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一路跑到副食店。
進門后呼吸都來不及緩,便去到賣豬的柜臺前放下票,氣吁吁道:“一斤豬。”
售貨員穿著灰褂子,頭上裹一頂白帽子。
他往蘇瓷看一眼,看到年齡小穿得還破,便不咸不淡問了句:“帶錢了嗎?”
蘇瓷緩著氣點一下頭,“多錢一斤?”
“八一斤。”售貨員這便拿起了刀來,在磨刀棒上蹭兩下,低頭去割豬。
豬割好了,勾在稱勾上,拎起秤桿挪秤砣稱一下。
不足一斤,他又割一小塊補在上面,然后用麻繩把給串起來。
蘇瓷把數好的錢和票都遞給售貨員,手接下。
然后便手指勾著麻繩,拎著這一斤的豬,心底到眉梢全是滋滋的笑意,出門走了。
是準備拎著豬回家了,心里還在琢磨這一斤怎麼吃。
但琢磨著琢磨著,忽路過一間百貨公司的門市部,步子稍頓一下,思考片刻,又轉進了百貨公司的門市部。
百貨公司的門市部是賣東西的,進來是為了買東西。
蘇瓷站到柜臺前看一會,指著玻璃柜下的東西,開口說:“我要這個文盒,兩個人跳收舞的這個,再要兩支鉛筆,一把鉛筆刀,還有一塊橡皮。”
這些東西當然都是買給自己的。
現在在用的鐵皮文盒,還是葉安國讀書用完留下的,早舊得不能看了,銹漬把乘法口訣都銹沒了,蓋上更是一點印花都不剩。
文盒里總共也就兩支鉛筆,一只約莫五厘米長,另一只則是鉛筆頭。
原主臉皮薄,知道家里窮,不敢問葉老二要錢買文,平時鉛筆都是省著用的,一支能用很久,很多時候會撿人家丟掉的鉛筆頭用。
蘇瓷說完這些話,柜臺后的售貨員并沒有理。
手里正忙著自己的活計,好半天才搭一句:“有錢嗎?”
蘇瓷當然看得出來,這個售貨員的態度,比剛才賣的那個還差。
對說話的語氣態度,那鼻孔都要朝天上去了。
什麼為人民服務,喊的時候比誰都有激,真到了服務的時候,那架子也比誰拿得都大,當個小小的百貨公司門市部售貨員,就瞧不起老百姓了。
蘇瓷把錢掏出來拍柜臺上,沒再說話。
那售貨員卻還是不不慢的樣子,從柜臺里拿出蘇瓷要的幾樣東西,直接往柜臺上隨意一扔,收了錢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蘇瓷手把鉛筆、小刀和橡皮往鉛筆盒里裝,一邊裝一邊說:“你那搪瓷茶缸上還印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呢,用來打自己臉的吧?大家要都像你這樣為人民服務,國家都得亡。”
售貨員聽到這話驀地一怔,終于拿正眼瞧蘇瓷了。
他瞪著蘇瓷道:“小丫頭你怎麼說話呢?”
蘇瓷掀起目看他一下,“就是這麼說話的,我拿錢來買東西,還要看你臉你的氣,憑什麼?不過一個百貨公司的售貨員,還拿自己當個了,知道‘為人民服務’五個字怎麼寫嗎?不知道的話,我教教你也行。”
售貨員被蘇瓷說得臉上一陣黑一陣綠。
旁邊還有其他人在看東西,這會都不看東西了,看熱鬧般地往這邊瞧。
售貨員自然是惱了,一把拍在柜臺上,怒聲急語道:“我看你這小丫頭不是來買東西,是來鬧事的吧?你要是不滿意,別在我這里買東西,把東西掏出來,我不賣了!”
這些售貨員為啥拿鼻孔看人,為啥這麼牛氣這麼橫,不就是因為這時代資缺,而他們掌管著這些東西的進出嘛。高興了甩著臉給你遞兩樣東西,不高興了直接不賣給你。
蘇瓷不笑出聲,上本都跟著微了一下。
笑完冷下臉,沒再跟這售貨員多廢話,背好書包拎著,轉就往外走。
售貨員在后面指著手指喊:“你給我站住!你把東西還回來,聽到沒有?哪個小村子來的鄉佬,跑到城里撒潑來了,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這里是你能撒潑的地方嗎?”
