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率領羣臣,分別向寇仲和蓋蘇文祝酒,把宴會推上高,接著是歌舞表演,鑼鼓與樂織強勁的節奏下,過百名穿彩服的歌舞姬,隨看節拍旋轉歌唱,無限春裡充盈著青春健康、不勝收,使人目不暇給的姿妙態。鼓催殘拍腰,汗羅雨點花,一曲甫罷,衆姬彩蝶般退往殿外,惹來如雷掌聲。
李淵舉盅道:朕敬衆卿一盅!
全殿人轟然應偌,學盅飲盡。
蓋蘇文笑道:適才表演,是否源自茲的胡旋舞?
李淵欣然道:大師法眼無差,正是茲的胡旋舞曲,只是經過高手稍加編修,茲曲詞亦譯作漢語。
轉向寇仲道:帥塞外之行,不知有否到茲去呢?
寇仲因茲而想起玲瓏,正心有所,聞言微一錯愕,搖頭道:我是錯過良機哩!
蓋蘇文淡淡道:帥似是心有所思,不知是否如蘇文般,在揣測陛下所指的高人是誰,竟能編改出如此彩的歌舞?
寇仲心道來了,自李淵介紹他與蓋蘇文認識,對方一直客客氣氣,當然只是門面工夫,如今終於來惹他寇仲。忙收攝心神,答道:給大師這麼一說,惹得小弟也生出興趣,想曉得此君是何方神聖?
事實上他猜到是出自尚秀方之手,只是並不說破。
跋鋒寒訝道:關主似是故意賣個關子,對嗎?
李淵微笑道:跋先生所料不差,確是如此。可惜今晚缺席,否則可央現說教。
蓋蘇文雙目出崇慕神,嘆道:那定是秀芳大家無疑。
寇仲隔著李建與徐子陵換個眼,均想到寇仲多出個敵。
蓋蘇文目又往寇仲投來,一對長目兩線,出比刀刃箭矢更要凌厲的芒,從容道:今趟我蓋蘇文不遠千里的到中土來,是要還心頭一個大願,希能有機會領教'天刀'宋缺的高明,看天刀如何出神化?不知帥可否玉蘇文此心頭大願?
主席自李淵而下,人人收斂笑容,雀無聲。
此時韋公公到來請示,只要李淵點頭,便會由裴寂、封德舞等大臣領羣臣敬酒,卻給李淵打出手勢,著他退下去。
寇仲目轉銳,回敬蓋蘇文,似笑非笑的,一副沒好氣的神態。
跋鋒寒不悅地曬道:大師何用繞個彎兒來向帥挑戰?
徐子陵最明白跋鋒寒這句話背後的含意,蓋蘇文確是謀略過人,若他直接向寇仲挑戰,寇仲可以拒絕,又可由跋鋒寒或徐子陵代他出戰。只有搦攔戰宋缺,由於寇仲是宋缺的未來快婿,只他有資格代宋缺接著,別人的變強管他們的閒事。跋鋒寒因錯失與蓋蘇文手的機會,故表示不滿。
李世民先向李淵,見他眉頭大皺,便轉向旁的蓋蘇文平和的道:世民有一事不明白,想請教大師。
以李世民的份聲,蓋蘇文不論如何不願,亦不能忽略,微笑道:怎敢當!
秦王請指教。
李世民此一打岔,大大沖淡張的氣氛。
李建、李元吉和李南天均出注意神,想從這些地方把握清楚李世民與寇仲的關係。
李世民好整以暇的道:據世民所知,突厥狼軍對貴國的威脅,尤過於對我中土華夏的凌迫,際此塞外大戰一即發的當兒,若大師與帥手,不論勝負,總有一方損,對大師有何好?
蓋蘇文尚未迴應,李建怫然不悅的皺眉道:秦王此言差矣,畢玄大師肯親來長安,正顯示我大唐與突厥過去縱有誤解,現已冰釋前嫌,大地回春。秦王這番話若給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轉向李淵道:請父皇賜示!
