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顧玉磬,自然被蕭湛初悉心養護著,又有醫心調理,子一日比一日好起來,紅潤了,甚至也有力氣下床走了。
開始的時候蕭湛初并不讓下床,生怕養不好,不過后來醫也說,多下床活有助于恢復,他才松了口。
顧玉磬覺得,如今的他簡直仿佛把自己看做三歲小一般,不放心。
他現在已經開始上朝理政事了,不過下了朝后,第一件事便是過來安宮看看,再后來,干脆將一些奏章都搬到了安宮,一邊陪著一邊理政事。
因為這個,朝臣們都知道,若是圣人下了早朝,大家要找圣人,千萬別去書房,就該去安宮。
可安宮是后宮,哪是外臣隨便去的啊?
為了這個,蕭湛初干脆在安宮中設了一道墻,將安宮分為前后兩,前廳設書房,他可以接見朝臣,這樣就不至于讓那些朝臣叨擾到顧玉磬了。
這種為所未聞的事,朝臣們自然應該到震驚,不過顧玉磬昏迷不醒時,蕭湛初置政事于不顧,幾乎滿燕京城都知道,那位獨寵后宮的皇后要不行了,禮部那里連喪事怎麼置辦都開始準備了。
可誰知道,人家皇后又活過來了。
這位帝王心的妻子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如今人家理政事的時候想距離妻子近一些,倒仿佛……也不是什麼是大事吧?
反正只要別不理朝政當昏君就可以。
是以朝堂上,竟然連上諫的折子都沒有,一派和諧,大家該干什麼干什麼。
這一日,蕭湛初理完政事,走到窗欞前往外一看,白茫茫的一片,竟是下起了大雪。
恰好之前召見的禮部和戶部兩位侍郎進來,蕭湛初便隨口問起來:“蘇南如今如何了?”
蘇南果然如顧玉磬預料的,在年前遭遇了酷寒,不過因他早就調集資做了準備,顧大也早有心理準備,當即開始部署下去幫助百姓寒,是以并沒釀什麼子,不過任憑如此,也有量百姓凍死凍傷。
并不敢想象,若不是當初顧玉磬提醒,后果又會如何?
此時,這兩位侍郎,自是不知蕭湛初心中所想,他們只覺得面前的帝王便是不言語,都著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他們低著頭,恭敬地將蘇南一事的善后給回稟了,又說起來蘇的調派,這次蘇南酷寒一事,他指揮有度,論理自然是該賞,他三年蘇南任期已滿,也應該調回來了。
蕭湛初自然沒得說,于公于私,他也準備將顧大調回。
一時不免想,好像和顧大篤厚,若是知道顧大回來,只怕是高興壞了。
不過,他又有些失落。
希高興,也不希太為別人高興,應該一舉一,全心里都是自己才好。
待到兩位朝臣都退下去了,蕭湛初也命人收拾了案上的奏折,準備回去后院了,他是忍不住,總想無時無刻地看著,一刻離了,總怕有個什麼不好。
其實安宮外都有高手層層把手,不會有毫差池,可蕭湛初知道,那些玄怪之事,本不是人力所能為。
他已經命人暗訪天下佛法湛的高僧以及道法高深的道人,想著或許能借一臂之力,護持于顧玉磬邊,萬不能讓有半點不好。
踏著雪,過去了苑,雪落無聲,雖有太監打著傘遮擋,但他大氅上依然沾了些許殘雪。
待到了寢殿前,自然不會隨意進去,先去了偏殿,換下了沾雪的大氅,又暖了手,去了寒氣,這才進屋。
誰知一進去,就見顧玉磬正趴坐在窗欞前,眼地著窗外,上只穿了單薄的夾襖并撒花子,一頭烏發披在纖弱的肩頭,看著不勝弱。
他無奈:“外面正下雪,仔細凍到。”
說著間,便走上前,從后面將環住,就要抱回床上。
顧玉磬小聲抗議:“可是我想看看雪啊,我這躺著躺著,外面連年都過去了,現在好不容易來一場雪,我想看看。”
這樣說,他自然是抗拒不得,這個時候,想看什麼,自然是捧給看。
蕭湛初略一沉,抱著道:“那你稍等片刻,我讓去布置,然后帶你出去看。”
顧玉磬一聽,都有些不敢相信:“真得可以嗎?”
