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磬生的那日,是深秋時候了。
安定侯夫人的意思,顧玉磬果然是一個有福氣的,這個時候生孩子最好了,天不太冷,也不至于太熱,坐月子最舒服了。
不過其實即使生在不好的季節也沒什麼,誰讓有天下第一等寵妻的夫君,又是擁有至高無上權柄的人,他整治天下,于自己來說,從未要求過什麼,只是對這妻子,可以說是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捧到他面前。
要賞雪,他就可以將那冰天雪地化作溫池,要看花,他就設法讓花園里的花一日綻放,要逛山,他就命人將陡峭山路鋪臺階,供上下。
這些并不算是窮奢極,只是偶爾為之,言們聽說了,自然也有進諫的,不過那又如何,他是本不聽的。
久而久之,朝臣們看在眼里,也就沒人說什麼了。
反正這位皇上,大上是好的,只是涉及到皇后,過于寵罷了,這倒也沒什麼,他至沒廣納妃嬪酒池林是吧?他政事勤勉把大昭治理得海清河晏,這就夠了,不然還能怎麼著,總不能指皇上他吃的是草吐出來的是無無求吧?
皇上也是人,寵一個人而已,無傷大雅。
顧玉磬就這麼悠閑地過著孕期,閑暇時會出宮過去郊外的莊子里小住幾日,邀了幾個昔日閨中好友,如今霍如燕也嫁了,老夫妻的,對方對頗為疼,倒是順利,嫁過去兩個月就有了孕,可以和顧玉磬一起聊一下懷孕害酸的事了。
之前顧玉磬剛懷上,各樣滋補品,自然得了許多,朝臣送的,各地進貢的,全都是上等好東西,也就隨后給霍如燕一些,就連霍如燕都覺得“太多了,你這里真是什麼都不缺”。
顧玉磬偶爾也會去娘家小住,這自然是不合規矩,但是那又怎麼樣,誰讓有一個寵的帝王夫君呢,回去娘家,和三個嫂嫂一起說話一起打牌,三個嫂嫂中,二嫂有了子,三嫂也有了,顧三在那里開玩笑,說很快咱們家都是小兒啼哭聲了。
顧玉磬肚子大了后,行事自然就有些笨重,這個時候也就不怎麼胡來了,乖乖地待在宮中,每日翻翻書,寫寫字什麼的。
這一日,恰好蕭湛初將奏折帶回來安宮,邊理朝政,邊陪著顧玉磬,顧玉磬想起自己大哥的事,隨口問道:“我二哥這次回來,你打算怎麼賞他?”
顧玉磬二哥先是回到了中軍大營,之后扈山出土匪,行事兇狠,殘害百姓,儼然一一患,顧二便奉命平叛,斬了扈山土匪首級,瓦解了扈山群匪,立下大功。
蕭湛初此時正翻閱著奏章,聽到這話,淡聲道:“今日恰提起扈山一事,二哥有功,自然該賞。”
顧玉磬笑盈盈地湊過去:“那到底賞什麼,你快說!”
二嫂大著肚子,且是頭一胎,想討個賞,讓二嫂高興,孕婦嘛,心最重要了。
蕭湛初沒抬頭,卻將一道明黃宣紙放在手邊:“給。”
顧玉磬莫名:“這是做什麼?
他經常在安宮理朝政,時候一長,也知道了,這個是擬寫圣旨用的紙,一般圣旨分為幾步,都是先草擬,之后帝王筆親書,帝王筆是落在這種明黃宣紙上的,一旦謄寫過后,便由隨侍史存留為檔,而謄寫的那一份,則是抄寫在明黃絹書上,是會作為圣旨下達出去的。
蕭湛初:“你想讓我怎麼賞你二哥?”
顧玉磬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
沒想過,只是要驚喜,至于什麼樣的驚喜,確實沒想過。
蕭湛初卻將朱筆直接遞給:“那你自己慢慢想,想好了再寫。”
顧玉磬只覺得自己腦子仿佛轉不了。
這是……讓自己直接寫圣旨,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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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磬對著那明黃宣紙胡編造一通,自己看看,終究不像樣,最后還是蕭湛初寫的,他封了顧二一個子爵的爵位,這子爵是可以承襲三代的,于顧二嫂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肚子里的孩子還未曾出生,便有了爵位可以承襲。
顧玉磬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怕蕭湛初如此提拔自己二哥,會有閑言碎語,但后來見并沒有,也就放心了。
對此,蕭湛初倒是不在意:“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萬人矚目,無論我怎麼做,別人要挑剔,總是能挑出錯的,只是他們不滿又如何?”
這話輕淡,卻十足的冷傲和不屑,這就是蕭湛初了。
說著這話時候,他抬手了的肚子:“它了嗎?”
