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著外頭似乎傳來了秦寶珠的笑聲與秦夫人的焦急聲。
然后那些聲音越來越遠,很快便消失不見,自己的世界徹底清凈。
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四周一片冷,好像是有什麼冰涼涼的東西滴落在自己的上。
王桑榆掙扎著睜開眼睛,卻發現四黑漆漆一片,雖是看不清,但是能,耳朵也能聽。
此刻竟然在一葬崗中,連續晴朗了幾日的天終于落雨了。
肚子里的疼痛依舊如故,王桑榆不知道孩子到底出生了沒有,是死是活,只是憑著覺,想要將那疼痛從里驅趕出。
隨著撕聲揭底的喊聲,一群烏被驚起,撲騰著翅膀從墳頭飛起,隨后王桑榆只覺得什麼東西從里活落出來,那種疼痛一下便沒了。
與此同時,一個又又的東西滾落在邊。
是那孩子。
沒有聲音,這麼久了,肯定早就死了。
看不見,只艱難地爬起來,在地上胡到一塊石頭,用力地砸斷了那孩子與自己之間的聯系。
然后強撐著,撿了半截樹枝杵著,跌跌撞撞地從這葬崗里離開。
幾乎是才走了沒多久,便有一個披著蓑的老人家趕來。
他山下路過,聽著這上面的葬崗傳來人的慘聲。
按理這個時候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來的?可前些天才有那城里踏青迷路了的小姐公子們跑到這里,他也是這個時辰給人扇豬回來,聽到聲便上來探個究竟,于是給幾位小姐引了路送他們到城里去,為此還白賺得了幾個賞錢。
所以便再來瞧一瞧,別又是遇著這樣的好事了。
可是到了這葬崗里,沒見著什麼孩子,倒是覺得這雨水的味道有些奇怪,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起來,又不見人影,正要離開,忽然聽得一陣貓兒一般細細的嬰兒哭啼聲在腳下響起來。
他是個老扇豬匠,早年倒是攢了些家業,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但卻是個命薄福淺的,第二年生娃就沒了。
大人沒了孩子也沒了,從此他就是個孤家寡人。
所以如今聽著這嬰兒哭啼聲,忙蹲下出火折子,吹亮一看,竟是個臍帶都還沒扎的嬰兒。
顯然是剛出生的。
他也顧不得是人生的還是鬼生的,更沒去找,只連忙將這沾滿雨水的孩子抱起往懷里塞,急急忙忙下山,往大夫家里去。
而王桑榆不知道,自己到底生的孩子命大還活著,還是個兒子。
好不容易找了個避雨的地方,等著天亮進了城里去,強撐著到了自己安排在外面的別院里,這才倒下去。
等著這邊伺候的丫鬟找大夫來給看過子,養了兩日方有了些神,才問起秦家那邊的事。
只聽丫鬟說道:“爺夫人給抱了去,只說您難產去了,在家中停靈。”
王桑榆聽了這話,不由得冷笑起來,“爺?還不知道哪里抱來的野孩子呢!”明明那他們認為自己死了,直接將自己扔到城外的野墳山里。
至于孩子,王桑榆十分肯定,是在那墳山里醒來后才生的。
而且當時一點聲音都沒有,估計就是個死孩子。
但終究有些不放心,當即打發人去看。
等了兩三個時辰,去的人來回話,“主子您說的那個地兒,奴才們找遍了,什麼都沒有。”
王桑榆聽罷,想著這都兩天了,只怕早就被野狗叼了去。
到底是揣在肚子里那麼久,怎麼說還是有一點的,心里不由得難過起來。自暗暗想著,都是秦家和孟茯害的,自己一定會為這個孩子報仇。
若不是孟茯來京城,得自己早產,有些措不及時,怎麼會讓秦夫人有機會害自己?
殊不知,那夜老扇豬匠抱著孩子從山下跑來,剛到了大路上,就攔了一輛馬車跪著求,“各位貴人,求人一命勝找七級浮屠,求您們搭小老兒一程吧?”
