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孟茯這馬車里都墊上了羊毯,壁爐手爐一樣不,不然就這溫度,哪里得住?
拿著書,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枕頭上睡了過去,忽然一涼風從外頭灌進來,將一下驚醒。
原來是行事風風火火的玲瓏。
方才下車去了一趟。
當下連忙放下車簾,忍不住興道:“姑娘,咱們今晚能下馬車休息了。”如今也不還孟茯做大夫了,可孟茯又還沒跟沈夜瀾真正的親,于是就喚做姑娘。
孟茯聽罷,那點瞌睡頓時也沒了,“咱到了哪里了?”
“黑水部落,這里歇息一個晚上,再走四五天,就能到那上京城了。”玲瓏回著,一面摘了手套,將手往火爐上放去,“昨兒半夜這里下了些小雪,全給凍住了。”
孟茯出小指輕輕勾起車簾朝外看了一眼,外頭果然是一片銀裝素裹。“這黑水部落比前面海拔高了不。”也發現了,馬車一直在往上爬。
“正是呢,所以這里比別冷一些,您一會兒下馬車的時候,得將氅子給披上,還有這手爐。”玲瓏說著,也不烤火了,開始在翻開自己下的馬車廂,里頭便放著些。
將那雪白的大氅子取了出來,“這是三公子準備人準備的,不比您那羊鋪的棉差。”
孟茯曉得這車廂底下就是儲格,但真沒到沈夜瀾為自己備了這許多東西,心下不免是有些,“勞煩你家三公子了。”
“姑娘這話說的,您是三公子的未婚妻,他做這些不是正應該的麼?”玲瓏繼續彎著腰,又拿了一雙厚底的棉鞋出來,“鞋子也要換這個,不過就準備了兩雙,只怕是不夠穿的,到了上京城還要重新置辦一些。”
孟茯見一下從里面翻出了不東西,卻都是自己用的,不免疑地看朝:“你呢?”
“我啊?我有武功,沒那麼怕冷,倒時候隨便披個厚實些的披風就好了。”玲瓏滿不在乎地說道,也好,比較能抗冷,以前上那雪山上,連手爐都沒有,還不是照樣過了。
孟茯聽著,有些羨慕,尤其是看到玲瓏翻找出來的這些,穿上雖是暖和,但是只怕重量加起來不吧?
當天傍晚,就到了黑水部落,這邊早就有人提前過來安排,裹得厚實只出一張小臉的孟茯下了馬車,就直接到了帳子里。
總算有機會洗了一會熱水澡,穿好裳出來,玲瓏就一臉八卦地圍上來,“姑娘,您猜誰在這里?”
“嗯?”孟茯不想猜,所以隨意說了個名字,“薛姑娘麼?”
說起來,薛蓉蓉被那格日勒帶走,也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本來是隨口一說的,沒想到玲瓏卻興地跳起來,“姑娘您太厲害了,您怎麼曉得?這會兒就在您隔壁的帳子里,那格日勒也被三公子拿住了,正在問話。”
孟茯忍不住想,這孤男寡一這麼久,是兩頭豬都能有,別說是正值年的一男一了。
何況兩人也都不丑……
正說著話,外頭傳來護衛的聲音,“沒有大人的話,誰也不許進這帳子。”
是沈夜瀾下的命令,除了玲瓏之外,他是不許任何人到孟茯跟前的,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防著那李清雅,還是為了保證孟茯的安全。
孟茯和玲瓏相視一眼,齊齊朝帳口看去,就聽著薛蓉蓉那一貫驕縱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我就是要見孟茯,便是我表哥在這里都不敢攔我,你們給我讓開!”
然后聽得門口一陣爭執,薛蓉蓉就跟小泥鰍一般,鉆了進來。
如今的孟茯作為沈夜瀾這位使節大人的未婚妻,總不好再像是從前在家里一般隨意,也是正經梳妝了。氣質本來就不差的,如今有了這華服加持,越發顯得尊貴優雅。
段雖然是往妖姬那方向發展,但這臉絕對是往清純路上走。
而俗話說這大十八變,這五也逐漸開朗了些,便越發好看起來,比從前要奪目些。
薛蓉蓉看到的時候,驚了一下,以為自己是認錯了人,但孟茯的眼睛總不會認錯吧?可仍舊是有些難以置信,變化怎如此之大:“你是孟茯?”