蘇瓷走到門邊站住,刷一下轉頭看向售貨員,眼睛冷出寒意。
輕一下,吐出一句:“勸你給自己留點臉。”
售貨員上的目,只覺得幾把刀子嗖嗖從臉邊飛了過去。
氣勢瞬間就被下去了,竟噎住了話,半天沒再出聲。
蘇瓷看他不出聲了,轉過頭走人,再沒理他。
也真不想鬧事,還急著回家吃豬呢!
蘇瓷走后,門市部里原來的幾個人,買了兩樣東西也轉出來了。
出來后頭接耳,說剛才那小姑娘看著和,沒想到皮子那麼厲害,脾氣也厲害。
又說——
“就該有人這樣治治這些售貨員,痛快極了!”
“可不是麼?態度一貫惡劣,不把我們老百姓當人看,讓他遞個東西跟求他似的。”
“就該被人罵罵,沒看剛才臉都綠了。”
“看著可真是解氣……”
****************
買完了東西,蘇瓷沒再在城里多耽擱。
跑去趕上最后一班公共汽車,花錢買了票,回福園公社。
因為手里拎了一斤豬,車上的人都朝看。
看那一補丁,跟個小花似的,結果手里拎那麼大一塊,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穿藍制服背挎包的售票員過來和說話,笑著問:“晚上吃哈?”
蘇瓷轉頭看一眼,客氣道:“對,吃豬。”
售票員又笑著問:“多錢一斤買的呀?”
蘇瓷不知道要干嘛,實話實說道:“八一斤。”
售票員嘆口氣,眼珠子一直盯著豬,語氣疑,“世道變了哈,現在農村的生活都這麼好了嗎?這不年不節的,都這樣吃了?小姑娘你這,是自己買的嗎?”
蘇瓷看出是眼饞加饞,所以過來找閑扯。
笑道:“不是自己買的,難道來的啊?要是來的,我能這麼明正大拎著?我家城里有親戚,今天我來走親戚,親戚給了我一斤票,所以就吃頓,不行嗎?”
售票員尷尬地笑起來,“行行行,當然行了。”
說著又道:“我都忘了是什麼味了……”
蘇瓷看出饞,間含笑沒再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呀,難道在這攀攀,送半斤豬給啊?
蘇瓷手里的這塊豬,讓公共汽車里的人,咽了一路的口水。
到下車的時候,售票員還拉著蘇瓷囑咐:“路上小心一些,別人給搶了。”
蘇瓷點點頭,“謝謝您。”
倒是不怕有人來搶,誰敢上來搶,直接把他扭送公社人保組去。
*************
蘇瓷拎著豬到家,蘇華榮差不多晚飯要好。
站在鍋邊勺攪稀飯,看到蘇瓷拎著豬回來,著實又驚訝得瞪圓了眼珠子。
看著蘇瓷進了灶房,低了聲音問:“又哪里來的?”
蘇瓷笑笑,“不是幫人修壺去了嗎,給了一張票,我順手就在城里買了。”
蘇華榮看著蘇瓷手里的,心想這丫頭真是大手大腳啊。
豬這東西,哪是們鄉下人,說吃就能吃的啊。
農村每家每戶都養生豬,自己吃的卻不多。
生豬養上一年,到年底的時候按標準要上去,按斤重拿錢。每年的賣豬錢算是家里最大的一筆收,要供家里一整年的開銷。
除了錢,站也會反點票給每家,但各家也舍不得全吃,會把票悄悄拿去給賣了。
一年也就逢年過節吃幾回,窮的像葉老二家這樣的,只有過年吃一頓。
這不年不節地吃豬,想都不敢想,想都不敢想啊!
