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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蓮》 第181章 風流老鬼

楊晉城等人聽了子齊齊一振,楊浩故作不見,又道:“爲期麼……就以半年爲限好了。半年之後,諸位如有仍想回廣原的,本府送上富程儀,如果願意留下,就由暫任轉爲正式,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楊浩還沒說完,他們已經把頭點得跟小啄米一般了,這還有不答應的?在廣原,他們這輩子已經升到頭了,左右就是一個吏,如今是什麼?是!再熬一百年,也本不可能落到他們頭上的帽現在正向他們招手,白癡纔不答應。若是不答應,回家一說,他們娘子都能用抖麪杖把他們打將出去,蘆嶺洲初設怎麼了,他們拿的是朝廷的俸祿,旱諾保收,還怕沒有飯吃?大不了把老婆孩兒都接過來,若放過了這機會,還不後悔一輩子。

一旁壁宿見了可就有點著急:“眼看著楊晉城他們都一步登天了,我可怎麼辦啊?”等到楊晉城他們千恩萬謝地出去,壁宿終於忍不住了,著臉笑道:“楊……府臺大人,他們都有兒做,那我呢?”

楊浩笑道:“你麼,我還真沒想好你適合做些什麼。”

壁宿一聽頓時垮下臉來,楊浩忍俊不道:“這樣城府如何做,總要喜怒不形於纔好。你先去一趟穆柯寨,把這裡形說明一下,我原想要待穆羽長大一些再讓他到我邊做事,如今邊實在無人可用,你且問問穆老寨主意思,如果願意,就讓小羽現在過來,如果穆家能來更多的人,那我更是歡迎不勝。至於你麼,呵呵……等你回來再說,一定有個合適的位置給你做。”

壁宿這才歡喜起來,忙不迭地應聲去了。

楊浩把這些人都打發出去,一坐回椅上,著眉心了口氣兒,想著黨項七氏晉謁總盟主李岑之期已然近了,他盤算著屆時自己如何與這些草原上的梟雄見面。一邊想著,一邊提起茶壺,就著壺兒想潤潤嚨,誰知那茶壺整個兒都豎了起來,卻連一滴水也沒有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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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納罕不已,記得這壺茶沏上來之後他就沒顧上喝呀,難道是讓壁宿那小子都喝了?可這重量不對呀……掀開蓋兒一看,茶水滿滿的,提壺再倒,還是一滴水也不出來。楊浩奇怪地舉起壺來看向壺:“莫非被茶葉堵住了?那也不應該一滴都徜不出來呀……”

不想他這舉壺一看,茶水忽地傾瀉而出,淋了他一臉。幸好那茶水擱久了已經變溫熱,楊浩趕摞下茶壺,把臉乾淨了盯著那隻茶壺發呆。

“太邪門了……”楊浩左右看看,心裡有點發

他忽地想起昨晚與摺子渝悄悄溜回樹下時那奇怪的一幕。因爲剛剛的傾一吻,兩人之間的關係突飛猛進,但是增溫的速度太快,一向落落大方的摺子渝卻有些不適應了,人答答地低著頭,擰著自己的手指頭,站在那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楊浩牽起姑娘的小手,心裡又酸又甜,明知道人家姑娘想聽什麼,偏偏也是說不出口。遲疑半晌,他才低聲道:“明日一早,你就要回府谷了,早些……早些回去歇息了哦……

“嗯……”摺子渝輕輕仰起臉來,出幽地瞟他一眼,低聲道:“我……我在府谷等你。”

“好,此間事了,我就去府谷。”

楊浩說著,張開了雙臂,摺子渝忸怩了一下,還是忘地撲進了他的懷抱,聲道:“浩哥哥,不管以前有多苦,以後……我會陪著你。不要太傷心,你的親人,也不會希你一直沉緬於過去。”