“薛小姐請坐。”孟茯頷首,生怕沈夜瀾擔心,便讓玲瓏給門口的護衛說一聲,他們去知會一下,薛蓉蓉在自己這頭,丟不了的。
薛蓉蓉比從前黝黑了不,但看起來似也比從前健康了一些,再也沒有那種孱弱扶風的覺了。
一雙黝黑的眼睛珠子,自打進來后就沒離開過孟茯,自己在毯子上坐下來,那撅的作已經十分嫻了。
“薛姑娘這段日子,過得怎樣?”看這氣,應該是不錯的。
薛蓉蓉撿起桌上的果條就往小里塞去,行事頗有些遼人子的大方爽利了。
“還死不了,你們是不是都盼著我死了才好?然后你就能跟夜瀾哥哥雙宿雙飛了。”一邊嚼著果條,一面蠻橫地質問著孟茯。
孟茯還沒那麼惡毒,雖然不喜歡薛蓉蓉,但也不至于去詛咒死了。因此也就懶得回的話,只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尋我何事?”
薛蓉蓉似乎才想起自己來找所謂何事,忙了手,“那格日勒沒害我,你讓夜瀾哥哥別殺他。”說著,繞過矮桌,走到孟茯跟前,將袖子一挽,出一顆紅的朱砂痣。
那是守宮砂。
這是在給孟茯證明,那格日勒沒將如何,而也還是清白之。
“他既然沒你,我瞧也將你照顧得不錯,你表哥應該不會拿他如何才對。”沈夜瀾也不是那不明是非的。
薛蓉蓉有些著急,“你不懂,我被他帶來草原上這麼久,消息哪里能瞞得住?為了我的名聲,他必然是要死的。”
“名聲能值得幾個錢?你表哥若真那樣看重,此刻我就不會坐在這里和你說話。”孟茯想著,殺肯定是不會殺格日勒,但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吧。
不過孟茯覺得話說回來,薛蓉蓉自己都知道格日勒必死無疑了,為何還要自己幫忙求?自己去求不是更好麼?
自己一向也不管沈夜瀾的事,忽然就去手?這算什麼?他們之間的關系,本來又不像是外人以為的那樣比堅金,不過是一起合作的假夫妻罷了。
薛蓉蓉此舉讓孟茯看來,分明就是想讓自己沈夜瀾生厭的小伎倆。因此也就不理會,“我不管這些事,而且我憑何幫你?對我又有什麼好?”
薛蓉蓉有些著急,似乎在看來,主找孟茯開口,是看得起孟茯,然而孟茯卻如此不知好歹給拒絕了,當下也是有些惱怒的,“你還想要什麼好?你已經將夜瀾哥哥搶走了,還如此不知足麼?”
搶這個字孟茯覺得用得不是很恰當,也不想與繼續爭論下去,示意玲瓏送客。
“薛姑娘請吧。”
薛蓉蓉滿目含怒地瞪了孟茯一眼,有些不甘心,指著罵道:“孟茯,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若是不幫我,你就算進了沈家的門,我也不會你好過的。”
孟茯眼皮子都沒眨一下,任由在那里發瘋。
而帳子外頭,還能聽到薛蓉蓉罵聲,孟茯沒理,倒是回來的玲瓏有些生氣:“我實在不知道哪里來的底氣?三公子行事,哪個能左右得了?”
說罷,問孟茯是否擺飯。
從馬車上下來沐浴收拾,來鬧了一回,也沒吃飯,這會聽到玲瓏問,便道:“你家三公子吃過了麼?”
“因是沒有,他方才拒絕了黑水部落的邀請,就一直在那頭說話,待我這里擺了飯,請他過來陪姑娘一起。”玲瓏回著,出了帳子。
片刻便提著食盒來。
他們自己也煮飯,因為很多隨行的人都是從京里來的,本就吃不來這遼人的飯菜,所以這些飯菜都是漢人的口味,另外有兩盤草原上的特菜。
擺上之后,玲瓏便去請了沈夜瀾過來。
席間孟茯沒有問他如何安排那格日勒,倒是沈夜瀾主開口:“表妹來鬧過了?”
