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
袁五郎和崔翎原本只計劃在軍營過個年,闔家團聚完了,就要回城的。
但既然鎮國大將軍準備最後一戰,他們彼此又擔心又雀躍,便都不想離開。
差了侍衛給城中九王送信,九王很快有了答覆,說有他看管沐州城,萬事俱安,不必掛念。
如此,袁五郎便整日去到帥帳與父兄商議戰略。
而崔翎呢,自然是想著法兒給西北將士提高一下伙食水平。
前世孤寂,食是最大的安危和寄託。
遍嘗之後,也手,除了刀功略有欠缺外,香味都能拿恰當,也算手藝湛。
拿手的可不只是川湘菜,徽菜魯菜粵菜都有所涉略。
當時在大包郵圈生活,對本幫菜也有所研究,不論是濃油赤醬還是清湯小炒,都難不倒。
鎮國將軍有了如此強而有力的後援,自然神十足。
他如有神助般地制定了最後一戰的方針戰略,爲然大汗心佈置了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這一日,鎮國大將軍在帥營對著沙盤又反覆推敲幾許,驀得嘆了口氣,“然大汗手下有個親信,做胡烈,此人素有武勇,懷謀略。”
他目一深,“自從紀裡海稱病請辭,然汗王雖然親自掛帥,但真正能夠掌控然鐵騎向的,卻唯有胡烈此人!”
那位胡烈的將軍,雖然品行不端,兇狠殘暴,與然大汗是一丘之貉。
但他卻有極其出的軍事才能,十分善於排兵佈陣,若非此人阻礙,大將軍早就已經將然人趕回老家去了。
袁三郎收回輕鬆神,皺了皺眉,“胡烈?”
他臉一下子沉重起來,“胡烈十分狡猾。倘若不將此人纏住,恐怕他會看破我們的計謀。”
袁五郎想了想,自告勇,“先前我曾和胡烈有過手,他還被我傷了一隻眼睛,若是我出面他,想來,要引他四陣不難。”
他略一沉,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父親。就讓孩兒去吧!”
衝鋒陷陣。危險自然是難免的。但再大的風險,也抵不住他此刻心的萬丈豪。
鎮國大將軍心中有所意,想到五郎曾傷了胡烈的一隻眼,一以胡烈瑕疵必報的。想來若是見到五郎,一定死咬住不放。
人在衝失去理智的時候,最容易犯錯。
五郎便有機會將胡烈爲他準備下的天羅地網,那是袁家軍最出名的死陣,不死不撤。
只要胡烈一死,然大軍羣龍無首,自然一團,不堪一擊。
等紀王后控制了然大汗的營帳,報一個急怒攻心暴斃。然後儲君登基,便就萬事俱備了。
這是一個極好的計策,倘若行,勝算當過七。
但這樣的話,就等於將五郎陷了危境。
胡烈此人。可兇殘得,若是被他咬上,那麼就算是不死,也要到極其嚴重的傷。
鎮國將軍雖然急於贏得這場戰爭,但是還不至於用自己的兒子當做餌。
他還沒有偉大到可以爲了國家的利益而輕易犧牲自己孩子的地步。
當年突厥一戰中,他已經失去了二郎,中年喪子的切之痛,他不想再來一遍。
所以,大將軍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不行,你手臂上的傷還不曾好,就留在營帳中保護好你媳婦兒。”
袁三郎和袁四郎也是一樣的考慮。
他們紛紛勸阻,“五弟聽話,你此行最大的任務,便是陪在五弟妹邊,不傷。若是你不服,那索便回沐州城去,也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了。”
袁五郎卻十分堅持,因爲他知道,這是對付胡烈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並且,只要他出馬,胡烈一定會上鉤。
他私底下去問崔翎,“翎兒,你也希我留在營帳裡,看著父親和兄長衝鋒陷陣,自己卻乾著急嗎?”
明明有最好的方法,雖然危險,但總比父兄們繞著大彎子要強。
崔翎聽到五郎的計劃時,心頭一凜。
作爲一個妻子,當然捨不得丈夫冒這樣大的風險。
正像鎮國大將軍說的那般,被胡烈這樣的野狗咬上,不死算是命大,極有可能被傷得無完,毫髮無損回來的機率是極小的。
剛和袁五郎釋盡了誤會,好不容易培養起了,正是最新婚最濃烈的時刻,可不想就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期。
但理智上,也知道,要儘快結束這場戰爭,也許這是最好的方法。
看著袁五郎無比期待的表,滿眼的自信,崔翎別無他法。
含著眼淚別過頭去,“你若是回不來了,我可不會像二嫂那樣爲你守寡。”
五郎將妻子抱在懷中,看小聲啜泣,心裡有些疼。
他忽然想起婚那夜,藏香園的槐花樹下,那些口無遮攔的話。
不由便笑了起來,“你不是說過,若是我死在了戰場回不去了,你還能爲烈士孀,可以朝廷卹嗎?若是你改嫁了,那可拿不那筆款子了,你捨得?”