蘇華榮看著蘇瓷手里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得那一個厲害。
不過這是蘇瓷自己賺的,倒也不能說什麼。
于是把豬接下來,問蘇瓷:“你想怎麼吃?我給你做,你一個人吃就好。”
這時間,連做帶吃,其他人就該到家了。
要是炒的話,一家人一起吃,那也不夠幾筷子夾的,一人兩口怕是就沒了。
蘇瓷想了一會,對蘇華榮說:“放著吧,明天包大包子吃。”
這樣吃是最劃算的,又能吃得香,又能吃得飽,真弄個菜吃,基本吃不到什麼就沒了。
要是吃大包子,那還真只能明天吃。
一來家里眼下沒有白面,二來這白面和了還得發,得要不短的時間呢。
聽了蘇瓷的話,蘇華榮一小撮大鹽化了水,把豬放進去泡著。
晚上天氣雖然涼爽,但還是怕把豬擱壞了,所以得理一下。
讓豬泡著,盆上蓋著籠布,蘇華榮過來問蘇瓷:“沒有白面,吃什麼大包子?”
蘇瓷只輕松地笑笑,“明天我帶回來就有了。”
蘇華榮看著蘇瓷,忽然覺得像神話故事里的田螺姑娘。
不知怎麼就突然長了這些本事,真是要什麼有什麼,還一點勁不費的樣子。
**************
豬在鹽水里泡了大半個小時,又在灶房里的涼呆了一晚。
蘇華榮放得巧,沒有其他人發現家里有這塊豬,倒也沒有人惦記,只有蘇瓷自己,晚上做夢都在吃,翻個就要砸吧好幾下。
這人啊,窮日子一旦過起來,最關心的也就只有吃了。
第二天半天在學校,蘇瓷一邊聽課,還一邊惦記著那一斤白花花的大豬呢!
中午回到家吃完午飯,在別人休息的休息,出去玩的出去玩后,蘇瓷自己出去找沒人的地方逛一圈,逛完再回到家里來,手里就拎了一布袋子的白面。
把白面放到蘇華榮面前,笑著道:“大包子有了。”
蘇華榮心服口都了,直接拿了圍圍上,鏗鏘道:“大包子!這就給你做!”
然拿了盆正準備和面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事。
因為家里最后剩的白面之前吃完了,當時想著也不會再做了,蘇華榮就沒有留面引子,所以家里現在是沒有面引子的。
這又不得麻煩。
蘇華榮摘下圍,看著蘇瓷道:“我給你借去。”
這一借跑完了前后三個莊子。
不止把面引子借來了,還借來了蒸饅頭用的大蒸籠。
東西備齊,蘇華榮再次系上圍,開始下手和面。
因為是打算包包子,面和得不太,要吃起來有蓬松才好。
面和好放起來,葉安國和葉老二午休結束,也沒發現端倪,起來洗把臉便上工去了。
葉安家也跟著幾個姐姐出去瘋玩,家里便只剩下蘇華榮和蘇瓷。
等著發面的過程中,蘇華榮帶蘇瓷去自留地里薅了幾棵小白菜和幾棵大蔥。
回到家把大蔥小白菜都洗干凈,便就開始著手做餃子餡兒。
蘇華榮和蘇瓷商量好了,包十一個豬大蔥餡兒的,再包十個豬油渣小白菜餡兒的。
既然準備吃這頓好的,也就不再摳摳搜搜的連棵小白菜也舍不得吃了。
洗好豬,蘇華榮把豬分兩半。
一半直接加醬油剁碎,拌上剁碎的大蔥,再加油鹽味胡椒。
這剛一拌好,香味就直沖著鼻子撲面過來了。
剩下的一半豬些,蘇華榮給切片,讓蘇瓷燒火,自己在鍋上把勺,把豬里的油全部鹵出來,撈了豬油渣上來。
說:“油渣用來包包子,這豬油,我給你蒸一些豬油饅頭,你平時自己吃。”
蘇瓷應聲站起來,洗手了個油渣放里。
油渣脆噴香,味道竟也出奇的不錯。
蘇華榮不饞這一。
直接把鹵好的油渣剁碎,和同樣剁碎了的小白菜拌一起,依然把油鹽佐料給加齊。
胖喵兒死了,偷吃雞腿時被一道金雷給劈死了! 重生在了一個生了九個孫兒,盼孫女盼的眼睛都紅了的阮家,瞬間成了阮家上下三代的團寵! 胖喵兒笑瞇瞇,覺得這有奶奶寵,爸媽愛,哥哥護的小日子,真叫一個美滋滋喲。 當然,如果沒有某隻躲在角落裡,眼睛里放著綠光,死死盯著她的『大灰狼』,那就更好了! 胖喵兒:(-へ′*)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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