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夜晚,市區商業街燈火流麗,人來人往,高樓外墻閃著斑斕彩,到是喧囂。
“NOTTE”是整條街上最矚目的存在。這家夜店開業不到三年,以奢華的裝修和超高的消費聞名江城,常有社會名流出,據傳老板是某位背景深厚的明星。
此刻八點剛過,一樓大廳漸漸熱鬧起來。
舞臺中央懸掛著一架花藤秋千,程蘇然坐在秋千上,一手扶著吊桿,一手握著話筒,口中唱出婉轉的調子:
“白風車,想誰呢,六月的螢火悄聲寂寞……”
清潤溫和的嗓音在大廳里回。
穿一白紗長,披散著烏黑順的頭發,輕靈飄逸。銀面罩遮住了上半張臉,只出薄薄的,瘦削的下,照著的沒有一點。
四周升起繚繞的煙霧,仿如仙境,每個經過舞臺的人都忍不住一眼。
“仙妹妹!”底下不知誰喊了一聲。
幾個年輕男人在臺下蠢蠢,像是隨時要沖上去。但舞臺被二十幾個保安團團圍住,輕易上不去。
程蘇然皺了皺眉,藏在面罩下的眼睛毫無波瀾。
兩個月前,功應聘上“NOTTE”的兼職歌手,每周日晚八點過來唱歌,十首歌,掙三百塊,不包括客人送花的提。
與其他歌手不同,每次都戴著面罩上臺。
面罩為增添了幾分神,加上聲音好聽,唱得不賴,不到半個月便積累了高人氣。
也漸漸習慣這種場面。
“NOTTE”部分為兩層,一樓是開放區,客人只要消費得起就可以進,二樓則是VIP區,只有老板的朋友和三百張限量會員卡的持有者才能,進出走專用通道和電梯,安保嚴格,與樓下是兩個世界。
雖然是正經的娛樂場所,但來玩的人當中免不了有懷著其他心思的,須得小心提防。
唱完最后一首歌,秋千緩緩下降,程蘇然站起來,在一片“別走啊仙妹妹”“再來一首”的聲音中輕輕鞠了個躬,轉走下舞臺。
四五個保安護送回到休息室。
一直等在旁邊的楊經理跟在后,笑瞇瞇地說:“小程,再唱兩首吧,有些客人是大老遠專門來看你的。”說話間,他比了個手勢,“給你加一百。”
程蘇然抓起桌上的礦泉水,聞言,胳膊一頓。
一百塊。
錢的——
了瓶子,眼底掙扎一閃而逝,笑著搖頭道:“不好意思,楊經理,今晚我還有事……”
說話時不像唱歌,聲音了溫和,脆脆的,有著的青。
喝過水,程蘇然摘下面罩,出了一張清麗秀氣的小臉,初雪般剔,兩頰在正常燈下微微泛紅,有淺淺的小梨渦。
楊經理不由得多看了幾秒,略有些憾地點頭:“好吧,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去忙了。”說完轉離開。
程蘇然心里不舍,但想到今晚要做的事又覺得可以舍一舍,或許,舍下小的,就能換來大的……
休息片刻,拿出手機看時間,點開屏幕卻見四五個未接來電,幾條微信消息,都是姑姑發的語音。
心一,手也哆嗦了下。
“裝死?不想管你了?”
“別跟我說沒錢,你暑假不是在打工嗎?還有那什麼獎學金,都給我拿出來!供你吃供你穿這麼多年,讓給你出點醫藥費磨磨唧唧……”中年人尖細的聲音如針扎耳。
程蘇然抿著,眼角微紅,全部聽完后才慢慢打字:
【手機靜音沒聽見】
【明天吧】
這個月第四次催,想拖延也拖不下去。
退出微信,打開了通訊錄,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田助理,我下班了……”
.
半小時后,程蘇然上了一輛黑凱迪拉克。
車亮著暖黃的,一個約莫三十出頭扎著馬尾的人坐在后排,見孩上來,微微一笑:“程小姐,我想再跟你確認一下,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頂燈地灑在孩上,側著臉,額前鬢角散落了幾縷絨絨的碎發。
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愿意。”
田助理沒再說什麼,轉頭讓司機開車。
一路上很安靜,程蘇然繃著坐得筆直,兩手擱在膝上,細白的手指握在一起。車窗被布簾遮住,看不見外面的景象,一如無法預測今晚過后的人生。
目的地是一家名為云錦麗華的高檔酒店。
二十七樓,VIP電梯戶,大廳空的,墻上掛著幾幅景油畫,燈像霧一樣。
程蘇然還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忍不住四打量,跟在田助理后的步子邁得規規矩矩。
田助理推開那扇白金大門,里面是個套房,指了指左斜前方,說:“程小姐,浴室在那邊,洗漱用品和服都準備好了,你先洗澡,老板稍后就來。”
“好……”程蘇然抓了背包帶子。
“記得洗仔細一點,我們老板比較干凈。”田助理微笑著,聲音卻像個沒有的機,“另外,最終結果如何,取決于你今天的表現能否讓老板滿意。”
程蘇然頓時小臉就燒了起來,抿得發白,仿佛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扇了一耳,屈辱,難堪。
但還是淡笑著應了聲好。
人走后,程蘇然獨自站在原地,抬手自己的臉,有點燙。
那一瞬間有種想要逃跑的沖。
田助理口中的老板是“NOTTE”二樓的客人,月初被點上去包廂里唱歌時,見過一次背影,在昏暗的燈影下,長發,人很高,特別長。說是單。
老板想讓做的人。
正缺錢,考慮大半個月,同意了。田助理說,今天老板有空。
程蘇然嘆了口氣,與其在這里糾結耽誤時間,倒不如想想一會兒怎樣讓未來的金主滿意。遂打消了逃跑的念頭,放下包,往浴室去。
浴室里有個圓形大浴缸,背后是一整面玻璃墻,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林立的高樓和星星點點燈。洗漱臺上瓶瓶罐罐都是不認識的牌子,旁邊的木質架子上掛著換洗。
一件睡袍,真料子很順。
就換這個嗎?
