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澈視線在小妖上來回掃了幾遍，妖鏡是他費了極大功夫才尋來，就是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眼下聞人秦在妖鏡下，卻并非半人半妖。

他沉下臉道：“你竟敢騙我。”

“別污蔑人，我你的地方可不在這，”溪冷聲，“聞人秦就是混種，其中定有蹊蹺。”

素白澈皺起眉，側頭問：“火麒麟長如此模樣？”

聞人度早就氣得渾發抖，額角青筋暴突，“假的！假的！縱使脈再不純正，也不會變這副孱弱模樣，簡直丟我火麒麟一族的臉！”

素白澈松口氣：“既然如此，你將真變出來讓大伙兒瞧瞧。”

聞人度臉難看，恨聲道：“我真損，無法變回去。”

素白澈臉上出不耐，這老城主廢到毫無用，他擰起眉，聞人秦在麒麟城百姓心中備尊崇，沒有如山鐵證，這些妖顯然更樂意相信他們城主。

此時出手擒聞人秦，這些妖會相護。

素白澈忖度片刻，忽地揚聲大喝：“火麒麟真絕非如此，你究竟是何妖，老實召來！”

妖鏡前的小妖軀一抖，被猝不及防的大吼嚇了跳。

額頭淺在夜風中吹得凌，烏亮眼睛浮起水霧，微低下頭，弱弱的“嗷嗚”了聲。

委屈極了。

下方眾妖見狀，無不怒火中燒，齊齊向咄咄人的素白澈。

“不許兇他啊啊！”

“敢對我們城主出言不遜，你是哪里的東西，滾蛋！”

“你見過火麒麟真嗎？沒見過就閉！我們城主尚在年期，你不要仗著是老朱厭就欺負他！”

有人甚至朝素白澈扔東西，大聲斥責讓他滾，可謂群激憤。

素白澈堪堪躲過幾個蛋，臉沉到極致。

一幫愚民！

聞人度被菜葉砸中臉，氣得大喝：“都給我停下！你們瘋了，別再聞人秦蠱……這人，這人一定假冒的！聞人秦若不是混種，我怎會舍得殺他，父子相殘！”

眾人想起過往老城主對后輩的護之，又覺得不對勁。

“對啊，既是父子，老城主為何非要置城主于死地？”

這時，妖鏡前的小影一晃，沈流響恢復人，頂著聞人秦的臉勾起一邊角，笑容邪氣。

一片質疑聲中，沈流響靠近素白澈，在面前頓步。

他凝視素白澈片刻，臉上笑意逐漸消失，眼簾微微一垂，竟是出幾分心痛表，“素素，別裝了。”

眾人一愣，臉上迷。

何意？難道城主與這朱厭認識，看其眼神還摻著不清不楚的意味兒，似乎關系非同一般。

素白澈微瞇起眼。

果然不是聞人秦，知曉他名字的，會是誰？

他警惕地盯著面前之人，正要說話，對方抬手打了個清脆響指，素白澈只覺臉上一涼，心下驟沉。

易容破了。

沈流響又猝不及防的手，一把拽下他的發帶。

一縷青拂過白凈秀的臉龐，眾人微睜大了眼，整片天地陷死寂。

他們雖更喜歡妖艷人，但也知道，眼前這人有傾城之姿，絕的臉蛋，細眉微蹙就出弱姿態，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素白澈攥如玉手指，住殺意：“你到底是誰？”

沈流響不置一詞，用深眸看了他一會兒，側頭朝他旁側男子去，臉瞬變，改為無比憤怒。

“聞人度！我敬你一點脈之恩，已經將心的素素讓給你了，為何還要苦苦相！”

老城主表一僵，瞪大了銅鈴似的眼睛。

這混賬，說什麼鬼話！

麒麟城百姓：“嘩——！”

原來今夜是場大戲，父子為了爭個人引發的爭端，看況，城主念及父子主退出，老城主卻不留面，在月之夜心策劃，將敵兼兒子趕盡殺絕。

一切水落石出了！

眾人向素白澈的視線瞬間變了，充滿猜測。

此人喜歡的誰。

按理該是英俊的聞人秦，但他卻站在老城主這邊，難不是因為聞人秦將他“讓”給其父，由此因生恨，協助老城主殺子。

好一出話本才有的狗大戲！刺激！

今夜風浪一波還比一波高，正當眾人不知何時是個頭時，看到素白澈忽然朝城主出手了。

而此時，人群中一聲大喝：“保護城主！”

為大統領的熊游率先沖了出去，眾妖見狀，紛紛也出了手。

沈流響早有提防，在素白澈解他易容的剎那，閃躲過，對上即使氣急敗壞也宛如在撒嗔怒的臉蛋，沈流響低笑一聲，甚至有閑逸致眨了下左眼。

“你生氣的樣子倒是好看。”

素白澈：“……”

他盯著眉開眼笑的人，眼角微斂，驀然認出人來，從齒間出三個字：“沈、流、響——”

又是他！！！

素白澈眼神狠：“我今日必殺你。”屢次壞他好事，絕不可再留。

沈流響眉梢輕挑了下，揚了揚下：“不如看看你后。”

群妖出，爭先恐后朝素白澈襲去，想在大局已定之際建功立業，素白澈縱使修為高深，也雙拳難敵四手，最后甩開追兵，化作一道長虹倉皇離去。

沈流響未去追他，瞥了眼抓住聞人度的熊游，讓他將人看好，自己則拐去了一個無人角落。

沈流響恢復真，摘下腰間系著的小黑袋，念了聲法訣，一道玄劃過，聞人秦從星花袋中出來，頭暈眼花，差點直接撲到在地。

沈流響抬手扶住他：“還行嗎？”

