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磬提什麼, 他都應了,這倒是讓顧玉磬心里喜歡起來,一時坐在那里, 用小胡撥拉著燒起的篝火。
眼睛卻打量著蕭湛初。
側線條清冷的年,長眉鬢,薄如鋒,春日的暖融融地照在他臉上,那剔無暇, 仿若上等玉。
這樣的蕭湛初, 總是會讓人生出一些覺, 比如想使勁地擰他一把,看那出來。
當然了,也只是想想罷了,出尊貴,備寵, 又掌著兵權, 這個世上沒人敢在他頭上土。
不過想起剛才他垂首認命地讓自己咬的樣子, 真是又乖又聽話, 心就了末, 如果他一輩子都是這樣該多好,那就是為了他死去,也心甘愿啊!
“你在看什麼?”蕭湛初突然抬眸看向,這麼問。
視線被逮個正著的顧玉磬,只能咳了聲, 隨口道:“你臉上有灰,我在猶豫要不要提醒你。”
蕭湛初便放下手中的木叉,之后便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雪白的錦帕, 了臉。
“還有,這里。”顧玉磬指了指左邊。
蕭湛初聽話地了。
“不對,不對,這里。”顧玉磬又指了指下邊。
蕭湛初便了下那里。
顧玉磬搖頭:“好了,現在花臉了,一點不好看了!”
蕭湛初垂眼,看手中的錦帕,錦帕雪白,并沒有毫灰燼。
他看了一眼顧玉磬:“你來這邊坐,那邊對著風口,灰落你頭發上了。”
顧玉磬了腦袋:“是嗎?”
不過還是挪屁,坐蕭湛初旁邊了。
因點著篝火,篝火的煙味和烤魚的香味縈繞著,他上慣有的清冽氣息也已經被掩蓋了。
蕭湛初:“發髻那里。”
顧玉磬又了腦袋。
蕭湛初:“珠花那里。”
顧玉磬疑地了珠花。
完了珠花,突然意識到自己腦袋的樣子好傻,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輕挑了下眉,繼續烤魚了。
顧玉磬便知道自己上當了,自己騙了他,他也來騙自己罷了!
顧玉磬低哼一聲,皺著鼻子委屈地嘟噥說:“殿下好生小肚腸。”
蕭湛初認真地烤魚,筆的鼻梁上滲出細的汗珠。
顧玉磬小聲嘀咕:“你會烤嗎,別烤糊了,豈不是白等?”
蕭湛初哪里搭理。
顧玉磬想了想:“你那些暗衛,出來,讓他們幫忙烤就是了。”
蕭湛初卻在這時瞥了一眼,意味不明,但顯然是有些不悅。
顧玉磬無語了,不就不嘛,不說了好吧。
蕭湛初抬眸看,依然拿著那小木,在那里胡挑著已經了灰燼的暗火,便道:“你去拾一些柴來,柴不夠了。”
顧玉磬看看確實不夠的樣子,只要起去拾柴。
蕭湛初:“不要的,不要帶的,要干的。”
顧玉磬:“知道了……”
蕭湛初:“不要走遠,就在那邊樹底下拾。”
顧玉磬:“嗯……”
心里卻想,話可真多,又不像他一樣是小孩兒。
不過很快就發現,他說得果然有道理,雖有些干柴樹葉,但用手一,大多是的,看來不能用來燒火,只能撿上面那些干了的來用,這麼一來,還真不容易撿到。
回頭看了眼,只能說人家小孩兒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好不容易撿了一些,拿回去:“大部分都是的,你又不讓撿的,干的也就這麼點了,我費了那麼大勁才撿到的。”
蕭湛初頷首:“可以了。”
顧玉磬湊過去看,只見魚皮已經被烤得脆,有些地方甚至裂開來,魚皮翹起,出里面白生生的魚。
燒柴的煙味中也已經混了鮮的魚香。
顧玉磬暗暗吞了下口水:“是不是快烤好了?”