程蘇然臉又熱了起來,有點害怕,不猜測那位老板是不是有某種奇怪的好,比如——
閉起眼,咬了下。
不敢想。
……
程蘇然洗了三遍澡,用了磨砂膏,浴鹽,油,然后抹了牛味的,連腳趾都沒放過。
咬牙穿好木架上的服,把帶子系得的,生怕遮得不夠嚴實,然后吹干了頭發,迎著水汽走出浴室。
窗邊的背影讓腳步一頓。
人站在八角窗前,形高挑立,烏亮微卷的長發直直地垂散在肩后,兩條又長又直。與僅僅見過一次的背影一模一樣。
程蘇然心頭猛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了睡袍。
似乎察覺了靜,人忽然轉,彼此的視線一瞬間對上了。
那是一張骨冷厲的臉,五生得清淡,卻顯出鋒芒,柳葉般的眼睛長而不細,單眼皮,越看越覺得特別,有一種蠱人心的力量,又有點難以接近的距離。
像蛇。
還有點面。
程蘇然張了張,沒發出聲音,漆黑的眸子微微發亮,整個人石像似的僵立在那。
“程蘇然?”
江虞注視著孩許久,念出了的名字。這聲音很薄,氣息很足,和人一樣森冷。
程蘇然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正盯著人家發呆,忙移開目,點頭。
可很快的目又落在對方臉上。
明明不敢看,卻忍不住看。
江虞把一切收在眼底,笑了,朝勾了勾手指,“過來。”
這一笑,春水融化了堅冰,溫暖許多,程蘇然稍稍放松,聽話地走過去。等到站在江虞面前才發現,這人真的很高,得抬起眼睛看。
一米六五的大概夠到對方耳朵中間。
高差距帶來一強烈的迫,程蘇然退開半步,放低了視線,一眼掃到江虞腳上的酒店拖鞋。
視線由下往上,修的黑直筒西,同無袖襯衫,最上面開了兩顆扣子,大半鵝白的頸線。再往上,落一雙黑沉的眸。
程蘇然一怔,佯裝鎮定道:“老板好……”
只是面前這人氣場太強,的聲音不由自主低下去。
“噓——”
江虞輕聲打斷,豎起食指抵在間,“是姐姐。”
程蘇然愣住。
姐姐……
這稱呼不僅過于親,還承載著太多不好的記憶,有點難開口。可是今晚必須聽話,就像穿上那件服一樣。
江虞俯視著孩,眼尾帶笑,如同欣賞一件新鮮的玩,“想阿姨?”
說罷,上前半步,兩人離得更近了。
“不、不是……”程蘇然連連搖頭,“姐姐。”
頭頂沉下凜然的威,抬著眼,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有這麼矮,像只小仔似的,隨時都能被人單手拎起來,放在手心里扁。想著,不自繃了神經。
“很乖。”
“……”
“別張,小朋友,”江虞抬手了頭發,出溫的笑容,“姐姐不吃人。”
程蘇然小聲辯解:“我二十歲了。”
“哦?”
“不能算小朋友吧?”想說不是小朋友,但又覺得這樣聽起來不乖,不像一只合格的、順從的金雀,于是用了更委婉的語氣。
看著小心翼翼的模樣,江虞反而更加想逗,細長的手指松開了頭發,指尖過的臉,漫不經心道:“對我來說,你就是小朋友。”
“……”
程蘇然抿住,不再辯解。
要聽話。
孩垂著眼,秀濃的睫在下翕著,乖巧如羊羔。
江虞心里頓時生出一掌控被滿足的痛快。微微向前傾,一只手托著程蘇然的下,抬起來,細細端詳。
油般細膩的臉頰,一雙小鹿似的眼睛干凈得過分,很年輕,像春日里樹梢吐出的新芽,生,單純,眉眼間藏不住心事。
角有顆棕小痣。
江虞大拇指輕輕按住那顆痣,了,目落在孩肩頭。
很襯白,真料子溫和地包裹著,長度只到膝蓋上面一點,中間細細的系帶被打了個結,像要把人攔腰截斷。
“還在讀書?”
“嗯。”
“哪個學校?”
“江城外國語大學。”
小金雀低眉順眼,江虞滿意極了,自己的眼果然不會錯,非常合胃口。
像一條鎖定獵的蛇。
程蘇然被盯得渾發,打了個,想掙扎,忽然后背被一力道托住,往前一帶,整個人撲向江虞。
溫溫的呼吸灑在耳朵上,就聽見江虞低的聲音:“是第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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