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白洪齊一得知問題出在手爐上頭,立即下手,把連匠作監主事在一共十七個人全提了來,還取來了縈香閣當時留下的兩只手爐里的另外一只。
當時一并送來縈香閣的手爐有四只,供謝人挑選。謝人只留下了兩只,另兩只還讓人退了回去。那兩只回到匠作監庫中之后并沒有庫,也沒再送到其他妃嬪人那里去,匠作監冊子上注了一個紅記,顯示的是已經銷毀。
又不是給皇上做的龍袍,即使主子沒挑中,也犯不上給毀了。這些手爐都是匠人們一手做的,有時候甚至連銅胚都是他們自己一點一點敲打出來的。
昨天他讓小葉去拿人的時候就約猜到這事兒不會順利。果然小葉去了一趟回來稟告說,做這兩只手爐的那個人做完之后沒幾天就喝多了酒一頭栽進護城河里咽氣了。這人在做完手爐之后幾天都神恍惚,哈欠連天,天天都跟喝多了酒沒醒一樣,所以他的意外當時并沒有人疑心。
可是對照一下手爐里涂的毒藥,這人肯定是接過那種毒,而且中毒比謝人要深。沒打采的表現并不是因為醉酒,肯定也
是中毒。他的死應該也不是意外。這種季節天寒地凍,就算喝了酒,不往暖和的炕上窩上跑護城河邊上去晃什麼?
這肯定是殺人滅口啊。
而其他人口中審出來的東西就更讓氣不打一來。咬來咬去咬出個陳婕妤,苗頭直指邊的宮王翠兒,而王翠兒就在今晚謝人事發之時悄沒聲息的在自己屋里上了吊。
好一個連環套。
剩下的人里問不出什麼來了,這件事別說在皇上那里說不過去,就算是小葉和白洪齊師徒倆對他們自個兒都覺得憋火。
皇上甚至沒提高聲音訓斥白洪齊一句無能,可白洪齊自己就覺得臉上熱辣辣的漲的難,比挨了訓斥和耳還他無地自容。
平日里他是威風八面的長寧殿大總管,在這宮里頭他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淑妃賢妃那樣的嬪妃對他也得客客氣氣討好籠絡。
而眼下這件事,就出在他眼皮底下。事先沒有能察覺,還可以說是事務繁雜,再加上后苑那邊是周稟辰把持,罪責不全在他。
可現在事發已經快要十二個時辰了,他卻還沒能查出個頭緒,不說沒查出來,居然還
人牽著鼻子走,這讓白洪齊心里除了屈辱,還升騰起了也不下去的怒火。
這背后主使不論是什麼人,也都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皇上問:“永安宮收拾的怎麼樣了?”
“正殿還有兩要修繕,因為要磚挪瓦,正月里頭是不能辦了。后頭的宮室已經全都修繕布置好了,怕新整修的漆味兒石灰這些東西嗆人所以一概沒用,馬上就能住人。”
皇上點了下頭:“你去看過沒有?可別讓人再鉆了空子啊。”
白洪齊雙膝跪地叩了個頭說:“奴才這回拿腦袋擔保,真再出什麼紕皇上只管問奴才死罪。”
皇上點了點頭:“手爐的事繼續查。一天查不出就十天,一個月查不出就一年,什麼時候查準了查清了什麼時候算。”
白洪齊響亮的應諾。就算皇上不說,這件事他也一定要追查到底!一想到宮里頭還有這麼一個不顯山不水盤錯節手黑手辣的對手,白公公簡直覺都沒法兒睡了。
皇上移駕去看謝人,白洪齊轉過頭來問他徒弟:“陳婕妤那里怎麼樣了?”
雖然從皇上以下,他們這些人沒一個真把陳婕妤當回事兒的,可
因為陳婕妤宮卷進這件事里,陳婕妤所居的云和宮已經被封了門,一概不許出。陳婕妤可不是個好脾氣,白洪齊料想不會逆來順。
“陳婕妤一直吵著要見皇上。”
吵吵也是白吵吵,后宮的人就是這樣,一榮寵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皇上喜歡你的時候你是婕妤,皇上厭棄你的時候你屁都不是。
皇上是誰想見就能見的?這會兒除了謝人皇上大概誰也不想見。事沒有查清,皇上看著那些面目姣好的人們多半都象是看著一個個怪似的,誰知道剝下那層致的畫皮之后里是什麼樣兒的鬼怪?
大年初一就出了這樣糟心的事,白洪齊看著門外的雪地,心說這一年只怕都不會消停了。從現在直到謝人的孩子平安生出來,真是一刻都別想輕松。
這樣的重負不僅沒讓白洪齊退畏怯,反而讓他神抖擻。可以說,有種人天生就是一副好斗的惡狗脾氣,讓他看家他就無打采,可是要給他找個目標對他一聲令下,他能以猛虎下山的架式勢撲咬上去。
皇上到的時候,謝寧這邊正用晚膳。喝了兩頓粥了,這一
頓可不能再喝那個。
謝寧讓膳房給做了一碗湯面。細細的面條筋道,因為打了蛋進去咬著更覺得彈牙。母與火吊的湯,油全撇了去,盛出來的面條上面碼著整齊的切段的小青菜。
這面吃起來香而不膩,謝寧喝了口湯,趁著這湯的熱勁,脖頸后面都要冒汗了。
下午又睡了一覺之后,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恢復。起碼現在能聞到面湯的濃香,也能嘗出面條味了。不象之前似的什麼東西到了里都味同嚼蠟。
皇上進來的時候謝寧里正含著一口面條,趕匆匆咽下去。皇上的手輕輕按在肩上:“你吃你的,這種時候還管什麼禮數。”
謝寧沒起,面前的小炕桌上還擺著面,確實不方便起來。
抹了下角沾到的湯:“皇上怎麼這會兒過來了?可用過晚膳沒有?”
“還沒有,也不覺得。看你這面不錯,讓他們也給朕下碗面來就行。”
皇上就這麼坐在床邊看著謝寧吃面。每吃下去一口皇上都覺得心里更踏實一分。
能吃是好事,說明子沒有大礙了。多吃些滋補的東西才好,和孩子可都不能虧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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