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變得有些安靜。溫淩朝窗外看了眼, 夜已經很深了。

把資料往回拉了拉。

傅南期看著垂下來的頭，也斂了幾分笑，繼續跟說過兩天的會議容。不過, 時間有限, 還是只教了捷徑。

溫淩也知道這事急不來，先穩住局面再說, 沒有跟他唱反調，認真聽著, 拿筆記錄下來。

后來, 室只剩下他的講解聲和筆頭劃過紙頁的“沙沙”聲了。

快12點的時候, 原本聲稱今天不回來的程易言忽然回來了, 還喝得爛醉。

溫淩忙擱下筆過去扶：“怎麼喝這麼多？你不說不回來嗎？”

程易言整個人靠在后，搖搖晃晃往屋里挪：“你這話, 好像不希我回來似的？”

“怎麼會？”溫淩朝半開的房門看了眼，莫名心虛。

不過，好在兩人不是一個房間。

架著程易言, 小心翼翼朝盡頭去。

程易言可能是喝多了，也沒注意。

好不容易把這尊大佛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溫淩大大地松了口氣,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門往上, 扶著口靠在門板上氣, 下意識把門反鎖了。

可鎖完, 猶豫一下又給開了。

——真鎖了, 好像顯得心虛似的。

不過說實在的, 這會兒確實有點莫名其妙的心虛。

拜托，心虛什麼呀？

回頭，正巧對上傅南期含探究的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的心理作用，他眼睛里似乎帶著笑意。

扳正面孔：“你笑什麼？”

他一點也沒被這副厲荏的模樣嚇住，只挑了下眉。

溫淩卻甘拜下風了，飛快回到了位置上，繼續看資料。傅南期卻走了手里那份，幫忙翻了個頁再推回去，“剛剛講到這頁了。”

溫淩：“……”

所以他為什麼要故意翻到另外的頁面？存心看出丑嗎？

溫淩心里一陣尷尬。

好在他不提，也就當做自己不尷尬，繼續看資料。只是，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怎麼都靜不下來。

“算了，我回去吧，重要的東西也跟你講得差不多了，你自己看吧，有問題可以打我電話。”

他起告辭，還不忘叮嚀，“早點休息。”

溫淩心里像是被一片輕的羽拂過，默了會兒，聲音很小地回應他：“嗯，謝謝。”

“不客氣。”

房門開了后，發出小小的聲響。抬頭去，他已經出門了，門又關上了。有那麼一刻，想沖出去。

可是，腳到底還是生了似的杵在原地。

這晚上，想了很多。

這次紫興的變故，真的讓看了太多。有時候，有些事也不是非黑即白。誠然他是為了紫，是不是也有的原因在里面？所以才這麼刨究底？

翌日，起早去看溫慈，卻發現不在學校寢室。溫淩找了找，給發了短信，過會兒才回復，說在學校后面的咖啡廳，溫淩忙找了過去。

到了地方才發現，溫慈和傅南期在一起。還給他說笑話，比劃地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多開心。

溫淩從后面拍拍肩膀，溫慈才回頭，臉上出現驚喜：“姐？！你來了！快坐！”

溫淩坐下來，隨意撈了薯條來吃：“……你們很啊。”

溫慈微怔，看看意外沉默的，又看向對面人，忍不住笑出來：“你不會覺得我跟傅哥有什麼吧？”

溫淩里的薯條噎住了，惱恨地向，耳朵卻也漲紅了。

這人真是——

溫慈卻笑得沒心沒肺：“開個玩笑嘛哈哈，你們聊，我還要去論文呢。”不由分說起離開了。

因為這一曲，溫淩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傅南期很地給了杯冰沙。

溫淩接過后，手里的叉子就一直那冰沙，看得他都笑了：“不喜歡吃冰沙？”他把手邊的芝士蛋糕推給。

溫淩看一眼，轉而吃起了蛋糕。

冰沙不叉了，人也變得安靜下來，似乎是找到了某個緒的平衡點。

有些太過尷尬的東西，實在不好意思說出來。

傅南期也心知肚明，道：“最近沒什麼事，過來看看基金會，我在這邊立了幾個重要獎項。”

“你也做這種慈善？”

“你覺得這是慈善？”

溫淩抬頭看向他：“不然？”

