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前幾次高高在上的姿態，蘇嬤嬤這次來到姜家格外守禮，笑地向姜老夫人表明樂公主招姜二公子為駙馬的誠意，“經過這段時日的多番考量，我家公主已確認貴府二公子是位不慕名權利的正人君子，是可托付終的良人。”

都這麼說了，姜母的態度還是與前幾回一樣，蘇嬤嬤心里不高興，但不敢發火，繼續陪笑，“坊間的種種傳聞皆是假的，我家公主品行高潔，只是不屑于向世人解釋罷了。為免二公子誤會，我家公主愿遣散府中所有男仆和管事，也愿接二公子的兒們公主府。若府上的爺們愿意，公主可送他們進南書房與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同讀書。公主還聽聞姜大人有意去江南為？”

蘇嬤嬤滔滔不絕地拋出餌，侍立在婆婆邊的陳氏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江南乃大周富庶之地，歷來都是缺啊！

姜老夫人依舊沉穩，“朝中事，老為婦道人家，不敢過問。”

蘇嬤嬤笑意更深了，“老夫人心寬健，是貴府兒們的福氣。不知二公子可在府中，奴婢來了這麼多次，還沒給二公子磕過頭呢。”

姜老夫人一口回絕，“我兒近日偶風寒，正在房中靜養，不方便見客，請嬤嬤見諒。”

蘇嬤嬤的笑實在掛不住了，“兒婚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姜老夫人笑容不改，“規矩雖是如此，但我兒已長大人，繼娶之事還得他自己拿主意。”

什麼繼娶？好似家公主要給姜二公子當填房一樣！蘇嬤嬤，“煩請二公子快些拿主意，太后和皇上還等著我家公主進宮回話呢。”

見蘇嬤嬤沉下臉，陳氏和閆氏都有點害怕，頭也不敢抬地站在婆婆后，權當自己不存在。

送走蘇嬤嬤后，姜老夫人沒派人去西院傳話，將妯娌倆急得抓耳撓腮。

“弟妹，你說母親究竟是怎麼想的？”陳氏最是著急。沒名沒分地公主府與皇上賜婚為樂駙馬再公主府乃是天差地別。二弟娶公主后，的夫君就能立刻升，兩個兒子也能進宮為皇子伴讀，這是天大的喜事，婆婆還猶豫什麼。就算康安城的百姓酸幾句，那又怎麼樣呢，家里人得了實惠就好！

閆氏低聲問，“大嫂，我打個比方你別介意。”

“咱們誰跟誰啊，弟妹盡管直說。”

“易地而，大嫂想讓大郎或三郎娶樂公主嗎？”

陳氏愣了愣，反問閆氏，“三弟妹你呢？”

兩妯娌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和猶豫，便同時嘆了口氣，沉默了。將心比心，婆婆現在應該很為難很掙扎吧。

這一夜，北院佛堂跪著的影一不，東院書房的燈一夜未滅，西院正方的窗開了一夜，月亮從東邊爬出來又從西邊爬回去，窗裹著被子的影也未。

第二日，姜二爺面如常地帶著兒到北院給母親請安、用膳。姜留看得出來，祖母和大伯雖然心事重重，但他們都沒送爹爹公主府的意思，這才松了一口氣，也為爹爹開心。

沉默地用完飯離開時，姜老夫人單獨把二兒子留了下來。看著拔玉立的兒子，姜老夫人張了幾次，才道，“這件事，你怎麼想？”

姜二爺心中苦得很，面上卻嬉皮笑臉的，“兒聽娘的。”

“這是鐵了心的……你……”姜老夫人眼淚掉了下來，“娘……沒用啊……”

姜二爺雙膝跪在母親面前，“是兒無能、不孝，年近而立卻仍要母親和兄長為我勞。就像您之前說的，兒……總要再娶，娶誰不是娶呢，兒覺得這樣……好。”

姜老夫人抬起蒼老的手，輕輕兒子的頭，“不急，娘再想想，總會有法子的。”

姜二爺自母親院里出來，見大哥站在院門前等他。不待大哥開口，姜二爺便道，“大哥不必說了，我都知道。這些年一直是大哥為家中勞，也該我做些事了。”

姜松忍住一肚子的話，領著他往西院走，“我讓人出府買了街口的熱豆腐腦，回去喝兩碗睡一覺，睡醒就沒事兒了。”

哥哥一句話就把他帶回了小時候，姜二爺眼圈紅了，“我不吃韭菜花。”

“知道你挑剔，配料每樣都要了些，你自己調。”到了西院門口，姜松松手，著已經比自己還高的胞弟，輕聲道，“再怎麼樣家里也不會了吃喝，旁的事別多想，有哥在呢。”

姜二爺沒回頭也沒吭聲，一步步走回了飄著豆腐腦香味的屋子， 看著滿桌花花綠綠的配料，卻一口也不想吃。

姜猴兒見主子這樣，眼淚都掉下來了，“二爺，您可千萬別鉆牛角尖啊，樂公主狗改不了吃屎的，鄧駙馬過得什麼日子咱又不是沒見……”

“滾！”本就沒胃口的姜二爺讓這死猴子幾句話說得更沒胃口了。

姜猴兒不肯走，“二爺若實在要答應，就讓姜寶代您去吧，他捯飭捯飭也不難看，樂公主沒準就中意了呢。”

門外的姜寶腦袋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今兒要是不打死這損猴兒，他就跟他姓！

趙秀巧快步進院，見到屋里這場面，頓了頓才道，“二爺，秋雨來了。”

秋雨和海棠是伺候姜二爺多年的丫鬟，姜家出事后府里養不起太多人，姜二爺除去們的奴籍，擇好人家嫁了出去。這兩日是送年禮的正日子，秋雨想必是來送年禮的。

姜二爺踢開掛在上的姜猴兒，“讓進來吧。”

得了消息的姜留帶著書秋都在院門往外瞧。能被選在爹爹邊伺候，秋雨的模樣自然是極好的。如今梳了婦人頭穿著樸素的，也是個我見猶憐的貌小娘子。只是這位小娘子，腳步匆匆，臉上也無半點喜。

秋雨進屋后，使眼讓姜猴兒退出去，才用帕子凈手，上前利索地調了一碗豆腐腦，雙手遞上，語氣歡快地道，“二爺還不知道吧，老鐘頭如今只管燒火收錢，配料和豆腐腦都是他兒子做的，二爺快嘗嘗他家小子的手藝怎麼樣。”

“爺早就嘗過了。”姜二爺沒為難秋雨，悻悻然坐在桌邊，沒甚胃口地吃了一口。

伺候著二爺用了豆腐腦又上了茶，秋雨低聲道，“二爺，奴婢與海棠已經安排好了，待會兒天黑后您隨著奴婢出府，奴婢送你出城。二爺不是一直想去江南轉轉麼，海棠懷著子不能出門，奴婢陪您去，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二爺可不能拉下奴婢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