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政府回到廠里,停好車之后,王林花邁著輕巧的步子往前走,走到銷售部辦公室,拿到自己的飯盒準備去打飯,沒想到一出門,就差點和一個人撞上了。
是要出去,另外一個人卻是要進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耿連。
耿連今天早早就來到了汽車廠,先去宿舍樓工地看了看,已經有工人在實地勘測了,他是老板,裝模作樣的代了幾句,然后直奔銷售部。
結果卻撲了一個空,王林花不在。
耿連對此很生氣,他是的大客戶,這對大客戶也太不尊重了吧。
王林花自己沒時間,但已經代給同事了,說是耿老板如果真的來了,就帶他去車間看看。
耿連跟著一個姓張的銷售將汽車廠的所有車間都看過了,又到接待室看了半天汽車模型,時間已經夠長的了,但王林花還是沒來。
他本來都想去市政府那邊找人了,但轉念又想,萬一在路上岔開了,還不如這樣干等著呢。
從接待室出來,他去了肖姍辦公室,結果肖姍外出辦事兒也不在,沒辦法,又去了和他有一面之緣的周廠長辦公室。
在周利軍以前的生活里,雖然也見過不有錢的人,但在耿連這個級別的,還從來沒有,因此,特別熱。
”哎呦,耿老板親自來視察工作了,來來,快請坐!”
鹿城靠海,一年四季多風,冬季更甚,辦公室里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耿連在邦邦的椅子上坐下來,說道,“周廠長,你們這辦公條件也太差了,這姍姍現在怎麼那麼摳門了呢!”
周利軍燙杯子的手停了一下,昨天去找耿老板,他就覺得肖廠長和耿老板的關系不一般,耿老板說和肖廠長是青梅竹馬,可能多有點夸張,但也沒夸張多,瞧瞧這稱呼:姍姍。
看來他很有必要跟耿老板搞好關系了。
周利軍從屜里拿出三個茶葉罐,十分周到的問道,“耿老板,您看,我這里有龍井,有普洱,也有巖茶,你想喝哪種?”
耿連很喝茶,在這上面是很講究的,他掃了一眼說道,“就普洱茶吧!”
周利軍自從知道肖姍喜歡喝普洱茶,就把自己幾年前從叔叔家拿的普洱茶找出來了。
這茶比杜鵑普洱還要好,是上佳的冰島普洱。
耿連端起杯喝了一口,卻是沒想到,由衷的夸了一句,“周廠長,你這茶不錯!”
兩個附庸風雅的男人就茶葉這個話題說了足有多半個小時,之后周利軍把話題引到了耿老板的發家史。
這一向是耿連最引以為傲的事。
耿連喝著茶,得意洋洋的從頭開始講,從上大學選擇學經濟,到還沒大學畢業就開始搞零售,然后開商場,然后買地,再然后立房地產公司。
他將自己的故事講得繪聲繪,一下子就把沒見過世面的周利軍給唬住了。
耿連看到對方那近乎崇拜的眼神,自我覺甚好,卻十分謙虛的說道,“害,其實我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掙了點錢,比起你們肖廠長,也不算什麼。“
周利軍用了幾十秒才聽懂了這話的意思,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說,肖廠長比你錢還多?”
耿連笑笑,說道,“不一定比我多,不過,也不了多,那鋼管廠簡直日進斗金啊,還囤了不地皮,都還沒出手呢!”
周利軍聽得目瞪口呆,肖姍有錢,這他是知道的,現在的汽車廠,個人捐了幾十萬,但知道有錢,卻沒想到那麼有錢。
接下來的時間,耿連無論說啥,周利軍都是傻乎乎的附和,說不出一點自己的觀點。
耿老三覺得甚是無聊,干脆起出去了。
也就在銷售部周圍轉了十來圈吧,他等的人就回來了。
耿連像是不認識了一樣,盯著王林花看了好幾眼。然后說道,“喲,小王同學,你這是見什麼大客戶去了,穿這麼漂亮?”
在他的印象里,王林花一直是很樸素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窮學生,但現在打扮的十分時髦洋氣:穿著駝的開司米大,西裝領,出了里面米白的羊衫,下面是淺駝的西,腳下是雙白的皮鞋。
雖然本來就長得很漂亮,但打扮普通,也就沒那麼扎眼,但現在,真的是太惹眼了。
這些服都是牌子貨,王林花即便有錢也不會買,都是肖姍送給的。
一開始穿也不習慣,更不習慣一出門就是大街上的焦點,但肖老師鼓勵,人中龍就是要習慣別人的注視,慢慢習慣就好了。
現在王林花稍微習慣一點了,但迎上耿老板那明顯驚艷的目,還是有不好意思。
“耿老板,小張帶你去參觀車間了嗎?”
耿連的目黏在上移不開,回答道,“去了。”
王林花笑了一下,說道,“那就好,耿老板您的訂單時間比較早,應該很快就會出貨了,到時候我給您打電話?”
這是很有禮貌的趕人了,耿連那麼明,卻完全沒聽出來,點了點頭,還是不肯走。
王林花覺得倆人站在門口有點尷尬,往里退了一步,繼續趕人,“耿老板,這都中午了,你公司肯定有不事等著你理吧!”
耿連此時才回過神來,涼涼的看了看,說道,“是啊,中午了,你不打算請我這個大客戶吃個飯?”
王林花很想說不打算,但這話說不出口,只好很認命的把飯盒放到桌子上,毫無誠意的問道,“耿老板中午想吃什麼?”
耿連笑了笑,說道,“不去外面,就去你們食堂吃就行,我都好長時間沒吃食堂的飯菜了!”
