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慶祝丈夫升職,肖姍提議道，“明山,咱們晚上出去吃飯吧？”

　“好，你想吃什麼？”

　從去年秋天開始，街面上的私人飯館明顯多了起來,不是有本地菜和西餐廳,還有不外地菜系，幾乎每個館子都吃遍了。

　“這麼冷的天兒，咱們去吃羊鍋子吧？”

　趙明山點了點頭，同意了。

　因為火鍋店就在新華書店的對面，距離明水村只有一站多路，小夫妻倆沒有開車，也沒有做公車,而是步行出了門。

　屋子里燒著暖氣不覺得冷，正月的傍晚,氣溫還是很低的,微風打在臉上涼嗖嗖的，趙明山替妻子整理了一下圍巾和帽子，挽著的胳膊問道，“姍姍，你冷不冷？”

　肖姍穿著長度及踝的米白羽絨服，腳下穿著皮靴，渾上下都捂得嚴嚴實實的，笑著回答,“一點都不冷！”

　雖然還沒過元宵節，但來吃飯的人并不，諾大的廳堂幾乎坐滿了，二人剛找到一個空位子坐下，忽然有人走過來笑著打招呼。

　“趙科長，這麼巧！”

　趙明山正在研究菜單，抬頭一看，原來是最近接的信貸客戶李芝。

　他淡然一笑，說道，“李經理也來吃飯啊。”

　說話間，李芝已經從鄰桌走過來了，十分自來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了，認真看了肖姍一眼，說道，“趙科長，這是你人吧？我聽小張那丫頭說過，說趙科長的人，得和一朵花兒似的，本來我還不信，這一見，哎喲，真是比花兒可漂亮多了！”

　的這些話語氣有些夸張，但其實也算不上夸張，肖姍的確漂亮，剛才一進門，火鍋店幾乎所有的目都集中在他們兩口子上了，尤其是。

　火鍋店里的室溫度比較高，肖姍掉了外面的羽絨大，雪白晶瑩的臉蛋上著些許紅潤，天生帶著幾嫵的大眼睛，只是不經意的一眼，就讓人不敢直視。

　李芝本就是，也見過不長相異常的姑娘，但的標準再苛刻，也毫挑不出對方的缺點。

　五完，材恰到好，而且氣質落落大方。

　想必出十分不俗。

　肖姍從小到大聽到的恭維話太多了，也是淡然一笑，轉頭問道，“明山，這是誰啊？“

　趙明山介紹道，“哦，我介紹一下，姍姍，這是云海置業的李經理。”頓了一下又說道，“李經理，這是我的妻子，肖姍。”

　李芝主上前握手，笑著問道，“你好，不知道大妹子在哪里高就？”

　聽到肖姍是鹿城大學的老師，李芝眼睛一亮，更加熱了。

　作為一個有想法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好在早就離婚了，而且還有一個特別懂事爭氣的兒子。

　帶著幾分為人母的自豪說道，“那我要你一聲肖老師了，我兒子就在鹿城大學讀書呢！”

　因為這個，李芝又客套了好幾句才回到自己的桌子上。

　“姍姍，要不要再來點羊？”

　肖姍搖搖頭，吃火鍋和吃別的不一樣，一不小心就會吃多，尤其跟著丈夫一起吃飯，看著他吃得那麼香，也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多吃。

　此刻覺胃口已經滿滿的了。

　“不了，我吃不下了，你要點你自己吃啊！”

　趙明山嘿嘿一笑，說道，“我也飽了，咱們走吧！“

　二人走到前臺結賬，卻被服務員告知，已經有人付過錢了。

　不用說，肯定是那個李芝。

　嚴格來說，現在還沒到元宵節，也就是年還沒過完，他們銀行信貸科的業務量不多，趙明山新上任，沒有什麼大作，每天上了班，安排完科里的日常工作，就開始認真的翻看高科長接給他的各種檔案。