聞人秦在袋中雖什麼都看不見，但聽得到聲音，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知曉，眩暈了會兒，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容。

“你我非親非故，為何如此幫我？”

沈流響了下，沉片刻，抬眸一笑：“素白澈是老相識，我喜歡調戲人。”

聞人秦看著他，沒說話。

沈流響系好星花袋，給他一瓶烏丹，“你此時出去，其他人聞到氣息也不會猜疑，外面糟糟的，快些去理。”

沈流響向遠想過來又沒過來的徐星辰，招了招手，撂下一句：“我尚有事，先行離去。”

聞人秦當即出手，指尖從他袖口堪堪劃過，撲了空。

聞人秦盯著空無一的手，凝視許久，拂袖朝外走去。他一現，熊游立馬趕來，試探的說：“城主？”

聞人秦點了點頭。

熊游頓時松了口氣，正要匯報形，兩人后響起一聲音，“城主大人。”

聞人秦回頭，看到個三歲小娃，踮著小腳慢吞吞走來，稚臉蛋沒有毫畏懼之意。

聞人秦愣了下。

不說他此時上有混種氣息，就是平日，麒麟城眾妖也不敢親近他，對大妖始終心懷怯意。

此時一個小娃娃，竟敢當眾他朝他走來？

不怕他了嗎？

聞人秦環顧了圈四周，發現不妖眼里都沒有了畏懼，反而流出一種莫名意味兒。

他納悶的皺了皺眉頭，轉眼看到小娃舉起一個小玩偶：“這個送給大人。”

聞人秦俯，手接過掌大的玩偶。

是個年妖的模樣，全火紅，背上著兩只小翅膀，扯起一邊角，在兇的齜牙。

但落眸中，卻是裝兇，看起來尤為憨態可掬。

聞人秦低笑一聲，正要問這是哪類妖，倒是長得可，就聽見小娃聲氣道：“大人原形好乖呀，娘親剛做出來的，待會肯定賣瘋了。”

聞人秦一怔，倏地睜大眼眸。

他盯著手中小妖，沉默良久，了眼左右投來視線的妖，明白過來。

“……”

***

沒多久，麒麟城恢復如初，大街小巷談論著今夜之事。

沈流響走在街上，旁側徐星辰一路看他，也不吭聲。

沈流響到路邊買糖人，回遞給他一個，挑了下眉：“瞅我干嗎？沒見過？”

徐星辰下意識手接過，臉上表古怪，又出些許好奇：“我在想你如何做到滿胡謅，還能讓人相信的。”

沈流響勾：“這是我的看家本領，天賦，你學不來。”

“什麼天賦，你說的……”徐星辰掃了眼四周，低聲音道，“你說聞人家父子為了個男子生死相搏，竟然有人信？還有你變的那小模樣，竟然真有人認為是麒麟年期！”

沈流響輕嘖：“喜歡就行。”

徐星辰：“？？”

“選擇喜歡的相信，沒什麼奇怪，愿意信自然就信了。”

沈流響給了靈石，著個糖人，正來上一口，抬眸看到遠走來的人影。

看到徒弟，沈流響快步上前，剛勾笑笑，視線瞥見他后出現的一人，手中糖人差點驚的掉在地上。

那人月下一襲白，玉冠束發，手握縷空雕花佩劍。

臉龐生得極俊，卻冷若寒霜，睜著一雙冰魄似的雙眸，見前方舉著糖人的青年，神怔然，但極快地收斂了緒，朝其微點了點頭。

沈流響愣了半晌，直到下被掰了過來。

周玄瀾垂眸看他，語氣冷沉，著莫名急躁：“師尊不許看他。”

沈流響回過神：“啊？哦……好。”

他只是太驚訝，沒想到會在妖界看到葉冰燃，應該與劍宗弟子在妖界消失一事有關。

一旁默默觀察幾人的徐星辰，忽地瞇起眼，了下，“他是誰？”

沈流響：“北侖劍宗，葉冰燃。”

一聽是劍宗，徐星辰看熱鬧的心思瞬間沒了，惦記著詭丹，招呼道：“此地不宜說話，回卷云閣。”

徐星辰在前引路，葉冰燃跟在他后。

沈流響與周玄瀾走在后方，兩人后還有三個手下。

駱魚和十方對視了眼，又看向陸無，大家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一口。

他們之前還在疑葉冰燃是何許人，如今瞧著，似乎與師尊大人關系匪淺，難怪主上看見對方的那刻，如此失態。

僅是分，就表現得如此可怕，嚇得他們心驚膽戰，恨不得原地消失不見。

街邊燈籠在風中輕輕晃，沈流響側過頭，察覺到周玄瀾邊氣低到極致，猩紅月下，那雙漆黑的眼眸泛紅。

沈流響疑的眨了眨眼，遲疑片刻，舉起手中糖人遞到他邊。

周玄瀾腳步一頓，薄微啟，那糖人趁機往里推進了點兒。

他怔愣一瞬，里銜著小片糖人，看向沈流響：“師尊做什麼？”

這話倒是把沈流響問住了。

他就是瞧徒弟緒低沉，一臉不高興，下意識想做點什麼逗逗他。

歪頭想了想，沈流響忽地一笑，眸在夜里泛起細碎芒。

“沒什麼，就是用糖人甜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