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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蓮》 第2章 死去活來

“浩兒……,浩兒……,嗚嗚嗚,都是孃的錯,你本不該……不該投生到這個世上啊……,這輩子苦了你,你來世找個好人家,可莫要再這樣的委屈……”

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哭泣聲,楊得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我住院了麼?這是誰在旁邊哭死人啊,真是晦氣……”

剛剛想到這兒,忽然一些紛的念頭紛至沓來,塞滿了他的腦袋:這裡是大宋國的霸州城,我是丁家的庶子丁浩……

楊得吃了一驚,一下子張開眼睛,這一睜眼,他更是驚訝,殘夕照,把屋裡的景映得有些昏黃。自己仰面躺在榻上,一睜眼就看到頭頂的房樑,大的圓木,兩邊是一像肋骨似的檁木,連承塵都沒有,有些像自己小時候在鎮孤兒院住過的老房子,絕不是醫院裡該有的景像。

緩緩扭頭去,門欄窗櫺,古古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一個淡青衫的子正撲在他的上哀哀痛苦,前被濡溼了一大片,可是因爲俯著子,只能看見一頭烏的頭髮,卻看不清的面貌。

楊得從未想到會在自己上發生這樣詭異的事抖著,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些紛的念頭再度融他的記憶,弄得他的思維更加混……

他是丁家的人,丁浩。丁家是霸州一帶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萬頃,家主丁庭訓是當地有名的鄉紳。由於丁氏家有米糧百萬石,又地西北,向來以對邊軍售賣軍糧爲主,是以不但財大氣,而且勢力更是雄厚,是霸州城首屈一指的名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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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的母親本是丁家的一個婢,丁老太爺有一次酒後xingzhan有了,生下了丁浩。在這個時代,妾的兒子地位卑微,等同於僕傭,而他這個母親連妾的分都沒有,所以他的地位和丁家普通的僕傭毫無二致。

丁老爺元配夫人生有兩子一,長子丁承宗如今替老太爺掌管著家務,長丁玉落原已許了人家,可惜未婚夫婿因病早喪,如今還未再結姻緣。次子丁承業年方十八,是個吊兒浪當的紈絝子。丁老爺續絃周氏,如今生有一,年方八歲

“怎麼可能,是我借還魂,上了這個丁浩的,還是這個丁浩莫名其妙的擁有了我的記憶?”兩種記憶叉涌現,弄得他頭痛裂,心中嘔,一時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想起來了,如今正是寒冬季節,自己一連發了幾天的高燒,可是前日二爺丁承業要去赴朋友之宴,仍要自己侍候套馬驅車送他進城。他和那些公子爺們在暖閣中飲酒作樂,自己卻站在門外半宿“風liu”,結果一回來病就加重了,以致昏厥不醒……

這一切一一浮現心頭,楊得又驚又駭,怎麼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難道是穿越了?他閒書看了不,也看過一些時空穿越的電影,但他從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這種事,即便科學家們所說的時間黑理論上是真的存在的,也和他八竿子打不著,可是眼前的一切……難道瘋子老徐頭打在自己頭上的那隻淨瓶真的是件古董,還是一件有法力的古董?楊得真是有點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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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撲在氣息已絕的兒子上哭得痛不生。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到大真是吃盡了苦頭,就算尋常莊戶人家的孩子,也沒他這般苦啊。明明有父親,卻和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一樣。明明生在大富人家,卻從小吃不飽穿不暖,比個普通佃戶人家的孩子還不如,只因爲丁老太爺生怕被人知道他是自己的私生子,污了自己的名聲,不但不肯給他半分關照,倒比尋常僕傭還要苛刻。

兒子明明發著高熱,二爺還要他架車出去,冒著大雪侍候他出遊。兒子回來就倒地不起,央莊子上的郎中看了,說是高熱不退十分危險,或許霸州城裡的徐大醫士才能救他命。可老爺聽說要派車送他去城中就診,還得請曾是份的徐大醫士診治,卻不鹹不淡地吩咐道:“莊上一個普通的僕役生病,哪有套了馬車送去徐大醫士診治的道理,傳出去,霸州士紳還不認爲我丁某人沒有規矩,了上下尊卑?一個小小的發熱,有什麼要,讓莊上的郎中盡心診治也就是了。”

就這麼一耽擱,眼睜睜看著兒子嚥了氣,老爺知道後,默然半晌,卻只淡淡地吩咐備一口薄棺明日葬了便是,他真是好狠的心吶。楊氏知道,們母子在老爺眼中是讓他大失面的存在,他不得自己母子從這世上消失得乾乾淨淨,何曾把們母子當過丁家的人。

當初珠胎暗結時,老爺就差了郎中來,要把這孩子打掉。那時真該依了他呀,是自己不忍心,同時也抱著一幻想,著一旦有了兒子,老爺能心下來,納做個妾,也算有個名份。可誰知向來自詡詩禮傳家、書香門第的丁庭訓一直把自己這樁荒唐事當醜聞,遮掩還來不及,哪肯納一個莊戶人家出的普通丫頭爲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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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生下來了,的月例銀子漲了,卻也從此被趕出後宅,打發到外宅膳房做了廚娘,老爺對母子從此不聞不問,形同陌路,那可是他的親生骨啊……

楊氏既哭兒子,又憐自,哀哀的幾乎不上氣來。楊得躺在那兒,這一段時間已經把前因後果想個明白,眼見邊這婦人哭得悽慘,雖是初次相見,並無母子,還是心中一慘,他緩緩出手去,正想喚起楊氏,門外腳步沉重,一個黑胖胖的大漢騰騰地闖了進來,人還沒進屋便急吼吼地道:“楊大娘,阿呆的病可好些了麼?”

這胖子姓薛名良,綽號臊豬兒,與丁浩最好,丁浩自靦腆木訥,時常人欺負,都是胖子薛良給他撐腰,兩人不是兄弟同兄弟。昨日丁二去城東曲畫館,宿在姑娘那裡至此時方歸,薛良駕車相隨,一直牽掛著自家兄弟的病,這時侍候他回來,剛剛卸了馬車便匆匆趕來。

楊氏流淚道:“小良,浩兒他……”

楊氏還沒說完,薛良已喜道:“阿呆,你醒了?這一整天的可急死我了,你醒了就好。”

“什麼?”楊氏淚漣漣地擡頭,一見兒子果然睜著眼看著,不又驚又喜:“兒啊,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我的兒啊……”

楊氏喜極而泣,一把將楊得摟在此懷裡。楊得摟在懷裡,想起自己失枯恃,渾渾噩噩得的這半輩子,心裡不由一酸,下意識地便喚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得無比辛酸,也不知是在可憐這一生苦命,又失去了親生兒子的楊氏,還是想起了自己那連面目都已記不清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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