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了舒聽了一臉尷尬，楊浩閃目看去，見說話的這人骨架奇大，蒼頭白鬚，但臉頰無，濃眉豹目，依稀記得方纔見禮時介紹到此人，似乎是往利氏的族長。

野離氏族長蘇喀一見這兩位族長一個憤懣不平，一個神尷尬，忙打圓場道：“革羅羅，你也不要埋怨五了舒啦，如果一個人真能換來一族的安寧，我們就算把自己的兒都送給李睿又如何？人嘛，還能有甚麼用。

但是他李睿實在是欺人太甚，那顆貪婪的心永遠也沒有滿足的時候。如今有岑大人主持大局，我們早晚會向那個賊子討回公道，這些不痛快的事，在這充滿希的日子裡還是不要再提了。”

往利氏族長革羅羅悻悻地住了口，衆人簇擁著李岑和楊浩進帳，由李岑和五了舒坐了主位。

今日所議，就是七氏聯盟，推舉共主，討伐李睿。當然，通過蘇喀傳言，各族的族長頭人們已經知道了楊浩的大致計劃，對於楊浩忍一時，積蓄力量，以等待最佳反擊時機的態度，他們已經有所瞭解。今日會盟，是要進一步確定這些事，倒不是當場歃爲盟，立即發兵討伐夏州，所以氣氛還算平和。

李岑依然說明自己已經年邁，生了疾病，不能鞍馬勞，然後推出了自己的義子。這些事各位族長頭人也早已瞭解，他們想知道的是，楊浩所說的計劃能否保障實施，能否真的改變黨項七氏艱難的境。同時，做爲早已定的共主，他們還想考較一下，看看楊浩是否真的有資格做他們的大頭人。

經過這些時日的思量，楊浩的思路更加縝，說出來也更信服力。他把自己的計劃又重新說了一遍，聽得衆族長頻頻點頭，信心也大了起來，從容說道：“如今，我已派人開拓商路，商賈們已經被我組織起來，而且請了西北第一車行葉家負責運輸方面的事。

我建議各位族長現在就開始著手準備，並與我帶來的商賈們洽談生意。蘆嶺州如今的形你們也知道，所以我建議你們可以先賒賣一批貨給商家，等他們運到中原賺了錢回來再把屬於你們的那一份拿回來。馬上就要進秋天，你們的牛羊、皮貨運抵中原時剛剛進冬季，正好賣個好價錢嘛。這樣，你們可以賺的更多，而且經此一事結一個可以相信的朋友，以後的生意會更好做。

至於商賈那邊，你們不用擔心，一旦有賒賣貨的，可以到府登記，我們蘆嶺州府會看顧那些外出販貨的商賈親眷，如果還會發生有人席捲貨就此逃之夭夭的事，蘆嶺州府會負責賠償。”

這些族長管理著一族的生計，他們不止是一名驍勇的戰士，更是一族的智者，對於經營、生產、販賣這些事都非常瞭解，楊浩一說，他們就已想得通明白，甚至延聯想的比楊浩更遠，楊浩的這個計劃如果能夠施行，他們當然明白其中產生的巨大效益。

“楊浩大人智計過人，李岑大人有子如此，足平生了，哈哈哈……”

五了舒須大笑，隨即話風一轉，又道：“只是……我們七氏一向制於夏州。如今將牛羊、皮全都轉蘆嶺州發賣，很難徹底瞞過夏州，那時夏州發兵來攻，我們不是要提前與夏州正面對敵，打了楊浩大人忍蓄力，謀而後的計劃嗎？不知楊浩大人對此有何定計？”

楊浩微微一笑，按膝道：“這件事，朝廷沒辦法，折勳沒辦法、楊繼勳沒辦法，楊浩初做知府，手中兵甲有限，若敢妄言能對付西北第一強藩，恐怕諸位也不相信吧？

此事，還需各位大人齊心協力。夏州方面，你們該做的供奉，不妨一如既往，能瞞多久是多久。產出所餘則不妨盡數予我蘆嶺州發賣。現在蘆嶺州初建，那些北漢遷來的商賈們也需有個開拓商路的過程，在此之前，就算只是你細封氏一族所產牛羊皮，他們也吃不下，這生意的擴大本也有個過程嘛。等到生意越做越大，夏州方面發現有異時，你們有積糧、有兵甲，實力與現在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夏州方面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

其二，黨項七氏以前被夏州迫狠了就想反抗。想要反抗缺米糧，又無兵，便只有去劫掠府州、麟州。結果是腹背敵，夏州李睿還不曾出兵，你們的戰士便在同折楊兩藩的戰鬥中消耗殆盡了，以致屢屢失敗。卻從未想過與折楊兩家聯手……”

楊浩說到這兒，往利氏族長革羅羅便按捺不住想要說話，楊浩把手一按，笑道：“當然，各位族長從大局著想，未必不曾想過聯合折楊，共抗夏州。只是，這麼多年來，你們隨同夏州李氏與折楊兩家打了無數次仗，府州、麟州無數孤兒寡母，他們的父親、丈夫，可能就是死在你們的手中。你們的族人，也有許多喪命在他們手裡，這份仇恨，也迫使你們不能違背衆多族人的憎，而與折楊聯手，否則不等夏州兵來，你們先要起了訌。”