　有些檔案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但往往會從里面發現一些蛛馬跡。

　正月十四，李芝拿著準備齊全的各種資質來銀行了，其實年前以及各跑了兩趟了，但都因為資料不合格被當場退回去了。

　“趙科長，您看看這回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李芝是個很有眼的人，早就推斷出房地產要火了，很有信心要大干一場，狠狠賺一筆大的，然而買地皮蓋樓不是一般的小生意，更不是空手套，每一環都必須用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離婚十五年，手里是攢了一大筆錢，買地皮的錢綽綽有余，但可不想傾其所有，畢竟有兒子，而且也不打算嫁人了，不留點后路是不行的。

　因此，凡是這些年跟有過生意來往，或者參與過空手套的人，都了的借錢對象，當然了，說是借，大多數是不會還的，至于幾筆數目較大的，簽訂了協議的，那也不過都是走走形式罷了。

　合同上用的是別的人名字，別人的份證，嚴格來說沒有什麼法律效力，最多把本金還回去就是了。

　這麼一路借下來，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總算是把一百多萬籌到手了，錢到位后立馬買了一塊市郊的地皮，預備抵押貸款后就立即工。

　只要項目開始了，就可以賣樓花了。

　一想到那時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錢流自己的口袋里了，李芝，不，李翠芬做夢都要笑醒了！

　趙明山匆匆翻看了一下，之前的問題都糾正過來了，暫時沒發現新的紕，點了點頭說道，“好，如果審核通過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李芝樂滋滋的走了。

　趙明山盯著的背影看了兩眼，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幾分說不出來的覺。

　騙子的臉上不會寫著騙子，若是只從眼看到的現實考量，李芝不可能是個騙子。

　那塊市郊的地皮，手續齊全，價格合理，是花了一百一十萬買下來的，趙明山親自去考察了，面積不算小，也有上百畝了，地段不算太好但也絕不算差，市政府新投了幾條公路線，據規劃，有兩路公車都會路過那里。

　李芝為了順利貸款，去工商注冊了一家房產公司，注冊資金是五十萬，

　無論從哪方面考量，云海置業以地皮作抵押，貸款一百五十萬都算是合格的。

　但趙明山仔細把李芝拿來的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三遍，遲遲不肯簽下自己的意見。

　雖然他現在只有二十六歲，參加工作的時間也不算長，才只有一年多，社會閱歷不算富，但是，有些人注定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趙明山從小不但聰明過人，而且察力特別強，還很善于總結，在北京上大學的那幾年，除了學到了過的專業知識，業余為了售賣布料和海鮮制品，和形形的人都打過道，這樣他的觀察力和分辨力更加強了。

　雖然不能像有經驗的老公安一樣，一眼就能分辨出好人和壞人，但，如果有一個人，總是無端讓你產生懷疑，或者引起警惕，那就說明，一定是有問題的。

　趙明山不知道李芝的問題出在了哪里，但就是覺像一個騙子。

　為了對國家和銀行負責，云海職業的貸款資料暫時被他鎖在了屜里。

　趙明山為了查李芝，特意去了一趟云海置業，但這種公司和集化生產的工廠不一樣，項目還沒開工，也沒見到李芝，所謂的云海置業，也不過就是租了兩間大開間的辦公室，雇了兩個小姑娘值班，問什麼都不知道。

　從公司的角度手不行，也只能從私人方面調查了，但他只是銀行的一個職員，時間有限能力業有限，查一個人的底細是很困難的，想來想去，趙明山去找了一趟大舅子，肖強雖然在法院工作，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大院子，朋友多路子多，打了幾個電話，就有人過來親自領著趙明山去見了派出所所長。