蕭湛初看了一眼那饞相:“馬上好了。”
顧玉磬“喔”了聲,心里期待起來。
果然很快就烤好了,不過蕭湛初先取來了佐料灑上,之后又翻烤了一會,也不知道是什麼佐料,灑上去又烤,空氣中的香味濃郁,顧玉磬忍不住流口水了。
又烤了一小會,蕭湛初終于說可以了。
魚皮雖然焦黃脆,不過顯然有些黑,顧玉磬猶豫了下,不知道如何下口。
蕭湛初幫揭開外面那層黑皮,又把魚頭掰下:“這些沒黑的可以吃。”
顧玉磬趕點頭,也不怕燙,嘗試著咬了一小口,一吃之下,真是得流眼淚:“真好吃。”
一路舟車勞頓上了山,山上又不能吃,只有素齋,總歸是不解饞,如今吃口烤魚,那真是這輩子最好吃的了,沒有之一。
吃完了外面的脆皮,里面魚味道就有些淡了,蕭湛初又拿來佐料給顧玉磬的魚灑了些,這麼一嘗,鮮如泥,口即化。
顧玉磬滿足地舒了口氣,忍不住問蕭湛初:“殿下怎麼有這等手藝?”
蕭湛初:“之前在邊境跟著將士學會的。”
顧玉磬想想也是,他雖然年紀小,長得一看就是個貴公子,但人家小小年紀做得那些事——
顧玉磬嘆了口氣,不提也罷,提了這個,像這中可以愧而死了,人和人真是沒法比。
顧玉磬這麼想著的時候,咔嗞一聲咬碎了魚骨,那魚骨也被烤了,咂咂也很有味。
吃完后,顧玉磬有些意猶未盡:“明天我們再來捉魚好不好?”
蕭湛初:“打算住幾天?”
顧玉磬:“應該能住三五天吧,好不容易出來散心呢。”
蕭湛初:“好。”
顧玉磬:“什麼?”
蕭湛初卻已經起過去溪邊洗手了,聽到問,淡聲道:“明天再給你烤魚吃。”
顧玉磬笑了,也跑過去溪水邊洗手。
蕭湛初:“還有其它山中野味也可以捉來吃。”
顧玉磬笑得眼睛放:“好!”
蕭湛初靜默地看著,突然手,牽住的。
顧玉磬心怦然一——
誰知蕭湛初卻拿了錦帕,幫手:“雖了春,但山里依然寒涼,仔細冷到了手。”
顧玉磬低頭看,他的手潔修長,正把自己的攏在手心中,用那雪白的錦帕來,指尖相,只覺得心里麻麻的,所有的驕縱任以及上輩子那些怨,仿佛全都被捋平了。
低著頭,難得順地低聲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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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磬回去時,顧三和彭夜蓉已經在等著了,顯然是焦急擔心,不過看是蕭湛初送回來的,頓時什麼話都不說了。
回到禪房,彭夜蓉私底下拉著顧玉磬,問了好半響,顧玉磬自然不能說自己如何挑逗蕭湛初的,只說兩個人去逛了后山,捉魚撿果子什麼的,彭夜蓉也就信了。
稍微洗漱過后,小沙彌送來了素齋,倒是頗為盛,顧玉磬嘗了嘗,素素魚素燒鵝,還有素什錦八寶齋菜,雖是素的,但貴在新鮮,味道竟然也不錯。
顧三嘗了嘗,笑了:“這次帶你來,我們也跟著沾。”
顧玉磬:“為何?”
顧三嘆:“你當人家廟里天天給你準備這麼盛的素齋?這次不過是沾罷了。”
顧玉磬頓時懂了,有蕭湛初這等人在,才特意做的盛吧,這廟里的和尚雖是出家人,但也免不了看人下菜碟呢。
用過素齋,韓鐵錚便來喊人了,說是請顧三過去賞月,顧三聞言頓時一愣,韓鐵錚邀請自己一起去賞月嗎?兩個大男人,風花雪月?
他想了想,終于明白了,看向顧玉磬:“玉磬,你要去嗎?”
