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茯走近,順手將拭頭發的帕子遞給他,示意他給自己將這一頭漉漉的墨發干。自己則仔細端詳起沈夜瀾這所畫的是為何?
模樣有些像是弩炮,但又不像,多了個煙筒模樣的東西,于是腦子里一下蹦出來,又驚又詫,他這是想做火炮?
不是吧?自己從未與他提過,只說了仿造鞭炮做個炸效果更厲害的就是了,他怎麼就能想到這上頭去?
沈夜瀾作溫地給拭著發,一面發愁地看著自己的圖紙,“東西我已經研制出來了,前日就在星盤山下的河里試了一回,炸出一條百來斤的大魚,可見這東西真用到戰場上,完全可以一打百,只是可惜哪個能有那樣滔天的本事,能一手扔過幾十丈?所以我便想可否效仿弩炮,利用這其他的工,將其拋到敵軍中央,最好又準又遠。”
孟茯聽得心驚膽,很是確定他要做的就是火炮了。一面看著這些個分散的部件,完全看不懂,“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會讀書的能考得狀元郎,那木工技好的,用木頭做出來的牛馬能跑,所以你問我一個千金科的大夫,我哪里懂,各行如隔山呢。”
又不是問自己月經何為不調?不然還能說個頭頭是道。
沈夜瀾卻得了這話的啟發,“是了,我心中雖有想法,但終究是各行如隔山,到底該找個厲害的榫卯大家來一起商議才好。”因此也就不發愁這圖紙的問題所在了,逐與孟茯說起這三皇子的事兒。
“三皇子是今日才來城里的,你去了城南那邊,自然是不知曉。”
“你方才說那皇子妃也來了,那到時候我領到后花園里坐一坐,喝喝茶得了。”孟茯實在是不希有這些際來往,但人已經到門口,帖子也送上來了,總不能拒之門外去。
而且這三皇子接下來要在這里待不時間,興許比沈夜瀾在南海郡的時間都要久呢。到時候抬頭不見低頭見,招呼是不能不打的。
只是孟茯想到當初他如此歹毒,不管利用沈九害沈夜瀾的事是他的主意還是柳婉兒的主意,孟茯對這三皇子都沒有半點好,反而防備著他,“他這一次是欠了你的,就不曉得這心里記不記了,前幾個月還在害你呢,若不是你顧全大局,這樣的好事也不到他,此舉實在是以德報怨了,就怕他不知個好歹,到時候還在這里惹是生非,咱日子便要難過起來了。”
沈夜瀾曉得孟茯是擔心自己,不過他也防著三皇子呢!手里總是給自己留了些底牌的,因此只讓孟茯不用太過于擔心,日子該怎樣過還怎樣過。
一面提起柳婉兒的事,“忘記與你說了,前兒已經尋到柳婉兒的蹤跡,當初從潿洲跑了后,到了河州,年紀雖不大,可心思卻是比誰都要縝,你可知道如今在河州哪里藏?”
孟茯搖頭,只是如今對柳婉兒的事,孟茯已經麻木了,自己又沒那本事讓柳婉兒早早沒了,只能躲著防著。“哪里?”