人心真是奇怪,那時他聽到這些絕的話語,心中有如千斤巨石深,難過得不行。
但此刻,他卻能如此輕鬆調侃地將同樣的話說出,沒有半分埋怨憤恨,有的只有對的眷和深。
崔翎猛然一震,淚眼婆娑地擡頭去看他,“你!”
狠狠地踩了袁五郎一腳,“我又不是沒有錢,稀罕那點卹金做什麼?對,你若是死了,我就改嫁,一定改嫁,讓你做了鬼也氣得吐!”
當時說那些話,是建立在和袁五郎除了婚書之外毫無瓜葛的立場上的。
可現在,他們都……怎麼還能夠同日而語?
去他的卹金,誰稀罕做什麼烈士孀。只要他平安回來,活著就好!
崔翎心裡難過,又覺得五郎在此時此刻傷心正濃的時候,還將從前的口不擇言放在上來說,分明就不諒的心。
一時緒低落,竟然越哭越大聲了起來。
最後,索一屁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又擔心又委屈又難過地嚎啕大哭著。
一邊哭,裡還一邊含糊不清地道。“我纔不會學二嫂那樣傻。年紀輕輕地就爲了亡夫守寡。這不值得!我還要生孩子呢,生三個,老大鐵鏟,老二銅勺。老三……老三就鍋蓋!”
袁五郎先時見崔翎哭得傷心,心裡也難免一陣刺痛。
後來見一邊哭,一邊口齒不清地念唸叨叨,說的竟是這樣的話來,簡直哭笑不得。
他痛苦地捶了捶額頭,心想,鐵鏟銅勺和鍋蓋這樣的名字,也虧想得出來。
倒是隨意地給將來的孩子取下了名字,就不怕孩子們抗議嗎?
畢竟。那三個就是做小名,也實在太嫌寒摻了點!
五郎萬般無奈,又卻是奈何不得,只好嘆了口氣,將摟在懷中安。“我都說了,我不會有事,你怎麼不相信我呢?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脆弱易折的人?”
胡烈雖然可怕,但他卻也不是隨意就能人小瞧的人呢!
連然第一勇士紀都都曾是他的手下敗將,區區胡烈,並非是不可戰勝的。
崔翎雙拳捶打著袁五前寬厚的,“刀槍無眼,連爹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戰勝那個什麼胡烈,你平素做事那樣不靠譜,你我怎麼信你?”
捶得更加用勁,“不行,不行,再想想,說不定還有別的更好的法子的!”
袁五郎萬般無奈,忽得附將喋喋不休的脣一把吻住。
崔翎先時還有些掙扎,口中流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到後面越吻越深,慢慢放棄了掙扎,繳械投降。
眼角淚痕猶掛,整個人卻被五郎攏懷中。
寒夜清冷,營帳中卻又是另外一番旖旎場面。
也許是因爲彼此都知道,這場危險的小別再所難免,任何抗議和否認都只是徒勞。
所以袁五郎越發勇,崔翎也抵死纏.綿,這一次不再呼累,忘我地投著,恨不得將伏在上的男子全部碎,深深地將他刻自己的、骨、靈魂。
不死不休。
一場疾風驟雨過去,崔翎的鼻息不勻,帶著深重的.息。
將玉藕一般的手臂纏住袁五郎的脖頸,眼中還閃著晶瑩淚,“答應我,不要死!”
五郎俯輕啄額頭,側臉將眼角淚滴吻幹,“答應你,我不死。”
沒有安下心來,繼續追不捨,“答應我,也不能傷!”
他悶聲輕笑,“嗯,我也不會傷。”
崔翎還要繼續說下去,卻又迎來他深重綿長的一吻,頭腦像是一下子缺氧斷開,什麼都來不及說,也忘記了要說什麼,完全沉迷於中。
過了良久,良久,袁五郎終於肯從脣上離開。
他星熠般的眼眸在黑夜裡閃閃發,帶著無限的濃,“翎兒,你放心,我心裡記掛著你,是不會自己出事的。再說……”
五郎話鋒一轉,語氣中約出幾醋意,“再說,我可不能容許自己的妻子改嫁他人,你要生三個孩子很好,鐵鏟銅勺鍋蓋也不錯,但他們的父親,卻必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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