這番話說得不留毫餘地,一副要把李世民趕盡殺絕的態度,且是間接攻擊寇仲,指他的到長安來,是破壞他李唐和突厥人的修好。
李淵立陷左石爲難之局,支持李建,會開罪寇仲,不支持的話開罪突厥人,且因他是帝皇的份,沒有人可爲他打圓場,只餘靜候他開腔說話的份兒。
寇仲等開始明白在宮廷鬥爭中李世民長居下風的原因,因爲李建的確有他的一套,比李世民更懂揣龍意。
李淵終是見慣大場面的人,肅容道:二皇兒說的是眼前形勢,大皇兒指的是形勢的發展,均有一定理據,並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此事更不宜在此討論,就此揭過。
韓朝安正狠盯著寇仲,聞言側測的道:帥不是怯戰吧?
蓋蘇文雙目芒一閃,不滿地向韓朝安喝道:朝安豈可胡言語?
韓朝安垂下頭去,襟若寒蟬。
蓋蘇文換上笑容,同李淵解釋道:蘇文非是好勇鬥狠的人,只因像傅大師般視刀法爲一種藝,的極致。等如有些人對珍玩書畫的追求,故不願寶山空手而回。
李淵嘆道:任何一方有損傷,均是我李淵最不想見到的事。
蓋蘇文灑然道:蘇文確是一意領教奇技,絕沒有分出生死之心。
徐於陵淡淡一笑,道:大師尚未答秦王的問題。
李元吉忍不住道:父皇指示不宜在席上討論這個問題,徐先生可否換過另一場合請教大師?
他與李建一唱一和,此番話似是因徐子陵而發,暗裡矛頭直指李世民,提醒李淵誰是禍首。
徐子陵油然道:齊王是著我事後問嗎?
李元吉登時語塞,因爲待寇仲與蓋蘇文手後才問,那時米已炊,還有何意義可言?
寇仲啞然失笑道:坦白說:有機會與蘇大師手過招,實人生快事。但絕不是點到即止,敗的一方肯定威勢大削,說不定非死即傷,所以秦王這番話很有道理,先弄清楚大師心意後,起手來會爽朗些兒,大師以爲然否?
蓋蘇文目變得更凌厲銳利,語調卻出奇地輕鬆,微笑道:對我蓋蘇文來說,刀法上的追求,不但超越個人的恩怨榮辱,更超越國與國間鬥爭強弱的問題。帥若沒有這種懷抱,如何配稱中土繼'天刀'宋缺後最出的刀法大家?
寇仲個懶腰,笑道:大師太過獎我這小帥哩!我的刀法只是用來騙不懂刀的人,小弟的懷抱更遠比不上你老兄的偉大。
接著微俯往前,迎著蓋蘇文鋒利的目道:勿要說我唬你,若你我下場刀子,來個廷比,他孃的,肯定沒有點到即止這回事,生死勝敗決於數刀之。
又挨回椅背,微笑道:所以說君子口不手,你老哥的漢語比我還,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這幾番話盡展寇仲一貫的風格和遇強愈強的英雄本,充滿江湖風味。
徐子陵心頭忽然涌起一陣不舒服的覺,可肯定的非是因與蓋蘇文勢難避免的廷比而來,卻又說不上原因,不由心頭納悶。
蓋蘇文上衆矢之的,人人看他如何迴應,只見他脣角逸出笑意,逐漸擴大,化爲燦爛笑容,欣然道:只要帥賞面賜教,我蓋蘇文那還有閒計較生死勝敗?
寇仲雙目轉亮,正要說話。
轟隆!轟隆!轟隆!
衆人同時愕然變,本能地往殿西夫,因連串炸聲正從太極殿外西面傳來,頗爲接近。
整座太極殿倏地靜至雀無聲,落針可聞,沒有人曉得發生何事。
轟!
再一聲炸激響,接著殿外人聲鼎沸。
李淵倏地立起,厲喝道:發生什麼事?
只見程莫氣急敗壞地撲殿,直抵階前,跪伏聲道:啓稟皇上,掖庭宮西北清涼齋忽然炸起火!