　李芝現在的居所，是在市中潘家村，住的房子原來是老房子，幾年前被翻蓋過了，是個氣派的二層樓，潘家村是有名的富裕村，倒也不算太扎眼。

　劉所長把李芝的戶籍資料找出來，上面登記的特別簡單，是六年前從云城遷鹿城的，戶口遷的理由是投奔親戚，房子的原戶主是的姑姑，五年前就去世了。

　在鹿城沒有什麼工作單位，之前在云城的況在檔案上沒有任何顯示，家里人口也很簡單，只有和兒子兩個人。

　總之，看起來沒有毫問題，除了戶主登記的名字不是李芝，而是李翠芬。

　但一個名字，似乎也代表不了什麼。

　在云海置業上來的資料里，并沒有出現李翠芬或者李芝的名字，地皮是以李芝兒子的名義買的，公司明面上的法人是雇得一個職員。

　這都是企業老板為了規避風險的常見做法，對貸款的影響不大。

　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去了十來天，李芝遲遲沒收到銀行的通知，有些著急了，以前王行長在的時候，玩兒空手套，雖然后期拿錢需要等，但前期審核是很容易的啊，最多一周

　想不出有什麼問題，這次貸款，和以前那些可不一樣，這次手續資質都齊全，而且有真金白銀的抵押，不怕銀行查，怎麼查都查不出問題。

　因為有底氣，忍不住主來到了銀行，也不繞彎子，一上來就問道，“趙科長，我們公司申請的貸款審核通過了嗎？”

　趙明山放下手里的文件，敷衍道，“哦，李經理著急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最近行里出了新的政策，是專門針對你們地產公司的，細節要求特別嚴格，可能在程序上走得慢了，不是你們一家，好幾個地產公司的申請都沒批呢。”

　聽到這個話，李芝有點著急，這等米下鍋呢。

　“趙科長，程序走得慢沒關系，那一般來講，還需要多長時間啊？”

　趙明山也不想把時間拖得太長，他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最多十天！”

　李芝聽到這話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不過，也沒有跟對方討價還價的資格，只能點了點頭，說了一大堆漂亮話走了。

　趙明山皺著眉頭喝了一杯茶提提神，繼續開始查看銀行以前的貸款記錄，不過這次他翻看的是個人貸款。

　銀行針對個人的貸款很，因此幾年間的記錄也并不多。

　沒想到，真的有意外發現。

　五年前，李芝的姑姑從銀行貸了十萬款錢，抵押是生前開辦的石料加工廠，后來本人去世，加工廠倒閉，這筆貸款沒能如期償還，現在已經了壞賬。

　看起來似乎和李芝沒關系，但這個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

　至此，趙明山已經有了初步的判定，李芝毫無意外肯定是個騙子，而且是個狡猾的騙子。

　不過，他沒有任何證據。

　李芝以前如何騙人，以及騙了多錢他查不出來，也管不了，但作為信貸科的科長，他有權利不把銀行的錢貸給。

　再次出現在銀行，聽到趙明山說的申請沒有通過的時候，李芝心里特別著急，同時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忍不住抬高了聲音說道，“趙科長，這沒道理啊，我們公司有實力，資質也都是齊全的，而且貸款到位后立馬工，項目的回報率很高，銀行的錢不貸給我們這樣的企業，那是要給誰用啊？”

　趙明山笑了笑，好脾氣的說道，“高經理，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次沒通的也不是你們一家，之信房產的貸款也沒通過！”

　李芝一愣，之信房產現在誰不知道，香港商人夏之信是鹿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人家的確有實力，一下子開發了兩個大樓盤，都賣的十分火。

　就是因為親眼見到了，才千方百計想要分一杯羹的。

　沒想到地皮順利拿到手了，卻卡在了貸款上。

　李芝瞄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不太相信趙明山說的話，而是忽然覺得，這年輕人似乎是在故意為難他。

　難道是想要討點好？

　看著似乎也不像，的朋友多，早把趙明山和肖姍的況查清楚了，小兩口的確都算得上人中驕子，尤其是肖姍，背景不得了，竟然是軍區高干的兒，而且名下還經營著一家規模很大的鋼管廠，日進斗金。

　李芝試探的說道，“趙科長，咱們先不談工作的事，我想請教肖老師一些關于孩子的問題，不知道有沒有空下班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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