巧不巧,那馬車里的也不是別人,就是喬裝易容的孟茯和拓跋箏。
孩子的哭聲雖是細弱,還有這細細的雨聲,但還是落了拓跋箏的耳朵。
當即只讓他上了馬車。
老扇豬匠激們倆的好心,也順道說了這孩子的來路,“小老兒從別扇豬回來,聽著山上傳來喊聲,便尋聲找去了墳山,便撿得了這孩子,卻不見著大人。”
孟茯和拓跋箏聽得他的這話,這才朝他懷里裳里包裹著的孩子看去,“剛出生的孩子?”
到底從前是大夫,出于本能孟茯當即便手探過去,只見孩子臉難看,“先給我。”
拓跋箏則防備地看著老頭,“好端端的,那里又是葬崗,你聽到聲音不怕,還上去瞧?”
老扇豬匠連忙解釋,自己早前給人引路之事。
而孟茯將孩子檢查了一遍,只覺得不妙,但現在也太晚了,也進不得城,只趕讓車夫去附近有大夫的村子,便沒顧得上去那墳山里尋找大人。
加上老扇豬匠又一直說沒見大人。
孟茯和拓跋箏便想,興許是哪家正室太過于厲害,將生產的小妾給扔到那里了。
也是個歹毒之人。
這孩子必然是那產婦臨死前拼命生下的,從那明顯被石頭砸斷的臍帶就能看到。
又憐這孩子生命力頑強,外頭又是下雨又是連臍帶都沒扎,現在還能有氣兒,比起前世自己在醫院時那些金貴的孩子,著實可憐。
所以跟著大夫守了半夜,見孩子況稍微好轉些,方去休息。
翌日一早給了老扇豬匠些銀子,他再到山上去找找大人,叮囑好生照顧孩子,便進城了去。
這只是沿途一個小小的曲罷了,孟茯和拓跋箏都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一路走來,兩人途中可沒遇著事。
因此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誤打誤撞救了的孩子,居然是被王桑榆認定被野狗叼走的死孩子。
而孟茯和拓跋箏進了城,找了一家巷子里的小客棧歇下來,便立即去打聽消息。
本來是想要找謝淳風,與之匯合的,哪里曉得謝淳風的隊伍竟然還沒來京城……
孟茯聽罷,不由得著急起來,“只怕還是因我的緣故,他們路上果然被絆住了。玲瓏如今沒了武功,跟著他不曉得安全不安全?”
“你急個什麼?他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連玲瓏的護不住,往后也不必再做男人了。你方才難道明天說麼?那李蓉明目張膽的養著那麼多面首,就是因謝淳風不舉。”回來的路上見著一家夏國小菜館,拓跋箏點了幾個家鄉菜,打包著來客棧里吃。
這會兒正拿著筷子,還遞了孟茯一雙,“剛才你就沒吃飽,嘗一嘗這個,是我們夏國的家常菜,一樣是小炒菜,你看看與齊國有什麼區別?”
孟茯本沒那心思,但盛難卻,也只好起筷子,卻發現好像與齊國菜也沒什麼區別,只是夏國人喜歡吃酸味重一些,所以每一道菜里,都有種不大明顯的酸。“里面添了什麼?”為什麼嘗到了西紅柿的味道?
但是好像又不大像。
“夏國的酸果醬。”拓跋箏回道,一面迫不及待地問:“味道怎麼樣?”
“還好。”不過孟茯更好奇的,這酸果醬是什麼做的。
只聽拓跋箏描述,是一種跟李子差不多的酸果樹結的。
這跟西紅柿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呢!“想來若必然是十分有興趣,等南海郡的戰事歇了,回頭我也去給他弄些你們夏國的果樹苗來培育一下,興許在我們齊國種,便是另外一番味道呢。”
拓跋箏聽到的話,忍不住問道:“怎的?我還以為你會擔心戰事,怎麼如今好像認定了一定會贏一樣?”
孟茯聽罷,笑道:“那個算命的老道,你還記得麼?”