革羅羅正是要說這番話，見他先說出來，便點了點頭，端起碗酒來一飲而盡，抹抹不吭聲了。楊浩欣賞地瞧了這位直爽、心直口快的往利氏頭人一眼，又道：“而折楊兩藩呢，除了要顧及許多將領和百姓的緒，還要顧忌到夏州李氏的強大。西北三藩，以夏州最盛，而折楊兩家各自擁有自己的地盤，這些地盤就在夏州俯視之下，如果貿然與你們結盟，必須顧忌到與夏州的正面衝突，僅以府州來說，大小數百寨，每駐兵最多的也不過三千人，本無法應付夏州傾巢而出的報復打擊。

而蘆嶺州則不然，北漢遷來的這些百姓，與你們各族並無恩怨。與你們易，互惠互利，你們的族人百姓只有擁護，不會反對。各位族長不必擔心族中的大小頭人會生異心。

同時，蘆嶺州地理況特殊，護住一地，便是護住了全州，沒有分兵之虞。夏州知曉之後，折楊兩藩儘可推，避免與他們的直接衝突。而李睿若要對蘆嶺州發難，折楊兩藩卻可就近遣兵調將，以蘆嶺州民團的份直接參戰，讓他李睿啞吃黃蓮，卻沒有對兩藩武的理由。再者，呵呵……”

楊浩狡黠地一笑，又道：“夏州如果要討伐蘆嶺州，必須經過諸位大人的領地，就算你們現在力有不逮、袖手旁觀，他李睿也放心不下吧？他既不敢把銳大軍都調出來，讓自己的後方基變一座空城，也不敢不留後手防備各位大人，而集中兵力攻擊蘆嶺州，所以我蘆嶺州可謂是穩如泰山。”

他微微坐直了子，雙手一攤，笑道：“與我蘆嶺州毗鄰的可是諸位大人，那時他李睿大人怎麼辦吶？他要打，你們就降。降歸降，牛羊馬匹還是照樣往蘆嶺州送，他看又看不住，難不還要來個大換防，把最的草原和夏州城讓與諸位大人，他自己搬來跟我楊浩做鄰居？呵呵，就算他肯，那些還要靠草場和牛羊過日子的拓拔氏大人們也不肯吧……”

衆族長頭人想象李睿左右爲難的模樣，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諶沫兒側耳聽著帳靜，恨恨地把手裡揪著的一把野草丟開，說道：“這個小白臉，就是長了一張巧，也不知道在裡面說了些甚麼，哄得各位大人這麼開心。”

轉眼看見那隻正被牧人農婦輕輕轉烘托著的羊羔，眼珠一轉道：“我去弄點瀉藥給他吃，要他拉個一佛出世，二佛涅盤！”

“回來！”小野可兒一把拉住，輕斥道：“這裡是五了舒大人的營寨，你要怎麼下藥？弄不好給別的大人吃了，不了要挨一頓責罰。再者說，用這樣手段不是好漢，他縱吃了苦頭，我也臉上無。”

“那就這樣算了？說起來，他倒並未真的難爲過咱們，可是……他有什麼本事，要讓咱們七氏奉他爲主。我就不信，他比得上你。”諶沫兒憤憤不平地道。

小野可兒想了想，微笑道：“有了，我去找幾個兄弟，今晚踏舞大會的時候好好整治一番，他灰頭土臉地滾回去。”

大帳中，五了舒興沖沖地站起來，恭敬地爲李岑斟上酒，又爲楊浩斟上酒，然後提著酒壺逐個爲各氏頭人斟酒，藉著斟酒的機會，與各位族長頭人不斷地換著眼，時時低語幾句。

李岑看在眼裡，臉上出一神的微笑，他一手攬著鬍鬚，欣然地將一大碗酒喝了下去。

五了舒與蘇喀、革羅羅等人換了意見，待酒斟完，紛紛離席走到大帳正中，雙手捧碗，面向楊浩站定。楊浩看向李岑，李岑微笑著將自己的空碗扣到了面前的矮幾上，然後向楊浩一揚鬍鬚，示意他端起酒碗。

楊浩疑地端起酒來，五了舒上前兩步，舉著滿滿一杯酒，單膝跪地，高聲說道：“駿馬馳騁，離不開辨識道路的眼睛。雄鷹騰空，離不開強勁有力的翅膀。大智大慧的楊浩大人啊，是白石大神把您送給了我們，你就是我們的眼睛，你就是我們的翅傍。我們願意匍匐在您的腳下，奉您爲我們的主人。”

衆頭領紛紛跟著跪下，異口同聲地道：“遼闊的大草原永遠是楊浩大人的牧場，黨項七氏的頭人永遠是供您驅策的牧馬人，我們願意遵從白石大神的指引，奉您爲夏州草原永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