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拜師

陳子庚在院子里給東籬先生畫棋譜，東籬先生邊捋胡子邊看著。

李佑則在一旁看著先生，這種簡單的稚子都能看懂的棋譜，按理說先生不該興趣。

“李大人，”陳子庚忽然喊李佑，“您也會下棋吧？”

李佑點點頭：“會。”不過他學的比較晚，那是遇到先生之后的事。

陳子庚道：“京中是不是有許多人都會？”

李佑道：“是。”其實不是京中，殷實的人家孩子都會學，陳子庚會這些東西讓人驚奇，那是因為他在陳家村這樣的地方。

李佑心緒一，大齊大部分地方都是陳家村，更多的民眾都是陳家村村民。

陳子庚眼睛中出羨艷的神：“我們村子里，只有阿姐和我會，黑蛋他們連字都不識得。”

說到這里，陳子庚一頓：“不過現在，黑蛋他們也會幾十個字了，都是藥材的名字。”

東籬先生聽到這里開口道：“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歡你阿姐吧？如果不是你阿姐，也沒有陳家村的現在。”

陳子庚點頭不過又搖頭：“阿姐不是這樣說的。”

東籬先生等到陳子庚繼續說下去。

陳子庚道：“阿姐說，幫了陳家村的不是，而是學的東西，我們將來要想過上好日子，就要讀書寫字，明白事理才不會被人欺負。

就像藥商騙我們，無非是因為我們什麼都不懂，將來若是大家都懂了，那一切都只能按照規矩來。

每個人都賺自己應得的銀錢，走自己應該走的路，那便沒有欺，都是公正了。

所以采藥之外，我們都在識字，阿姐先從大家興趣的教起，讓大家知道識字后的好，之后等到村子賺了足夠的銀錢，阿姐還要在村中建族學，請先生前去做西席。”

陳子庚越說越激：“阿姐說，沒有了戰，安定下來之后，大家都要讀書識字的，學完老祖宗留下的，再做新的學問給后人，這樣代代相傳，就會活得越來越通。

就像阿姐會的藥材一樣，前人之蔭，為后人開路，這才是我們該去做的。”

上次陳子庚見過李佑之后，謝良辰與他說了很多，告訴他下次再遇見李佑大人都要說些什麼，免得他會說錯話。

雖然謝良辰事先知會過，方才陳子庚那一番話也都是發自心，沒有經過任何思量，說完之后，他看向李佑和邊的阿翁。

陳子庚能看得出來，眼前的兩個人沒覺得他說得不對。

心中一歡喜，陳子庚的就快了些：“民富國強，眾安道泰。”

話說出來，陳子庚心中一沉，這句話阿姐不讓他對外提及，因為無論是阿姐還是他都不該懂得這些。

他之所以會知曉，那是因為阿姐做夢時，不小心說了出來。

阿姐醒了之后，他就纏著阿姐將這話的意思告訴他，他問阿姐從哪里看到的，阿姐說是聽宋羨將軍提及的。

李佑果然一怔，陳子庚說的話出自《吳越春秋》，讀這樣書籍是為了學治國理政，尋常人不會選這樣的書來讀。

東籬先生目微微深遠：“這話也是你阿姐教的？”

陳子庚在心中權衡了一番，然后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是聽宋羨將軍說的。”在這樣的時候，他不該撒謊，否則很容易被揭穿。

李佑暗自點頭，這話是宋羨說出來的，也就不讓人意外了。

幾個人在一起說說話，時間就不早了。

廚房傳來飯菜的香氣，東籬先生拉住陳子庚：“走吧，吃完飯送你回陳家村。”

“阿爺、李佑大人不必送我，”陳子庚抬起頭，“來的時候我將路記下了，我自己就能回去。”

李佑訝異地道：“衙署離這里不近，你走一遍就能記住？”

陳子庚道：“從衙署出來往南過兩條街，到三條胡同往西走，從柳條巷拐進來，第五個門口就是了。”

李佑這樣一想，還真的是。

陳子庚接著道：“ 我找到衙署就能找回家，我小時候跟著祖母一起去集市，祖母叮囑過我，若是半途遇到什麼事，我們不小心分開了，就讓我前去衙署門口等著，所以我對衙署很悉。”

李佑看著陳子庚那雙清亮的眼睛，忍不住手去他的頭頂：“今日我無事，剛好送你，他日若是不開，再讓你自己回去。”

陳子庚開開心心地應了。

幾個人一起吃了飯，東籬先生從屋子里拿出一只青布包給陳子庚：“你阿姐識字，這幾本書就送給你，讓你阿姐讀給你聽。”

陳子庚先是一愣，接著臉頰緋紅，說不出的欣喜，他向東籬先生行禮：“多謝阿爺。”

東籬先生接著道：“沒事的時候就來我這里坐坐，書中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尋我。”

陳子庚眼睛又是一亮：“阿爺，您是要給子庚做先生嗎？”

這話讓東籬先生和李佑都愣住了。

不過很快東籬先生一笑，笑聲十分爽朗。

他確實對陳子庚有了才之心，但是還沒拿定主意來教他，畢竟他教了幾個學生，最終的結果并不如人意，送書給陳子庚也算是個考驗，瞧瞧這孩子資質到底如何。

未料他們的心思百轉千回，卻被陳子庚一眼看破。

東籬先生收起笑容，他仔細著陳子庚：“為何這般問？”

陳子庚道：“阿姐說書籍很是貴，阿爺不但送我，還答應為我解疑，也只有授業的恩師才會如此。

阿爺若是做我的先生，我不能就這樣拿了書就走。”

東籬先生道：“那你要如何？”

陳子庚規規矩矩地道：“當向先生行大禮，奉上束脩。”

李佑看著低頭行禮的陳子庚，臉上滿是詫異的神，想要做先生的弟子，那是多人都夢寐以求之事。

陳子庚卻這樣簡簡單單地說了出來。

先生……李佑轉頭看向東籬先生，不知先生是否會答應。

東籬先生整理一下長袍，直了脊背，讓自己坐得更加端正，說話的聲音也比之前多了幾分威嚴：“既然如此，你明日就帶著束脩前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