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以為是鋪床的司寢宮,將紅玉珊瑚放回原,問道:“床榻都收拾好了麼?”
沒有回應。
再定睛一看,帳紗外著的,分明是一雙男人的革靴!
紀初桃倏地直起,警覺道:“誰在榻上?”
殿燈影搖曳,靜得只聞呼吸聲。
紀初桃回頭看了眼閉的殿門,反應過來:榻上那個男人,大概就是大姐讓秋史送過來的“東西”。
二姐送的那十來個已是無福消了,怎麼連大姐也不正經起來?
紀初桃正困倦著,尚未反應過來,大著膽子朝榻前走去:“這里不用人伺候,你快出去。”
帳紗朦朧,里頭躺著的男子一不。
紀初桃微微蹙眉,一把開帳紗,加重些許語氣道:“再不走,本宮便人將你拖……”
聲音戛然而止。
困意瞬間飛去九霄云外,眨眨眼,又眨眨眼,保持著帳紗的姿勢瞪著榻上被繩縛住的男子,不可置信道:“祁、祁炎……”
紀初桃把帳簾放下,閉眼深吸一口氣,復又掀開。
不錯,的確是祁炎!
遲疑后退一步,轉朝殿外道:“快來人,祁將軍為何會在這?!”
“大殿下說了,三殿下想要,便如您所愿。”閉的殿門外傳來秋史波瀾不驚的聲音。
所以,大姐真的將祁炎打包洗凈,送來榻上做……做面首了??
原以為如此荒唐的要求,大姐絕不可能答應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靜,先冷靜。
紀初桃坐在案幾后,抿了口微涼的茶水,凝神想了想:不管大姐出于什麼原因,自己都算是得償所愿了,索順水推舟收留祁炎,他在這兒總比在刑部大牢里安全,大姐也不會再因此事而千夫所指,陷兩難之境……
現在當務之急,便是等祁炎醒來后,該如何向他安解釋。
紀初桃咽了咽嗓子,悄悄起,踩著的地毯再次向榻邊走去,試探地喚了聲:“祁將軍?”
過半開的帳紗去,只見祁炎僅穿著單薄的中,雙手被繩反剪于后,腕上還套著鐐銬,細細的鐵鏈連接著結實笨重的雕金榻腳,待遇著實糟糕。
他雙眸閉,一不,半晌也沒有回應,紀初桃忍不住擔心:莫不是……死了罷?
思及此,小心翼翼爬上榻,跪坐在祁炎邊,手去探他的鼻息。
呼吸平穩,松了口氣:還好,還有氣兒。
可為何喚不醒呢?是被灌了藥麼?
如此想著,搖了搖祁炎的肩,喚道:“世子?小將軍?”
倏地,祁炎睜開了眼,眸中掠過清寒的。
也沒看清他如何作的,只見拇指的繩子應聲崩斷,祁炎如掙了枷鎖的野翻而起!
電火石的一剎那,紀初桃已被他按在了榻上,仰面躺著,腦袋磕在榻沿上,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魚。
昏痛之間,勢陡然翻轉。
紀初桃嚇得險些閉了氣,息著瞪大眼,只見鐵鏈嘩啦晃,祁炎作帶起的疾風鼓床幔,緋紅的輕紗如霧飄起又落下。
昏黃朦朧中,紀初桃仿佛又看到了夢境中的祁炎一大紅婚袍而來,俯輕輕取走手中的團扇,在耳畔啞聲低語……
唯一不同的是,此時伏在上的祁炎軀繃,隼目中滿是凜冽的寒意。
肩膀被他按得好疼。
紀初桃毫不懷疑地想:至有那麼一瞬,祁炎是真的流了殺心。若非他腕上還有一道鐵索錮,方才那一擊,怕是會要了半條命。
也對,將軍定天下太平,卻不能天下太平。鳥盡弓藏,落于婦人之手,他厭是應該的。
“殿下?”一直立侍在外的秋史仔細聽著殿中的靜。
大公主吩咐過:若是祁炎不聽話,便以刺殺三公主的罪名就地決,如此一來便師出有名,方能堵住悠悠眾口……
但大公主也說了,絕不能讓祁炎傷了三公主!
殿有些不對勁,秋史不聲地將手搭在門扉上,袖中匕首已出半寸鋒利的冷刃。
“本……本宮沒事!”紀初桃仰躺在榻上,潤的眼睛中燈影閃爍,倒映著祁炎凌厲的容。
強作鎮靜,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秋史是大姐的人,而大姐對祁炎有殺心,絕不能讓秋史看到現在這副勢!
要保下祁炎,不僅因為他是自己未來的恩人和夫婿,更是為了朝局不因冤殺忠良而再起!
“不許進來!都退遠些,誰也不許來打擾本宮!”紀初桃竭力穩住聲線,扭頭朝門扉上映出的那條人影喝道。
大概是見的強勢,秋史頗為顧忌,將準備推門而的手放下,依言退開了些。
宮燈影綽,繃的鐵索窸窣作響。
祁炎冷冷著下明明抖卻還在強裝鎮定的小公主,腦中回起方才獄中紀妧的話。
“人言可畏,如今勢,殺了祁卿的確是下下策。”紀妧立在牢門前,微笑著告訴他,“你很幸運,比起鎮國軍主帥,本宮給你找到了一個更好歸宿。”
只是紀妧不知,他從小經非人訓練,子強健異于常人,那迷-藥只能困住他片刻。剛被送進紀初桃的寢殿中,他便醒了,一直佯做昏迷,就是為了此刻伺機反擊。
下的如此,纖細的腕子一手便能輕松握住,在頭頂制住。他的另一只手按在紀初桃肩上,手指離白細的脖頸只有兩寸之遙,只要他稍稍用力……
“你很冷嗎?”
干凈的嗓音自下傳來,微,像是風雨中一瓣的花。
“你一直在發抖。”紀初桃繼而道。
不知道,年上不住抖的鐵索并非因為寒冷,而是極度的疼痛。
祁炎腕上的鐐銬側有尖銳的鐵刺,只要他一使勁兒或是有傷害紀初桃的行為,鐐銬便會栓得更,鐵刺亦會深深刺他皮中。
按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指節發白,腕骨已是被刺得模糊,流下一線蜿蜒的殷紅,他英俊桀驁的眉骨上也不知在哪兒劃了一道口,配著那樣冷的面,格外可怖。
紀初桃看到了他眉骨上的傷口,顧不上害怕,“呀”了聲,用另一只能的手去道:“你流了,不要。”
可祁炎偏頭躲開了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屈辱憤恨。
他似乎在笑,冷然問:“三殿下又在耍什麼花招?”
“本宮沒有……”
兩人的姿勢實在太過糟糕,紀初桃甚至能看到祁炎因作激烈而松散敞開的襟下,那顆心口的朱砂小痣。
辯解無力,只好換了副商量的語氣:“你先放開本宮好麼?這樣,本宮才能放了你。”
頓了頓,又認真解釋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祁炎簡直想笑出聲來。
榻上的金貴公主烏發松散,雪腮微紅,襟下脆弱優的鎖骨若若現……
他不知道紀初桃是真的單純,還是裝出來的無害。
現在這局面,到底是該誰害怕誰?
手一松開,紀初桃立刻就爬了起來,往旁邊挪了挪,輕輕了被按疼的肩。
瞥見祁炎被鐐銬倒刺刺傷的腕子,大概是被順著鐵索滴落的珠嚇到了,半晌方抿了抿,整理好神,下定決心起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