蕭湛初:“我何曾騙過你?”
顧玉磬便笑了:“好!”
蕭湛初卻要先用藥湯,這藥湯是蕭湛初特意讓醫特意配置的,滋補,還加了甘草,喝起來并不會太過苦。
蕭湛初哄著顧玉磬喝了藥,又用了些吃食,最后卻是哄著喝一小盞酒,是驅寒的葡萄酒。
“我問過醫了,這個和藥不相撞,你喝了就是。”
顧玉磬納悶地看著他:“難得。”
說著,也就取過來喝。
倒是喜歡喝這種果酒,黃梅酒桂花酒或者葡萄酒,一般都是甜的,喝起來自然喜歡。
只是他管得嚴,并不讓自己喝,不曾想今日倒是大方。
蕭湛初看喝完了,這才準備出去。
出去的時候,自然是用那上等貂絨大氅層層包裹住了,連小臉都不曾出,他親自抱著上了轎,顧玉磬只覺得前轉左拐的,不知道去了多,以至于顧玉磬悶悶地埋首在他懷里道:“我都要不過氣來了。”
說這話,聽得蕭湛初險些笑了,抱著,稍微出一些隙讓氣。
顧玉磬:“不是帶我去看雪嗎,這是去哪里看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被拐賣了呢!”
嘀嘀咕咕的,像一個埋怨父母的小孩子,蕭湛初越發憐惜,低頭親的發,雖是在轎上,但下著雪的天依然很冷,的發沁涼。
他低聲道:“馬上就到了,你忍忍。”
說話間,這個時候也終于到了。
于是他重新將顧玉磬裹嚴實了,親自抱著下了轎。
他才從轎出來,就有十幾個宮娥太監圍上來,嘩啦啦的,前面開路的,后面打傘的,全都擁簇著。
他往日最覺得人多了煩,不過現在竟覺得還好。
周圍都是人,借著那人氣,氣息就沒那麼冷了。
很快顧玉磬便被抱到了一停下來,從大氅中出腦袋,一看,倒是驚了一下。
“宮里頭怎麼會有這個!”
原來這竟是一溫泉,池水熱氣熏蒸,白煙縈繞,而在溫泉之旁,有白玉雕龍狀,熱氣氤氳的泉水便是從龍口中噴涌而出,白玉龍旁又有金和玉馬,雕琢致,半掩在白霧之中。
而就在這溫泉四周圍,則是白玉雕欄,設置了錦椅榻,顯然是供沐浴之后歇息用的,雕欄之外,則是一的厚重帷幕,低低垂下,帷幕之旁燒了上等銀炭,安靜地燃燒著,散發出暖意。
此時雪花弱地飄灑而下,無聲地落在池水中,白霧蒸騰間,那片片雪花便消融其中,觀之甚,縹緲迷離,猶如仙境。
冰天雪地,此手可接飄雪,卻因了這湯池之水并帷后銀炭,使得此暖融如春,顧玉磬自是驚嘆不已,一時也就恍然,怪不得他讓自己喝葡萄酒,原來是為了驅寒!
蕭湛初看這樣,知道是喜歡,便示意眾人退下,之后抱著,為解開大氅,猶如剝蛋一般,出白生生來,之后才抱著,沿了用文石砌出的臺階,下了池水中。
一池水,顧玉磬只覺得骨子都要了,舒服得。
攀附著蕭湛初:“這池水雖好,不過可恨太深,倒是要靠著你才行。”
蕭湛初道:“你坐在這里。”
經蕭湛初提醒,顧玉磬這才知道,原來這半浮在水中的白馬金,竟是用來坐的,試探著坐上去,那金便微微下沉,大半個人便浸在水中了,卻又不會沉底。
顧玉磬自然覺得好玩:“宮里頭怎麼會有這個?”
蕭湛初道:“之前醫說過,湯浴對你子好,平日里也沒時間陪你過去,便讓人修了這池子,你閑暇時都可以過來。”
其實從他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便開始讓人修了,只是費事費力,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后來病了,這溫泉池修修停停的,這兩日才修好。
恰今天下雪,又想出來賞雪,便干脆過來這里好了。
說著間,他走過來顧玉磬邊,和顧玉磬一同坐在金上,他一坐下,金下墜,顧玉磬微驚,趕抓住他的胳膊,也幸好,只是險些淹了脖子而已。
顧玉磬沒法,只好摟著他來倚靠,無奈,咬道:“嚇了我一跳。”
蕭湛初半摟著,和一起看那飄落的雪:“這里,可喜歡?”