孟茯頷首,“就那子,我沒生氣。”
“我明日就安排人送回南州去。”
“也好。”免得又要一路跟著去京里,不似那李清雅一般,還想要在沈夜瀾面前保持好形象,不敢如何鬧,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孟茯是不會為那些難聽的話怒,平添氣給自己,但多鬧幾次還是覺得煩。
沈夜瀾要送回去,就再好不過了。
這時候卻聽沈夜瀾嘆著氣道:“那格日勒,不好理。”
孟茯聞言,不抬頭朝他看去,“既然他和薛姑娘之間是清白的,打發他到別去,一輩子不要去齊國便好。”反正是不信沈夜瀾真會殺了格日勒。
哪里曾想,竟然聽沈夜瀾說道:“他是楚家的后人。”
孟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楚家是哪家。
直至見沈夜瀾深鎖的眉頭,方反應過來,“是那個楚家麼?那他怎麼在這黑水部落?”而且還取了遼人的名字,用遼人的份?
“我也是今天才知曉的。”楚家害了薛家,唯獨留下薛蓉蓉這個獨苗苗,按理是海深仇的。可是沈家幫薛家翻案,楚家也被滿門抄斬,唯獨剩下格日勒這個被遼人養大的孩子了。
那時候格日勒也還是個孩子,楚家長輩犯下的事,按理是和他無關,禍不及家人。
所以說起來,他也沒什麼錯。
孟茯也沒心思繼續吃飯了,心里將這薛家楚家沈家的事兒連在了一起,也就明白了沈夜瀾的難,忍不住慨道:“這老天倒是捉弄人。他當初劫走薛姑娘的時候,只怕也不知道薛姑娘的份吧難?”
薛蓉蓉倒是自報過家門,可那時候格日勒和布赫都沒當回事,何況沈家的表小姐,好端端的,怎麼來了酈縣呢?
沈夜瀾搖頭,“是不知道,不過現在曉得了。”
“那他是個什麼反應?”孟茯有些后悔,早知道當時沈夜瀾問這格日勒話的時候,自己也去瞧一瞧。
“我見他對表妹頗有些愫,如今曉得了的確是薛家后人,只怕這一時半會沒有辦法面對。”
孟茯卻很是擔心,“薛家的案子是沈家翻的,因此楚家才被問罪,他心中只怕對沈家人是恨之骨的。”若是沈夜瀾因為他是楚家唯一的子嗣了,將他放了,以后造后患,可如何是好?
兩人論著這些事兒。飯后沒多久就有人來請,說是黑水部落的客人來了,沈夜瀾只得出去。
孟茯這會兒卻想著當初沈夜瀾他們冒充白隼部落襲擊凰山礦的事,那格日勒會不會察覺出什麼?他雖被沈夜瀾關押起來,但仍舊不放心,想去探一探口風,便喊了玲瓏過來:“咱們去看看格日勒。”
玲瓏倒是沒問緣由,就應了聲,拿來了氅子給披上,一起去關押格日勒的帳子。
還沒到,就遇著了薛蓉蓉。
見了孟茯,一臉防備,“你想干嘛?”
孟茯見背上的包袱,“這話該我問薛姑娘吧?”
“你管我?”態度極差地回了一句,不知心里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竟然掛著笑臉,“孟茯,你幫我做一件事。”
孟茯曉得薛蓉蓉是被沈家老太太慣壞了,但是為什麼覺得薛蓉蓉不單這脾氣不好,連智商也不高呢?
為何能這樣理所應當地開口吩咐自己給做事?難道方才自己拒絕還不夠明確麼?
“薛姑娘,我還是那話,要我幫你,還要看你能給我什麼好。”
薛蓉蓉急了,但又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正好夜瀾哥哥跟黑水部落的首領在說話,將格日勒放了。心底著急,就口喊道:“你若幫忙放了他,我就帶他逃了,以后夜瀾哥哥就是你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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