“在河州一鄉紳老爺家里做丫鬟,姓虞。二哥納妾辦酒的時候還去了,也虧得當時沒鬧出些個什麼來。”縱如此,沈夜瀾也是后怕了一回。
但還有更奇妙的事,“小小年紀就已經行了如此歹毒之事,我本不想留命了,只是下面的人幾次手,都差錯避開了,實在是邪門得很。”
哪里能不邪門,是主角,那環比大都,尋常人哪里能殺死?孟茯嘆了口氣,“罷了,如今姑姑已經沒了,只怕這一陣子也翻不出什麼水花,就好好在虞家待著,咱就得安心日子過了。”
殺不掉,每次都能在不知的條件下躲過,沈夜瀾也不敢再讓人繼續,以免引懷疑。
所以當下得了孟茯的話,也只能點頭。
府里要來客,孟茯雖是有意賴床,但還是早些起來做準備。
來的人雖不多,可份擺在那里,是怠慢不得的皇家子弟,所以這宴席上要的酒佳肴,也都讓人上心些。
要與三皇子妃在后花園里喝茶,不得備些許點心。
臨近午時,門子那頭就打發人跑來傳話,說是三皇子攜著三皇妃就快到了。
出于禮儀,沈夜瀾夫妻還是迎了出去。
孟茯還是頭一次這樣致妝容,一廣袖長,又是紗羅,涼爽輕便,那風一吹,重重疊疊的,好似那要奔月去的仙娥一般。
而還在街上的馬車里,三皇子正與三皇妃叮囑,“那孟茯出生卑微,禮數多半不周,你就莫要當做一回事,這沈夜瀾便如何高傲,可在大齊的事上,他到與那些個庸是不一樣的。”其實當三皇子曉得沈夜瀾舉薦他接管這鐵礦和鍛造坊的時候,頗有一種自己這個被埋沒了多年的英才,終有被人賞識的一日了。
所以心里對于沈夜瀾的態度,便逐漸發生了變化。
三皇子妃出生雖比不得大皇妃,但也是朱門養出來的小姐,禮數規矩樣樣是出挑的。聽得了三皇子的話,連連點頭,“殿下放心,妾曉得,萬事以大局為重。”所以今日連侍也只帶來了兩個,那些個隨從的嬤嬤和小丫頭們,一個沒帶。
三皇子得了的話,放心了許多,“勞累子瑜了。”
子瑜,是這三皇子妃的閨名。
夫妻倆自說著閑話,轉眼間便已經到了這府邸門口,但見門口除了自家打發來知會的跑之外,便是這府里的門子和一對年輕夫妻。
沈夜瀾三皇子自然是見過的,單看著外貌,好似那神仙般的兒郎,當初中得狀元時,雖還年,卻已引得不京城閨閣子暗中生相思。
如今幾年不見,卻見他風采依舊,似將他忘了一般。三皇子下意識了自己眼角的細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等他目落到沈夜瀾旁站著,一臉俏側與他說話的年輕子時,忽然有些愣住了。
旁邊的三皇子妃柯子瑜一下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之,輕輕喚了一聲:“殿下?”
馬車旁,小廝已經抬了馬凳過來,手伺候扶他下車呢。
而大門口說話的夫妻倆,已迎了過來。
也是隨著孟茯和沈夜瀾走過來,李琮看到了孟茯的整張臉,心再也不能平靜下來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發著抖。
柯子瑜這才意識到此事的嚴重,又不曉得他為何如此,不免著急起來,也顧不得什麼禮數,連忙手去拉住他的手,著,又喊了一聲:“殿下,沈大人和沈夫人跟您打招呼呢。”
李琮連吞了兩口濁氣,似連呼吸都慢了幾分,這會兒聽到柯子瑜的話,方慢慢將心中的震驚下來,急忙下車,又摻扶著柯子瑜,一起上了臺階,同沈夜瀾夫妻倆寒暄。
只是這目始終是控制不住,時不時地往孟茯的臉上看去。
孟茯不得發現了,還以為自己今日的妝容出了問題,暗地里拿長袖擋去半張臉,問沈夜瀾,“我今兒好看麼?”