徐子陵、寇仲、李世民、李神通和跋鋒寒五人聽得面面相覷,心不妙,雖仍弄不清楚發生的是什麼事,已知著了敵人道兒。
徐子陵目往李建和李元吉兩人掃去,他們正換一個有會於心的得意表。
當衆人策騎趕到現場,掖庭宮的清涼齋已變一片敗瓦殘垣,只餘有毒的黑煙仍魂不敬的冒起,在宮侍衛潑水灌救下逐漸稀薄消散。
李淵下馬後鐵青著臉,呆瞪著劫難後的災場,令人曉得另一場風暴正在他心醞釀,隨時發。
他後立著寇仲、徐子陵、跋鋒寒、李世民、李建、李元吉、李神通、李南天、韋公公、程莫、獨孤峰等人,更遠是陸續趕來災場的天策府諸將。
國宴因此突發的災難被腰斬,在寇仲的堅持下,李淵勉強同意的許他們三人同來,其他人如蓋蘇文等則自行離開。
今趟的災劫明顯是由火炸造,規模及不上李建東宮的大炸,仍足以把整座清涼齋摧毀,並燒掉附近十多株大樹。
七被髮掘出來,排在地上,彷如焦炭,難以辨認。
李世民雙目出難以相信的神,臉如死灰,呆瞪著在自己地盤發生的大慘劇。
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則你眼我恨,猜到是建、元吉等以牙還牙的毒計,利用一批他們不曉得的剩餘火,釀造眼前慘劇,陷害李世民,更肯定在齋的侍僕於炸發生前,早被下了手腳。
他們很想安李世民,偏是作不得聲。
李淵凝視災場,沉聲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李世民踏前一步,來到他後,慘然道:孩兒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李淵喃喃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接著旋風般轉過龍軀,雙目火燄燒天,然大怒道:這是誰的地方,你竟一聲不知道就推個一乾二淨?此分明藏有大批火還對我說不知道,快給我從實招來。
李世民撲跪地上,悲呼道:孩兒確不知,請父皇明察。
寇仲心中涌起怒火,李淵這麼當著他們三個外人面前重責李世民,不留毫餘地。
李淵臉寒如水,一字一字從牙稟迸發出來的沉聲道:事實俱在,豈容狡辯,朕今天才千叮萬囑,教你們兄弟相親相,唉!
稍頓後續道:是否要我家法侍候,始肯吐實。唉!李家不幸,竟出逆兒?朕對你過往的所作所爲,已極力容忍,看在你屢立軍功份上,不與你計較,豈知你竟變本加厲,私藏火,圖謀不軌,是否連朕也不肯放過?
李世民以額叩地,淒然道:孩兒若有此心,教孩兒天誅地滅而死。孩兒對這批火全不知,皇天后土可作明證。
徐子陵往建、元吉瞧去,兩人雖默然不語,但均是眼現得意神。
以他如此淡泊的人,也悲憤莫名,更不用說首當其衝的李世民,李淵爲何厚彼薄此如斯?他一字不提李建私藏火,卻如此重責李世民,且毫不聽李世民的解釋,一意認定李世民意圖不軌,實在過份。只恨由於他們是以外人的份,在這況下沒有說話置喙的資格。
李淵俯頭看著跪伏地上的李世民,臉陣紅陣白,口因激怒起伏不定,忽然戰指厲聲道:你給朕滾到宏義宮去,沒朕準許,不準踏出宮門半步,等候發落。
寇仲等暗鬆一口氣,只要李淵不是當場立即決李世民,他們仍有平反敗局的機會。
建、元吉此晝確是厲害,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返回慶興宮途上,馬車廂三人心沉重,且因唐軍前後護送,不方便說話,心事只好暫悶心。
抵長安第一天,已是波折重重,最後更以李世民慘遭陷害作結,何況待會子時往見傅採林仍是吉兇難料。
直到此刻,他們始醒覺對手的難與,早在他們到長安前,建一方已擬好對付他們的全盤計劃,李世民現待罪之,更便他們束手無策,有力難施,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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