王林花的打扮在學生里已經很注目了,再加上旁邊站著的耿連,那簡直如同黑夜里行走的LED燈,走到哪被看到哪。
作為老板,耿連早就習慣了,完全不理會別人的目,拉著王林花去窗口排隊。
飯菜完全是按照耿連的要求買的:紅燒,燜茄子,還有兩份米飯。
王林花端著飯,找到一個角落的椅子坐下。
因為只有一個飯盒,米飯裝在里面,菜則是直接澆在上面。
幸而有一個勺子,一雙筷子。
將筷子遞給耿連,客氣的說道,“耿老板,你先吃吧!”
耿連好久沒吃過這麼簡單的飯菜了,不過他是真了,接過筷子就吃,還吃得狼吞虎咽。
王林花在旁邊看著,希他趕吃完滾蛋。
耿連看到一臉避之不及的樣子,很不滿意,夾起一塊紅燒,直接懟到小姑娘的邊。
香濃郁人,但王林花拒絕了,說道,“耿老板你先吃,不夠再去買!”
耿連這一舉雖然沒有功投喂,但,王林花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于是,所有看到的同學,都功誤解了。
這一段時間本來變化就大,去了汽車廠銷售部后就一鳴驚人,而且還買了汽車。
現在找了一個大款兒當對象,這也很正常。
王林生臨時有事兒,去打飯晚了一會兒,結果剛進食堂,就被同學拉住了,指著他問道,“林生,你看你妹!那是他對象嗎?”
王林生不認識耿連,皺著眉頭走過去。
王林花本來就,看著別人吃飯就更了,看到哥哥來了趕站起來,說道,“哥,你飯盒借我用一下!”
說完就跑著去窗口打飯了。
耿連此時已經把飯菜吃得差不多了,他了,笑瞇瞇的說道,“同學你好,你是小王的哥哥!”
王林生點點頭,覺得這人還有禮貌,就回答道,“是,請問你是哪位?”
耿連出一只手,說道,“幸會,我是耿連,是你妹妹的朋友。”
他這話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
王林生的確也想岔了。
妹妹竟然背著他找了對象,雖然他有點生氣,但,他大了,妹妹也大了,都是大學生了,找對象是很正常的事兒。
不過,眼前這個人,雖然穿的很神,但估計至也有二十七八了,在農村娃都上學了,在城里這個年齡沒結婚的也是數。
王林生怕妹妹騙,立即就盤問開了,“請問你在什麼單位上班,今年多大了?”
耿連拿起隨的皮包,從錢包里拿出份證遞給他。
王林生一看,比他估計的還大,周歲也二十九歲了。
將份證還回去,繼續質問,“你這個年齡,應該結婚了吧?”
耿連被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伙子盤問,心哭笑不得,說道,“你開什麼玩笑,我沒結婚!”
見王林生還是一臉懷疑,又說道,“我和你們肖姍老師是朋友,你可以去問他,我結沒結婚。”
王林生一聽到肖老師,信了幾分,但還是覺的這人不合適,比妹妹大太多了。
但這話他不會在耿連面前說,而是打算私下里勸一勸妹妹。
耿連見他態度變得好些了,就開始很熱的跟王林生聊天。
王林花打飯回來,耿連很自覺地站起來,說道,"小王,那我下午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說要走他也沒立即走,而是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說道,“小王,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不一定有時間,先把禮給你啊!”
有哥哥在場,王林花莫名覺得張,腦子轉的沒那麼快,沒聽出來耿連這話說的十分不妥當,只是下意識的拒絕,“耿老板,我不能收你的禮!“
說著就把盒子塞回去。
耿連不給機會,腳下步子走得飛快,沒一會兒就走遠了。
此時他們是在食堂,雖然很多同學已經吃完飯走了,但人還是很多,要是跑上去,外人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姑娘跟耿連拉拉扯扯的,那樣更不好。
王林花放棄了,轉頭對哥哥說道,“哥,我回頭再還回去!”
妹妹的細節,王林生不太想管,說道,”咱們趕快吃飯吧!“
兄妹倆吃完飯回到廠子,一個去了車間,一個去了銷售部。
王林花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從包里拿出那個小盒子,好奇心驅使打開看了看。
里面是一條亮閃閃的金項鏈,鏈子很細,吊著一個致心形墜子。
如果不是耿老三送的,真要夸贊一聲了。
雖然覺得漂亮,但并沒有再多看一眼,而是小心的放回到包里。
這東西不便宜,得盡快還回去。
隔了天,王林花一上班,就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市政府的范主任,說讓王林花沒想到的是,范主任竟然真的來電話了。
不過,事和想的不太一樣。
范主任說政府采購不可能,但他私人想買一輛汽車。
放下電話,王林花立即意識到,之前針對市政府的銷售方向和方法都是錯誤的。
現在老百姓的日子是好過了,但也僅僅是在城市解決了溫飽問題,家家戶戶手里是沒有多余錢的。
富裕的,只是極的一部分,這是跑了好幾個月的汽車銷售,會最深刻的一個問題。
很多人對他們廠的汽車興趣,對十分熱,也問了很多問題,但最終都沒有購買。
請干事小周吃過一頓飯,小周雖然在市政府只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干部,但他們部門的很多文件是知道的,范主任本人雖然不像周副市長那樣厲行節約,但他們辦公室理事,凡是涉及到錢的項目,上頭批下來的錢,的確只有的沒有多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政府沒有錢。
立即就這件事去跟肖姍做了報告。
“肖廠長,你看這樣好不好,讓政府采購的事,先暫時停一下,我準備接下來的時間,向市政府的一些干部推銷咱們的汽車,鼓勵他們個人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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