“我知道,給我點時間,我會慢慢適應……”楊浩輕拍姑娘手極佳的背,嗅著間的香氣,正想放開的時候,好象被什麼撞了一下似的,子一震,撞到了上,與此同時,某個部位不控制地膨脹起來,直挪梆地抵在了姑娘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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摺子渝先是一愣,忽地醒悟過來,一聲,像只中了箭的兔子,轉便跑,待跑出七八步遠,才停住子,頭也不敢回,低低說道:“明日,你不必來送我。”

“怎麼?”楊浩呆呆地問,只道自己方纔舉止唐突,姑娘臉,已經怒。摺子渝怎好說一見了他,就捨不得再走。窘地跺了跺腳,嗔道:“人家說不用就不用,偏要問那麼多。”說完了又怕真的嚇著了他,飛快地瞟他一眼,又低低跟上一句:“我……在府谷……等你……”

著姑娘背影,方纔如洪水般突然涌起的一下子又消失的乾乾淨淨,那個方纔猴急起來,嚇著了人家姑娘的那條闖禍又突然垂頭耷腦地歇了下去。楊浩還從來不曾經歷過這樣況,一時莫名其妙。

約裡,彷彿聽到一聲嘆息,再細聽,卻只有風吹樹木的沙沙聲。當時他只道自己一時迷心竅,才弄出這麼孟浪的事來,所以也沒有多想。可是現在看到這古怪的茶壺,楊浩心裡開始有點發:“這山上……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茶壺,揭開看看,又舉在手裡瞧瞧,輕輕彈彈聽了聽聲,就跟鑑定古董,卻沒發現什麼異常。

正詫異間,他忽然後站的有人,猛一回頭,就見四個白鬍子老頭兒直地站在後面,正笑瞇瞇地看著他,楊浩驚得一跳而起,手裡的茶壺跌到地上,“啪”地一聲跌得碎。

“哎呀呀,府臺大人驚了,府臺大人驚了。老朽知算,老朽知罪,不知……摔壞的這件是哪一朝的古董。”四個老頭兒大驚,齊齊打躬作揖,楊浩心裡發,指著他們變道:“你們……你們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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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老者連忙自我介紹道:“府臺大人,老朽林朋羽,這位是秦江,那兩位是盧雨軒、席初雲,我等……俱是被鄉民們推選出來的鄉長里正,剛剛上任,因無直屬上,所以有一件事,特來請示府臺大人。門口沒有衙役站班,老朽們冒失了,稀裡糊塗就闖了進來,因見大人正端詳一件古,所以本不想驚,沒想到反害得府臺大人失手打碎了寶。”

楊浩聽說這四個白鬍子老頭都是剛剛民選出來的里正鄉,羊非什麼曹的小鬼,這才放下心來,苦笑道:“摔碎的只是普通的茶壺,談不上什麼珍貴。啊,四位老人家快快請坐,不知道你們來見本,到底有什麼事啊D……

楊浩說著,忙請四人坐下,自己也拉過一把椅子,與四位老者揖讓一番,見他們不肯先行就坐,只好自己先坐下去。不想那椅子明明放在邊,誰知竟然料錯,這一下直接坐到了地上。

“卟嗵!”一聲,楊浩結結實實摔到地上,痛得呲牙咧。四個老者眼見知府大人如此狼狽,連忙忍笑上前將他扶起,楊浩心中怪異的覺更強烈了,他覺得就像有一個形人正在邊捉弄他,讓他當衆出醜似的。可是當著四個老者他又不好把這種神的稀奇事兒說出來,只好強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四位老丈請坐,請坐。”

楊浩說著抓了椅背,小心翼翼地蹭到了椅子上。

四個老頭就坐,林朋羽便道:“府臺大人,如今蘆嶺州新設,許多孩子需要讀書,卻沒有一個地方就讀、沒有一個師長授業。學業一旦荒廢,貽誤的可是一生。老朽以爲,旁的遲一些都沒有關係,唯獨這學業是一刻荒廢不得。如今蘆嶺州當首先立學府,讓孩們有個讀書的所在,這是頭等大事啊,百,度步,步生蓮手,打。