拓跋箏頷首,“自然是記得,怎麼你還真將他的話當真了?”
“人說你也不假,所以我想他給我算的,似乎也不會有什麼錯。”孟茯這些天來京城的路上仔細將那老道的話想了想,然后再聯合玉簪的命運,就自己得了結論。
“怎麼說?”拓跋箏可記得,那老道最后說孟茯必然是月盈則虧,什麼好事都占盡了,極必反。
孟茯說道:“你還記得麼?他說所有的好,我雖將來都有,但如果一口氣都有了,并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想,我娘當年想來就是如此了,所以最后才是那個下場。”說到這里,口氣加重了一些,“但是,我沒孩子啊!”
那老道還清清楚楚地說了,收養的子是不算的。
既如此孟茯的人生還沒有福祿雙全啊。
拓跋箏讓這樣一說,臉猛地一變,“那這樣說來,似乎是有些道理。”一面又忍不住朝孟茯看去,然后不知慨道:“這真真是命運了,你夫妻二人各自東西兩邊跑,生怕照顧不來,所以遲遲不敢要孩子,哪里曉得正是這樣,反而改了命。”
讓孟茯不再走玉簪的老路。
孟茯連連點頭,“所以啊,我就想我這不是還沒孩子麼,所以我怕什麼?而且大齊如今比不得當年了,何況那火星石的力量你是見識過的,如今又重新改良,威力更大,那些金人只要還是之軀,就抵擋不得了。”
而且沈夜瀾還占了先機,他手里有那九龍海的完整地圖,上面清晰到哪里有一塊礁石會被船不小心撞到都有。
所以孟茯覺得勝算還是大的,自己何必那樣悲觀?
兩人在客棧里又歇了一日,終打聽到消息,謝淳風的隊伍,再有兩日就要到了。
們路上給謝淳風留了暗號,只怕已經曉得倆先行進城了,不然會不會將這消息放出來的。
所以現在孟茯和拓跋箏只要等著他的隊伍到來,然后混進其中便好。
柯家,柯子瑾剛從城外回來,瞧那方向似乎是去了皇陵。
神張不已,到了門口直接下馬,然后手里抱著那寶貝一般放在竹筒里的畫卷,便急急進了去。
書房中,柯相爺早就等著,聽得兒子腳步聲從書房外傳來,急忙起親自去開門,見著果然是兒子,心頭不由得張起來,“可得了?”
柯子瑾點頭,一面進書房,將那裝著畫軸的竹筒遞給柯相爺,“姐夫說一點沒差,您瞧。”
柯子瑾不曾見過玉妃,哪里曉得到底是什麼樣子,所以只等著他父親來確認。
原來柯相爺早曉得孟茯被當做人質送到京城里來時,就早已經做好了打算。
孟茯是要進宮去的,不得是要被令妃娘娘們看到,若是見到孟茯,哪里還能不將與玉妃聯想到一去?那時候孟茯豈會有活路?
那些人只怕還會趕在陛下沒見到孟茯之前就手。
因此心里早便有了主意,讓李琮畫一幅孟茯的畫像,到時候自己找個由頭送到宮里去給陛下。
到時候不單是孟茯的命保住了,兒婿的命運,興許也有轉機。
不得不說,孟茯忽然被召進京城,雖然打了他原本為外孫鋪的路,但也提前使兒跟著婿苦,何樂而不得。
而且如果孟茯真的是玉妃的兒,那他就更不能坐視不管了。
但為了以防打草驚蛇,節外生枝,所以并沒有提前做準備,讓李琮先將孟茯的畫像畫出來,而是得了謝淳風的隊伍快要進京了,才讓兒子去皇陵。
此刻他有些控制不住張的心,幾乎是抖著手將畫軸從竹筒里取出來,然后放到書桌上,一點一點地打開。
從頭到腳,這個過程其實半息時間都不要,可是對于柯相爺來說,卻像是那畫軸有千斤重一般,每推一下便要費他半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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