傅南期笑了笑，低頭舀了一塊沙冰，不過，并沒有送里：“人才的投資，也是重要的投資部分。”

溫淩有意挖苦他，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皮：“也是，傅總真是深謀遠慮。”

“小慈是個聰明的孩子，這幾天，我跟聊了聊，發現格也很開朗，是好苗子。”

溫淩低頭蛋糕的作頓了一下，心里過一說不出的酸楚。

其實，從小就有些羨慕溫慈，永遠那麼開朗直率，沒有心事，總是輕易能贏得周圍人的好，而且，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目。

那都是極力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所以，喜歡妹妹，希溫慈能過得很好很好。

是的希。

不過，其實有時候也會有點小小的嫉妒。

見超乎尋常的沉默，還一直不停低頭吃著蛋糕，傅南期也收起了調侃的心，耐著子道：“是個很可能的孩子，不過，還是你更可。”

溫淩停頓一下才抬頭，不明白地著他。

他卻笑了一下。

那種了然的笑容，讓溫淩覺似乎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看穿一下，渾不自在起來。

對他的話將信將疑，不過，心里也泛起一溫暖。這種被肯定的覺，讓人渾都暖洋洋的。

低下頭，極力掩藏住面上的異樣。

傅南期又道：“我對所有的欣賞和關照，都是基于你。”

溫淩心里了，卻道：“你麻了！”

傅南期淡淡一笑，沒有深究的。

卻像是被激到了，來勁兒了，復又抬頭，語氣是鮮的咄咄人，似乎積已久：“你的話，幾分真幾分假，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呀？！我……我又不是非常漂亮，工作能力也一般般，家境更是……你應該不缺……”

“你對于的是否深厚的定義是什麼？是對方有多麼優秀嗎？”他不屑冷笑，“那要不要我跟傅宴來個比賽，誰贏誰娶你？”

溫淩徹底噎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的臉還是紅的，緒還在上頭，可是，在他雪亮的目里，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盡管憑著一時意氣作出盛氣凌人的架勢，和目一和他對上，氣勢瞬間就跌了下去。

張半天，眼也紅了，死死瞪著他，可最后只憋出斷續的話：“你不懂，你那麼優秀，你從小到大本就沒有經歷過什麼失敗，你們……從小眾星捧月，你們本不明白我們這樣的人，我們這樣的人心里……”

他沒有讓說下去：“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經歷過失敗？你知道我小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溫淩，你從來沒有了解過我，你憑什麼這麼主管地臆斷我過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你憑什麼臆斷我喜歡什麼樣的人？”

沉默著，沒有回答。

也許，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看到瑟瑟的模樣，他的語氣又溫和下來，輕易就越過桌子攥住了的手。

像是被燙到似的，瑟了一下，可到底是沒有掙。

過了會兒，抬起頭正視他。

他亦著，不是記憶里咄咄人的那個上位者，也不是那個諄諄教誨的傅先生，更多的，是一種濃烈到能灼傷的。

有些惘然，眼底漸漸蓄了淚：“我……我其實……你……”

傅南期沒有讓繼續為難：“人的一生很長，誰也沒有辦法保證一段能順順利利走到最后，所以，你的種種顧慮我也能理解，我本……可能并不是一個喜歡傾訴的人。我父母在我兩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小時候，我基本是一個人生活的。”

搖頭，還是搖頭，聲音卻越來越小：“……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沒辦法信任別人，我……”

“那你愿意嘗試著相信我嗎？”

窗外下起了小雨，玻璃上蔓延開細的水痕。

溫淩攥著杯子，很久沒有說話。

離開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了。但是，兩人都沒有帶傘。都要沖出去了，傅南期拉住，回頭跟店老板借了把。

那一刻他瞥過來帶笑的眼神讓溫淩覺得，自己真是太不懂得變通了。

“走吧。”他把傘柄遞給。

溫淩暗暗打量了一下這傘的寬度，以及兩人的高差，抱了抱單薄的肩膀：“還是你撐吧。”

出門時，靠左邊的肩膀被雨勢打了一片，下一秒，肩膀就被他按住，往里帶了帶。

溫淩踉蹌一下跌他懷里，下意識抬頭。

黑的傘沿下，他只是著，眉眼像是被雨浸潤過，清冽得人：“不介意吧？這傘太小了。”

兩人近距離對視，溫淩沒有接話。

心底都是噼里啪啦的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