“唔,有理,有理,老丈所言大有道理……”楊浩一面東張西,看看有無什麼“暗”又來襲,一面隨口敷衍道。

“嗯,對了。”

楊浩忽地想起一件事來,他敲敲腦袋,思索道:“四位老丈都是讀書人出,我這裡有一首詩,什麼來著,唔……對了,說的是什麼……即見君子,不我遐棄。魴魚赬尾,王室如爔……幾位老丈可曾聽過?”

一聽知府大人要跟他們舞文弄墨,四個老者都來了神。說起來,在選拔鄉里正這些基層小吏時,程德玄還真沒搞鬼,選出來的不是有威的大戶人家,就是飽讀詩書的宿儒,這四個老者正是北漢國裡小有名氣的讀書人,平素常以風流名士自詡,真才實學也確是有的。

初見楊浩時,人家是,幾個老傢伙不免也要裝裝樣子,如今一見楊知府拿出這麼一首風流詩出來考較他們,便知上了同道中人,四老者不坐直了子,把襬一甩,齊刷刷把右往左上一架,捻鬚微笑起哦

楊浩一看,心中納罕:“什麼況?我這一問,四個老傢伙頭搖尾晃的這是幹嘛呢?”

就見林朋羽捻鬚微笑道:“府臺大人所,可是……‘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遵彼汝墳,伐其條肄。即見君子,不我遐棄。魴魚赬尾,王室如爔。雖則如爔,父母孔邇……’

楊浩眼睛一亮,擊掌道:“不錯不錯,正是這首詩,老丈何以教我?”

林朋羽呵呵笑道:“想不到知府大人也是我道中人,啊……本來就是麼,知府大人年輕有爲,滿腹學識,自是風流中人。可惜此沒有酒肆茶樓,歌舞助興,不然……我等老朽,與大人把酒言歡,品詩句,何其快哉?”

楊浩見他說了半天,還是沒解說那詞意思,不微蹙眉頭,另一老者席初雲見狀忙解說道:“府臺大人,這首雅詞,錄自《詩經》,是講述野合歡之妙境,意思是說,奴家在河堤上一邊走一邊折著樹枝,可你還是不來,奴家真是如飢似阿;奴家在河堤上一邊走一邊折條,看到你來了,真想馬上和你如膠似漆啊……”

楊浩聽他從頭到尾解說了一遍,不由爲之一窒,眼見席初雲說的眉飛舞,心中暗道:“這個老不正經的……”

他卻不知唐宋五代名士,與後世程朱理學盛行之後的名士不同,這時節的才子向來以風流爲文雅之事。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樹梨花海棠,那才雅緻,這些事有什麼不好說的?如今的讀書人活泛的很,可不比後世的白鬍子學者,多總要在人前裝裝正經樣子。在他們看來,男人麼,談論人、談論風流,那是再正經不過的事了。

林朋羽被老友搶了先,只好進一步賣弄,搖頭擺尾道:“呵呵,此詩大雅,含蓄,含蓄得吶。大人你想,那郎未來時,小娘子急不可耐,“伐其條枚”,急的直折樹枝,可是郎來了之後,爲何要“伐其條肄”,折起柳枝來了呢?這個麼……應該是可以鋪在地上的,哈哈哈……。”

盧雨軒接著道:“彩之還在後面,那‘赬’指的是紅,那‘爔’指的是火焰,嘖嘖嘖……,魴魚赬尾,王室如爔。魴魚紅如魚尾,王室熾熱如火爐,這魴魚和王室是暗喻,指的是什麼呢,很形象哇,哈哈,不言而喻、不言而喻啊……”

四個老者齊齊掌大笑:“妙不可言,妙不可言矣……”

楊浩無言地看著這四個眉飛舞的老傢伙:“真真的老不正經矣……”