醫說過,要數一數胎的次數,一個時辰十次,如果得了就得請醫趕過來診脈。
自從這之后,他就比自己還要上心肚子里孩子的問題。
顧玉磬一聽這話就心虛了,又忘記數了,可是誰能沒事一直數這個呢?
并不是太有耐心的人,有時候還會說出“生了這個再也不要生了”,蕭湛初自然隨,應著,說不管男就這一個。
接著蕭湛初便牽著的手,陪著,在花園里散步,又在落葉繽紛的榕樹下,讓坐在亭臺前,自己則是半跪在那里,俯首聽肚皮中的聲音。
他很喜歡聽,有時候晚上躺在床上,會一直聽很久。
這個時候兩個人也會商量,商量孩子生出來后什麼名字,他卻說,早已經取好了,取了好幾個,男都有,等來挑。
顧玉磬自然是高興,便把玩著他垂下的鬢發。
“等生出來后,若是皇子,我便陪他騎馬練劍。”蕭湛初這麼低聲說道。
“嗯,不過除了騎馬練劍,你還得陪他讀書寫字。”顧玉磬有些愧,想想這個當娘的,能做的事真得不多呢,不過沒辦法,夫君比較能干,能者多勞嘛。
“好。”他低聲這麼道。
顧玉磬便低首看他,他修長濃的眼界輕垂下,明明是握有至高無上權利的人,此時卻顯得格外乖巧脆弱。
裊裊秋風吹過枝頭殘留著的金葉,的心也隨之輕,只是在那中,卻生出一種言不清道不明的憐,想起自己年無知時口出的狂言,說會罩著他,讓他跟著,一輩子。
他那個時候是那麼可憐,脆弱而稚,沒有父親的疼,也沒有母親的照料,他什麼都不懂,一雙黑的眸子仰著遠,懵懂而向往。
顧玉磬便有一沖,懷孕很辛苦,但是想生孩子,想給他生好幾個孩子,讓他當一個好父親,細心疼呵護他的兒。
他后來雖然有了父親,但那是辛苦求來的,即使再疼他,他也不會忘記在冷宮里的無人問津。
便抱著他,低頭吻他的耳朵。
他生得這麼好,耳朵邊緣剔好看,便吻著那耳朵,低聲說:“我想生了這個后,再生一個,好不好?我們的孩子,也要有人作伴,就像我和我哥哥們。”
蕭湛初抬眸,看,眸溫潤:“好。”
顧玉磬心里便喜歡得很,越發抱著他:“那我得先把這個生下來,養好子再生下一個。”
蕭湛初:“嗯。”
顧玉磬:“你有沒有覺得,我肚子一一的?”
蕭湛初認真地想了想道:“一直在。”
顧玉磬蹙眉斟酌著:“其實還有點疼。”
蕭湛初便忙坐起來,小心翼翼地道:“怎麼疼?那醫——”
說到一半的還是,他看到顧玉磬黑眸正發亮地著自己,并沒有擔心,更多的是期待。
他一愣,心里意識到了,卻又不太敢相信。
接著,他便聽到顧玉磬輕聲說:“我可能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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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磬確實屬于命好的,也只疼了一個多時辰,便生下來了,生了一個小皇子,并不算太大,渾泛紅,竭盡全力地哇哇啼哭著。
蕭湛初抱過來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抱壞了這脆弱的小東西。
他正抱著,就聽穩婆出來稟報,說是還有一個。
蕭湛初雖早知道,但還是提了口氣。
沒多久,產房里又抱出來一個,這次竟是小公主,比哥哥更小,小得可憐,比剛出生的小貓大不了多。
蕭湛初抱著那小可憐,心都化開了,又擔心起來,忙問旁的安定侯夫人,這麼小的娃兒怎麼養?
安定侯夫人素日見慣了蕭湛初威嚴冷清的模樣,哪里知道他抱著小娃兒竟是這般,便笑了:“小公主子好得很,小娃兒都這樣。”
安定侯夫人這一說,蕭湛初才放心了。
他抱著自己懷中的小兒,又開始擔心起顧玉磬了,據說生孩子很痛,他剛才也聽到痛苦的聲。
恰好這個時候穩婆出來了,他忙問能否進去了,穩婆恭敬地回稟,說是安定侯夫人可以進去了,不過皇上——
然而每當說完,蕭湛初已經邁步進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
那麼氣的人,剛才疼那樣,肯定是哭了。
這麼想著,他抱著自己的小兒,就往產房里去。
旁邊穩婆懶都沒敢懶,都要看傻眼了,心說敢皇上當爹時,也和普通男人沒兩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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