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寶發現,原來不論是謊言,亦或是真話,都會讓人覺得傷心。
陳昱珩的坦白,對而言,只是再一次證明被舍棄的這個事實。
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他們原本就注定了無法在一起,每天守在他邊,只會越陷越深……所以,這樣也好……
顧安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陳昱珩的房間。
其實,也曾有過妄念的……
當手失敗,意識在機人蘇醒,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這是老天爺的全。要不然,為何那麼巧,能夠在“死而復生”之后與他相遇?
顧安寶曾經這樣大膽的猜想過——或許是天上的神靈察覺到了對他的慕,憐憫,所以讓以這樣不可思議的方式復活。
而今,種種妄念,皆碎。
那些夢幻好的猜想,變一個個笑話。
是一個機人,一個看護,將陪伴陳老爺子度過最后的年月,而后會生銹,零件會老化,的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故障……直到無法正常使用,的生命也會真正終結。
顧安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一個機人的后半生。
……
翌日,陳昱珩本想帶顧安寶去公司解除手鏈,沒想到陳老爺子提前定好了相親的時間,一大早就開始催兩人出發。
實在是太神速了……
前天才通的電話,今天就要去相親了……
顧安寶能看出來,今天的陳老爺子特意打扮過。白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寬大的白汗衫不見了,換上了灰青棉麻中式褂子,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另一只手里握著黑木纏藤拐,頗有些舊時代老太爺的范兒。
老太爺斜著睨一眼,不滿的說道:“一天到晚就是這麼一套服,隔壁大媽的服都比你多!”
顧安寶皺皺眉,小聲道:“我有換的。”一個機人哪里需要那麼多服,一共也就兩套來回替換著穿。
陳老爺子又道:“咱們今天出門是辦正事,你瞧你戴的那發卡不正經的樣兒,趕給我摘了!頂著兩只耳朵像什麼話!”
顧安寶手捂住頭上的耳朵,聲音悶悶的說道:“不讓戴耳朵發卡,我就不去了。爺爺你自己去好了。”
昨天陳昱珩說開了那些話,本不想見他……更不要說,和他一起去參加什麼相親會了。
陳老爺子煩躁的跺了跺手里的拐,砰砰砰的響。
“行行行,你就戴著吧!丟臉沒人攔著你!臭丫頭,今天是我孫子的大日子,到時候你好好盯著他,別給搗,有什麼事就告訴我,知道嗎!”
顧安寶捂著耳朵坐在沙發上,神仍然怏怏的,“……我不想去。”
“不行!必須去!”陳老爺子喝道,“你不去難道我去?那里頭全是年輕人,我一個老頭子坐在里面像什麼樣子?啊?!行了行了,趕準備準備,馬上就走了!”
顧安寶低著頭不吭聲。當然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可是,真的不想和他離得太近。昨天陳昱珩說的那些話,就算理智上接了,可是上還是會難過的啊,只是……只是想有一個過度,最好,能讓時間慢慢消磨掉這段,傷心也隨之慢慢淡去。
陳昱珩走下樓,神淡漠的坐到桌邊吃早飯,沒有看顧安寶。
顧安寶也盡量避免自己的視線接到他,是看見他,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的疼。
失,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很快就會過去的……沒事,沒事,很快就會不疼了……
陳老爺子絮絮叨叨叮囑著:“去了之后要主點,你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指人家孩子主跟你說話?啊?你看看你這張臉,誰欠你錢了?板著臉給誰看?你這是去相親,不是去談生意,就算談生意也沒人會一直冷著臉,知道嗎?……看到合適的就要一下電話號碼,該請客吃飯就請客吃飯,該送禮就送禮,不要讓我這麼一大把年紀的老頭子教你追人……”
說了一大串,也不知道陳昱珩到底聽進去了幾句。
陳昱珩吃完早飯,從桌上了紙巾,站起來說道:“我去開車。”
陳老爺子用拐了顧安寶的小肚,“趕跟上啊。”
顧安寶抿抿,跟在陳老爺子后走出去。
陳昱珩已經走出院子,把車子開到了院門前。
顧安寶看著院子外面的車,心里忍不住酸楚得厲害,喃喃說:“我不想去……”
也不想坐他的車……
多傻啊,人家把你當機人,你卻眼盼著和他在一起。
顧安寶心里難過,陳老爺子卻渾然不覺,杵著拐圍著車來回走了一圈,問邊的顧安寶:“你看這車行嗎?”
“啊?……”顧安寶茫然的抬起頭。
陳老爺子言辭鑿確的說:“只要車夠好,咱們這趟相親就功了一半!”
顧安寶微微擰眉,“相親不是應該看人品嗎……”
陳老爺子鄙夷的瞪一眼,“天真!初次見面誰得清誰的人品啊?!當然是看臉、看服、看車!”
這時,陳昱珩從車里出來,陳老爺子立即問他:“你這車什麼牌子的?多錢?”
陳昱珩微愣,很快反應過來陳老爺子的意思,似笑非笑的回道:“您放心,肯定是最貴的。”
陳老爺子滿意了。
陳昱珩打開后車廂門,顧安寶攙著老爺子坐進去,本想跟著也坐進去,陳老爺子卻大手一推,直接把推出去!“去前面坐!別跟我!”
顧安寶:“……”
低頭,慢騰騰的挪著步子……僵站在副駕駛的門前,卻遲遲不去拉開車門。
陳昱珩已經上了車,見顧安寶一直沒進來,從里面打開了副駕駛的門,陳老爺子的催促聲也隨之飄出來:“磨蹭什麼呢!趕上車啊!”
顧安寶只能努力忽視心的抗拒,坐了進去。
陳昱珩習慣的俯過來,想為顧安寶系上安全帶,顧安寶手攔住他,“不用,我自己系……”
兩人都有些尷尬。
陳老爺子在后座夸起孫子來:“很好!等會兒帶孩子出去吃飯也要主給人家系安全帶,知道嗎!”
陳昱珩:“……”
顧安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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