顧玉磬自然心知肚明,想起來白天時,蕭湛初看似沉穩清冷,但其實那里都拱起來了。
他就是裝罷了,心里未必怎麼想的。
既如此,說明自己白日的法子是奏效的,如今晚上,他竟急地托了韓鐵錚來請,那干脆就不去了。
于是笑道:“三哥,人家韓爺請你過去,興許是商量學之事,我一個子去了有什麼意思?你們過去吧?”
顧三猶豫了下,顧玉磬趕打個哈欠表示自己困了,顧三只能作罷,自己過去了,留下彭夜蓉和顧玉磬。
姑嫂兩人說了會話,也各自回房睡了。
顧玉磬回到房中,自然是睡不著,忍不住想象著他的反應,拐彎抹角以韓鐵錚的名義來請,聽說自己躲在房中不出去,怕是失吧?
甚至想了想那清冷俊逸的面容失時的樣子,越想越有趣,真是可惜不能看到,簡直恨不得跑出去看看才好。
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想到上輩子那永遠萬年冰封的臉出別的表,覺得重活一輩子已經值了,滿足地嘆了口氣,笑盈盈地招呼小惠兒給自己洗漱過,上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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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顧玉磬所料,蕭湛初知道并不愿意出來賞月的時候,心底確實是有一失,不過于外人看來,他也只是輕淡地一個垂眼,便和顧三說起學中最近做出的文章了。
原來翰林院每月都會自學中挑選幾篇學子弟文章,這些文章最后會有兩篇呈現到圣人面前,一旦過了圣人眼,被圣人賞識了,那以后無論是否兩榜出,仕途多會有些助力。
蕭湛初便談起最近幾個月看到的學文章,顧三聽得也是意外。
他往日只聽父親說起九殿下如何了得,也知道他平定了北疆之立下大功,但因蕭湛初并不是學出,并不知道才學如何,只以為他只是善用兵騎之道,未必會做這錦繡文章,如今聽蕭湛初談起來,他竟是對最近幾個月學中遴選出的文章如數家珍,且提出的一些建議全都切中要領。
況且,這些文章都是呈送到圣人書房的,九殿下竟曾盡數閱過,這其中意味著什麼,顧三豈有不知。
顧三一時有些惶恐,想著興許自己的文章若是有一日能出頭,說不得也被送到這位九殿下面前,被他評頭論足一番,更覺愧。
蕭湛初卻淡聲問道:“三哥最近都做了什麼文章,可容一觀?”
顧三頓時有了被先生提問的忐忑,忙將自己最近寫的一篇說給蕭湛初,又大致講了講,蕭湛初倒是頗有興趣,讓他明日謄寫給他看。
顧三還能說什麼,只能應了。
其實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若是對于尋常人來說,能讓九殿下看到,說不定就能讓圣人看到,這不是直接走了捷徑?
可是顧三想到自己要仰仗這比自己還小五歲的妹婿,多有些無奈,想著生而不同,脈不同,門第不同,連這腦子仿佛都生來不如人。
當下又聊了幾句,顧三看蕭湛初面淡漠,并不像是要賞月的樣子,也就借故告退了。
待到顧三告辭后,韓鐵錚看看天上那高懸的孤月,笑了聲:“殿下,需要屬下陪著你一起賞月嗎?”
蕭湛初沒搭理,徑自往禪房走去。
韓鐵錚依然是笑。
“殿下,你說你至于嗎,不就是人家不搭理你,何至于如此意興闌珊?”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又說了什麼得罪姑娘的話,不然人家怎麼寧愿悶在屋里睡覺也不愿意見你?”
“殿下怎地如此不開竅,我之前給你傳授了那麼多招式,你竟還是能得罪姑娘?你告訴我你都說了什麼!”
然而蕭湛初卻依然不理會。
韓鐵錚無奈嘆:“其實殿下倒是也不必擔心,左右你還可以提攜一下哥哥,必對你激不盡,如此,還愁不理你嗎?”
蕭湛初終于回首,墨瞳泠泠:“很閑是嗎?”
認識多年,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子,一看這就是真得生氣了,韓鐵錚忙賠笑,搖頭:“罷了,罷了,我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