著眼睛的手，然后俯下，抵住的額頭：“我說了，活著見你。”

他從不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