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平靜的嗓音就像在述說別人的事,淡漠而無,“刺殺兒臣之前,他說既然三皇子得不到兒臣的兵權,那麼不如制造機會讓三皇子上戰場,親自掌兵權在手。”
“一派胡言!”夜紫菱急切開口,“父皇,七姐說的不是真的,請父皇明察……”
景帝抓起案上的茶盞砸了過去:“朕讓你閉,你沒聽見嗎!”
茶盞砸在地上碎無數片,刺耳的聲音鉆耳,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心驚跳。
夜紫菱驚懼地看著他,的小臉剎那間褪盡了,恐懼自腳底蔓延至全。
“兒臣言盡于此,父皇信也好,不信也罷,都無所謂。”夜紅綾嗓音淡淡,說完低頭從袖子里取出一,“兒臣方才回了一趟公主府,取來了虎符。”
說著走到案前,把虎符放在龍案上:“這是玄甲軍的兵符,父皇請收回去。兒臣兒之,不適合戰場,也不適合朝堂,至于說謀權篡位,旁人怎麼說怎麼說,父皇若是愿意相信就賜死兒臣,若是不信,兒臣就此告退。”
話落,微微欠行了禮,沉穩而淡漠的聲音,連禮儀都不那麼正式,似乎并沒有把眼前這人真的當君王敬畏。
既沒有誠惶誠恐的畏懼,也沒有不符合的謙恭。
眾所周知,皇族七公主夜紅綾是個天生淡漠的子,從會說話會走路開始,就對誰都親近不起來,這并非故意怠慢于誰,而是與生俱來的。
皇帝深知的脾氣和子,所以同樣的態度放在別人上是無禮,在夜紅綾做來卻似乎理所當然,沒有毫不妥。
只是今日難得說了這麼長的一番話,雖同樣冷漠疏離,卻不知怎麼的,就讓人聽出了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悲哀。
是什麼樣的心,讓天生冷漠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三年的投卻換來一個殘酷的真相,喜歡的人不喜歡,而是一直在利用,甚至親手把匕首刺進了的心口,只為換來三皇子上戰場的機會。
心里酸楚,不愿意說出這殘酷的真相,只為給自己的留最后一份好,卻偏有人要撕開的傷口,還在傷口上撒鹽,甚至不惜惡毒地以謀篡位的罪名將置于死地。
這是在皇族的悲哀。
這是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的悲哀。
殿一直靜寂。
夜紅綾走了出去,沒有人阻攔。
的脊背得筆直,似是努力維持著最后的自尊和驕傲。
景帝沉默地注視著纖細的影,直到消失在視線里,仍然良久沉默,沒有說話。
殿靜得幾乎死寂,空氣一點點凝結霜。
夜紫菱怔怔地跌跪在地上,臉上沒有一點,不祥的預襲上心頭,讓清晰而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完了。
此時此刻已說不出一句話,就算父皇讓說,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夜紅綾這招太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是故意的,趁著這個機會故意說出那樣一番話,似是而非地指責寒玉錦的負心,坐實寒玉錦刺殺的事實,把原因推到三皇兄的上……直到最后,故意出兵權,徹底打消了皇帝心頭疑慮。
若說夜紫菱在桃花山說的那番話曾在皇帝心里留下一影,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那麼在夜紅綾這番話之后,在夜紅綾主出兵符之后,這顆懷疑的種子尚未萌芽就已從皇帝的心里被剔除。
而與此同時,寒家和三皇兄卻被推向了絕境。
夜紫菱咬牙切齒地想著,夜紅綾果然好深沉的心計,太狠太狠了,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
不止是這麼想。
此時的夜廷淵和陸衍之心里也同時在想,護國公主好深的心計,好狠的手段。
今日夜紫菱說的那番話雖是失控,可必然不是空來風。
寒玉錦刺殺夜紅綾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總之結果是寒玉錦進了天牢,夜紅綾在床上養傷一整個月。
傷勢漸愈之后,夜紅綾去了一趟天牢,跟寒玉錦說了什麼,只有自己知道。
而夜紫菱隨后也去了天牢,寒玉錦跟夜紫菱又說了些什麼,同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今日在桃花山上當著那麼人的面,護國公主以葵水為由拒喝果酒,原因是什麼……也許便是夜紫菱為何會失控的原因。
夜紅綾怒極之下鞭打夜紫菱,事鬧到皇上面前,素來寡言的夜紅綾沒有為自己辯解,沒有喊冤,什麼都沒說,只把寒玉錦刺殺的原因說了出來。
平平靜靜的幾句話,卻把寒玉錦和三皇子一并打了深淵。
不管皇帝對“謀權篡位”這四個字是否生出了懷疑忌憚,夜紅綾沒有任何猶疑地出了兵符,把懷疑的種子徹底扼殺在萌芽之前。
不管八公主今日是不是存了想陷害護國公主的心思,也不管今日之事是一時沖還是心積慮,都不得不說,走錯了這一步,以至于寒家和三皇子滿盤皆輸。
一步錯,步步錯,從此想要翻,難如登天。
寒家要完了。
“孫平!”景帝揚聲開口,聲音冷厲。
孫平轉,躬道:“皇上。”
“傳朕旨意,即日開始八公主幽殿,不得朕的旨意,不許任何人去探,也不許見任何人。”
夜紫菱不敢置信地抬頭:“父皇!”
景帝充耳不聞,徑自冷道:“寒玉錦刺殺護國公主,著刑部審問。寒史教子無方,免除史一職,即日起責令閉門思過。”
頓了頓,“免除寒翎軍統領職務,左副統領韓墨升為正統領。”
隨著景帝一字一句落下,夜紫菱眼前一陣陣發黑。
完了。
當真是全完了。
孫平一一應下,末了,低聲詢問:“若是皇后想見八公主……”
“朕的話你聽不懂嗎?”景帝暴怒,“任何人都不許見!皇后也包括在!”
孫平連忙低頭:“是,奴才遵旨。”
“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給朕滾出去!”景帝抓起龍案上奏折扔出去,“全部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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