眼見四人都快笑了,文楊浩才安嗽一聲,心一本正經地道:“唔……,閣四位老丈真是……真是學識淵博,本府領教了,佩服、實在佩服啊。”

四老者齊齊拱手微笑:“豈敢豈敢,大人誇獎。”

楊浩拿這四個拿麻當有趣的白鬍子老頭沒辦,只好哭笑不得地道:“好了,本府已經知道了。這便人在已經開闢好的房舍中擇幾間大的,四位老丈可似舉薦一些賢人,以四位老丈學識,如果願意暇去教授學生,本府也十分歡迎。對了,有一個範思棋的舉人,可以請來擔任學院博士,勞煩幾位里正回去找到他,告知一聲。”

說著他想端茶送客,這纔想起茶壺都打碎了。

四個老頭倒也識趣,一見他作連忙答應下來,一邊恭維楊浩重文重學,一邊起告辭。楊浩把四人送出門去,微笑道:“四位老丈,如今你們已是地方上的鄉里正。本府的署衙剛剛建立,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家中有什麼子侄,又或在鄉里發現各方面的人才,都不妨及時來向本薦舉,只要確有真才實學,本府不拘一格,盡皆錄用。記住了,是各方面的人才,不一定要拘泥於讀書一途。”

四個老者見府大人這般賞識,還允了他們自薦子侄,不喜出外,連連拱揖道謝。待四個老者文心閣更新告辭下山去了,楊浩聳聳肩膀,學著他們的樣子轉過去,搖頭擺尾地道:“此詩大雅,含蓄,含蓄得吶。彩之還在後面,嘖嘖嘖……,魴魚赬尾,王室如爔。妙不可言,妙不可言矣……”

他學著四個老頭說話,剛剛走到門口,那門吱呀一聲,忽然無風自,“咣噹”一聲就關上了,楊浩張口結舌,瞪大兩隻眼睛看著,正要門,那門吱呀一聲又自己打開了,房間裡空的,卻本沒有半個人影。

楊浩的汗刷地一下就豎了起來,他倒退兩步,大聲喝道:“是誰,出來!”

只聽半空中一個嫋嫋細細的聲音道:“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遵彼汝墳,伐其條肆。下即見君子,載不我遐棄。魴魚赬尾,王室如爔…………呵呵呵,昨夜郎妾意,多好的機會,只要你語相求,那小娘子必半推半就,就好事。可惜,可惜啊,大好機會,良辰景,都被你這呆子白白放過……”

“你是誰?”楊浩茬地喝問。

“嘿嘿,我麼……我是一隻風流老鬼……,你這風流小鬼,真想見見我麼?”

楊浩四下看看,這窯山壁挖掘的,四下哪裡能藏得住人,他頭髮梢兒都豎起來了,一轉便飛跑出航

林朋羽四個老頭一邊下山,一邊品評著這位知府大人如何平易近人、如何臭味相同。秦江笑道:“這位知府大人毫沒有架子,又是我道中人,待這蘆嶺州建好,你我可約知府大人出來,一同飲酒下棋,品詩對。在漢國這些年,你我始終沒有出頭之日,如今年紀大了,也不用想仕做的事了,結好知府大人,把咱們的子侄安排個妥當的去也就是了。”

秦江正說著,就聽後面遙遙有人喊:“四位老丈,四位老人……”

四人回頭一看,就見知府大人提著袍裾飛奔而來,兩隻帽翅搖晃著直砸肩膀,林朋羽一見莫名,唏噓道:“古人求賢若,倒屐相迎。府臺大人敬老,拔狂追。噫……不知府臺大人又有什麼吩咐?”

楊浩奔到他們面前,氣吁吁地道:“四位老丈,鄉民百姓之間,可有會降妖的道士?”

四個老頭一呆,不面面相覷,楊浩見狀,又補充道:“會念經的和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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