三皇子夫妻就在旁邊了,忽然這般問,讓沈夜瀾好笑又疑,“好看著呢。”
既然好看,不是臟了臉就好說。
所以孟茯便又將袖子放下來,大大方方的。
一路到這前廳,坐下說了幾句虛假的寒暄話,孟茯便領著三皇子妃去了后花園,這才自在了不。
三皇子妃雖然沒有發現自家的殿下看孟茯,但卻曉得殿下當時下車前的不正常,卻是因為孟茯。心里不得疑。
如今與孟茯一起坐在這花園里開滿紫藤蘿的花架下面,見不管是氣度還是舉止,都不像是傳言說的那樣,是個鄉下鄙見不得世面的村婦罷了。
反而像是高門大戶里專門心教養出來的小姐,所以便以為,方才殿下只怕也是因此驚訝罷了。
仰頭看著這頭頂滿花架猶如瀑布一般的紫藤蘿,滿目喜歡,口里慨著:“同一片疆土上,卻是幾個世界,往年這個時候我們在京里,這個時節是斷然離不得手爐,必然是在暖廳里不出的,可到了這南海郡,仿佛又回到了那仲夏一般,好生神奇。”
孟茯回著,“正是這樣了,不人都是覺得在兩個天地里一般。不過我運氣好,當時從玖皁城來的時候,也正逢著炎熱六月。”一面又與說這里的風土人。
這話甲子打開,自然也就有的可說,倒也算是氣氛融洽。
約莫是小半個時辰,花廳那頭來人請過去用膳,孟茯猶豫,不是說各吃各的麼?怎麼如今要一了?
正是納悶,反而是那三皇子妃起笑道:“我家殿下還不知往后要在這南海郡待多久,阿茯妹妹你家沈大人又是本地的父母,他們往后一便猶如那自家手足一般,如今在一張桌子吃飯,最是正常不過罷了。”
都這樣說了,孟茯這個主人家總不能將人夫妻活生生分開吃飯吧?
于是只能頷首,請著一并去了花廳里。
到底是自家,縱然是有陌生人在,孟茯這飯也照吃不誤,自在得很。
就是這三皇子李琮,一頓飯吃得是個什麼酸甜苦辣,心里本沒得數,就是尋著機會打量孟茯,尤其是看到孟茯幾次抬手拿筷子換湯勺的作后,心里就越發不平靜了。
本來兩個陌生人能長得□□分相似,就忍不住人揣測他們之間的關系,而如今這連作都一模一樣,怎麼可能還能說沒關系呢?
李琮的記憶里,玉妃筷子換湯勺的時候,那小指也會微微翹起來。
其實子大都是如此,可那個弧度卻不一樣。
可眼前孟茯的作,與玉妃如出一轍,沒有半分出。
他太不正常了,沈夜瀾跟柯子瑜也不是傻子,如何沒有看出他的不對勁之?只是這桌面上,顧全臉面,沒有提起罷了。
飯后又小坐,喝了兩盞茶,李琮夫妻倆才啟程告辭。
上了馬車,不等柯子瑜將心中疑問出來,李琮就一把握住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激,連聲音都是發著抖的,“子瑜,我,我好像尋著娘娘的消息了!”
他激得直呼‘我’。
雖說平日他在柯子瑜跟前,也時常自稱‘我’,但是這一次的‘我’讓柯子瑜分明覺得跟以往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聽到他說娘娘,柯子瑜那也算得上是冠一方的容上出驚訝,想起他在席間頻頻打量孟茯,忍不住也驚呼出聲:“是沈夫人?”
能讓李琮在里喊娘娘的,除了宮里那位不能提的玉妃之外,便無旁人了。
“錯不得的。”他母妃是掖庭出的,如今也只是個婕妤罷了。他小時候盡了宮人們的欺負,是玉妃憐他母子,不忍他們苦,接到宮中去同住。
雖只住了一年罷了,可是一年的相中,李琮清楚地記得玉妃的模樣,更記得的那些個習慣。
而孟茯,容貌上七八分相似就算了,偏那不經意間的小作,與玉妃娘娘都是如出一轍的。
當年宮里到底如何失火,他那時候年紀還小,雖難過傷心,可弱小無助,本查不得。
如今再想查,已經是是人非了。
只是一直都堅信,們不可能就死了。
那位小妹妹,出生后自己是第一個抱過的人。
小小的一團,紅紅的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好看,當時他還同母妃抱怨,說怎麼不像是玉妃娘娘那樣可親漂亮。
李琮腦子里這會兒不斷都是從前那些個零碎記憶和今日孟茯的模樣來回錯,“子瑜,若是沒有玉妃,我們母子在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何能活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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