顧玉磬:“喜歡是喜歡,不過勞民傷財的,仔細朝臣上奏折說你窮奢極!”
蕭湛初:“我為帝王,勤勉朝政,幾不懈怠,不過是建這麼一溫池給你養子,怎麼就窮奢極了。”
顧玉磬皺皺鼻子,卻是想起來上輩子。
那個大修寺廟的大昭國,那個擺下偌大水陸道場的蕭湛初,華發早生的他,跪在香案前,那麼虔誠,在求什麼,在真幻兩合鏡中,看盡了十幾年的世,才終于悟了。
蕭湛初一低首,熱氣氤氳中,他看到在自己,專注而認真,倒像是看了多年。
他微怔,問道:“嗯?”
顧玉磬歪著腦袋,終于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蕭湛初挑眉。
顧玉磬:“我們最初怎麼認識的。”
這個問題,之前顧玉磬也問過,但是他并不說。
現在又問了。
顧玉磬知道,如今的自己,要什麼他就會給自己什麼,斷斷沒有不依了自己的道理。
而他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他垂眸,抱著道:“你真想知道?”
顧玉磬:“當然了!”
蕭湛初默了一會,便開始說起來,說起自己當年在深宮中的艱難,說起他的母親去世了,只有兩個老掉牙的老宮人來照顧他,又說起他是如何遇到顧玉磬的。
“你很笑,雖然子驕縱了些,但你說你要護著我,以后不讓任何人欺負我,還讓我你姐姐。”
不是要讓他姐姐,還拿了書來,說是要給他學認字,只是自己并不是好學的,有些字本認不全,不過是胡教了一番,但他在讀書上是有些靈的,靠著以前聽自己皇兄讀過的書,靠著顧玉磬那錯誤百出的“教認字”,竟然真得能讀通了,且把上面的字認全。
只是從那之后,一連數日,他都不曾見到顧玉磬。
那個時候太小了,并不懂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只覺得不來找自己了,心里難得很,做什麼都沒意思。
誰知道就在他難過時,又來了,給他拿來了好多書,揣在自己的小背兜里,累得吭哧吭哧的,說這些都給他看,讓他好好學,不要辜負了。
他在那些書中,看到了稚的筆跡,知道是往日看的。
顧玉磬聽到這里,仰靠在他肩膀上,嘆道:“所以說,當時還是我給你啟蒙的呢,你怎麼不拜我為太傅呢,好歹還能拿兩份俸祿呢!”
蕭湛初便笑了:“好,給你兩份俸祿。”
說著間,他繼續講,講地帶著他過去姑母那里,講給他吃好吃的。
顧玉磬:“你激我,所以就送了我那個木頭花,那可是你親手做的吧!”
蕭湛初頷首:“是,是我親手做的。”
那個時候他還很小,冷宮里寒酸,哪里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便想親自給做一朵花。
只是因為那朵花,他被三皇子恥笑,結果顧玉磬為打抱不平,由此引起禍事來,之后他險些被三皇子推下水去,顧玉磬這個“姐姐”勇上前護他,結果自己卻掉到了水中。
這麼想著,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驀然抬眸看過去。
卻在笑,因為沐浴的關系,面上泛出異樣艷的紅暈來。
蕭湛初心跳如鼓,想問,卻不敢確定。
顧玉磬仰臉笑著道:“當初你去我閨房中,見到那木頭花,我說本打算扔掉,你是不是都難過死了?倒是能裝的,我竟毫看不出,你說你這人啊……”
蕭湛初臉部線條繃,他一把握住了的手:“你記起來了?”
顧玉磬:“是,我記起來了。”
當失散的那一魄回歸的時候,所有的記憶也都重新回來了,也就記起來那個在深宮里乖巧地姐姐的小男孩。
捧著他的臉,無奈地道:“你小時候明明那麼乖,那麼聽我的話,怎麼長大了反而不聽了呢,以后,你什麼都得聽我的,知道了嗎?”
蕭湛初定定地看著,良久后,俯首下去,幾乎近的。
“好,知道了,以后都聽你的。”
水汽蒸騰中,他輕地吻上的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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