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溫南書將客人退掉的客房打理好，跟陳與彤說自己出去一趟，陳與彤知道他這是要去醫院，只是一直不太清楚，明明溫南書跟是前后腳做的手，只需要每半年去醫院復查就行了，而溫南書卻每個星期都要去醫院一趟。

覺得這可能和溫南書離婚有關，畢竟當初那麼大的手，整個病房里從頭到尾一個陪床都沒有的人只有溫南書，一直以為他是個沒有親人在K市的北漂，很難想象他竟然結婚了。

陳與彤把車鑰匙借給他，溫南書開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他后撕裂的傷口在時間里修復，肋下刀口也在愈合，只是還需要幾次消毒換藥，魏思言囑咐他，把藥單也都開好了，到醫院給醫生就可以。

住院的時候每天都是魏思言親自幫他清理，嚴重的地方已經見好，所有傷口都在離開裴煜之后逐漸愈合，看不見那些曾經刺眼的猩紅，其他地方也已然了從下凹凸起，為往后再難以褪去的紫疤痕。

溫南書看著自己這幅皮，仿佛不是他自己在看，而是自己之外的另一個人，即使他邊沒有什麼他的人，但那個人的目仍然是充滿悲切的，深深悲切的。

溫南書錢的時候沒有用醫保卡，而是了現金。

他從魏思言那里得知，這三個月來裴煜一直在找他，幾乎是用了裴家所有的關系網，只為在K市翻出來一個他曾經厭倦、殘忍對待的人。

溫南書看著窗外鐵網上停留的麻雀，憾千萬種，世人皆不同，他的早已經被裴煜親手焚毀，如今灰燼里一捧余溫，他只想留給自己了。

晚上，夜闌旖。

裴琢正在君逸飯店跟一幫朋友吃飯，飯沒吃到一半，桌上的手機就火急火燎的響了。那邊不知說了什麼，裴琢剛一接電話就變了臉，掛了之后更是直接打給司機就要走。

發小秦致昨天才從國外回來，還本不知道最近裴家出什麼事，看他一臉著急，問：“怎麼了，你們家裴小爺又惹什麼幺蛾子了？”

裴琢神無奈：“那小子最近瘋了，一會我把溫南書的信息發給你，有他的消息跟我說，走了。”

秦致不到頭腦，溫南書不是裴家的人，跟裴煜結婚了嗎，他上哪找？直到旁邊一個朋友提醒他，說聽說裴家那個太子最近離婚了。

秦致驚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問為什麼？那朋友說還能因為什麼，估計是裴太子玩的太厲害讓家里那位知道了，要不然就是小三帶孩子宮了。

裴琢喝了酒，司機趕把他送回鷺林道的老宅，一進門就聽傭人就說爺在大廳里跪著就昏倒了，老爺子也驚到了，在樓上休息。

家庭醫生在一旁說裴爺最近挨了打，再加上心郁結夜夜又跪著就吃不消了，現在吃過藥已經睡了。

想起裴煜這三個月不要命的找溫南書，甚至把手都到裴家在公安線上的關系，裴琢聽罷，只好先司機送回了醫生，先上去看父親。

裴老爺子這些年都在國外療養，已經很手集團和晚輩的事，直到前一陣子在醫院被魏思言那番話震驚，他才知道這些年裴煜在外面鬧出的荒唐事。

老爺子拄著骨杖站在窗邊，銀發鬢邊一連多日也疲憊了許多。

見裴琢進來，老爺子讓他過來。

“裴琢，你說我當年我把南書帶到裴煜邊，是不是帶錯了。”

裴琢聽得出父親言語里的愧疚，那日在醫院，看過溫南書上獰長的刀口和外套下一個大男人消瘦不堪的，沒人不于心難忍。

見裴琢沒說話，裴老爺子緩緩嘆了一口氣：“如果當初南書沒有來裴家，現在應該已經爭取到裴氏的獎學金出國留學了，不會被裴煜那個小子折磨這樣。如果讓裴煜照他的心思娶個不在乎這些的世家小姐，兩個人各過各的，裴煜也不會如此。”

老爺子在傷懷舊日，裴琢知道這幾個月老爺子心里最疼，當孫子喜的人躺在病床上一傷痕，偏偏始作俑者是心尖上的親孫子，如今也像是丟了魂。

裴琢只能寬道：“爸，他跟裴煜兩個人走到一起，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您當年帶南書回來是看中了南書的格和能力，想讓南書日后進裴氏，在公司里為裴煜的助力。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兩個人竟能走到一塊，還結了婚。”

裴琢的話不假，當初誰也沒能想到那個拘謹謙遜的貧困年能和桀驁不馴的裴煜走到一起，但都到了現在，似乎當初的想法也不再重要。

“南書把裴煜放在心里疼著我知道，當年我許他們兩個結婚，也是私心想讓南書那孩子能陪在裴煜邊，裴煜那小子看著目中無人，實際上他心思最敏。”

裴琢知道家里最疼裴煜的就是老爺子，他給父親端了杯熱茶。

“爸，別想了，最重要。裴煜現在這樣，無非就是一時半會還適應不了南書走了，那小子的個您還不了解？他敏？等他去南書那幾回釘子，撐不了幾個月他自己就先煩了，說不定過了這一陣子他就忘了。”

裴琢說的話最符合裴煜高傲又目空一切的子，可是裴老爺子聽了，卻不知想起了什麼，他搖搖頭，合手扣上了茶盞，朝裴琢道：“現在你還看不出來？他們兩個，放不了手的是裴煜。”

裴琢心里不然，隨口道：“…爸，要是裴煜真有那麼溫南書，他這幾年也不會在外面胡搞了，他們兩個也不至于鬧到現在這個境地。”

裴琢就這麼順一說，誰知道被裴老爺子當即瞪過來一眼，又趕改口道：“…胡，是胡。”

“我看你是天天心著你那個破公司，裴煜的事你倒是給他瞞的干干凈凈！”

裴琢可不背這黑鍋：“裴煜從小除了聽您的，他還聽過誰的？當年南書住院的事大哥打了嗎，打了他不是照樣？我看就是您給慣的，除了怕您，別人誰的面子也不買，無法無天…。”

見老爺子橫起眉握著骨杖往地上一頓，裴琢連忙含混了這句：“…是我的跟大哥的錯，爸別生氣了。”

事已至此，裴老爺子也自知是自己從小溺太過，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目轉而看向窗外庭院：“裴琢，這些年我在想，當年我對裴煜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錯。”

裴琢聞言一愣，在他的記憶里，父親是向來是個恪守封建父子思想的嚴父，小時候就算是他們委屈了，父親也從不假言安，裴琢問道：“爸？”

老爺子的目又深遠了些：“早些年你二哥去世，只給咱們留下了裴煜，那些年我沉湎悲痛，我溺裴煜，把他當了你二哥的延續。”

老爺子提及十幾年前那場意外車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徹似乎還殘留在一個父親的心中，為永久的傷疤。

裴晁曾是他最優秀的兒子，裴老爺子的渾濁的目飽含過往：“裴煜父親母親都去世了，他很小就跟我著我，可我對裴煜就像對小晁的影子。你大哥又忙著升，你忙著華星，一個個都不見人影，我們都以為對裴煜有求必應，給他買最好的小汽車最貴的小馬駒、把整個裴氏給他就是疼他了。”

“可我們沒一個人問過，他承擔這些難不難、苦不苦、他喜不喜歡。裴煜很優秀，因為我們不允許他不優秀。現在想想，在裴煜的教育上，我們誰都不盡責。裴煜現在這樣，不懂得如何去一個人，缺正確的是非觀，以為金錢和質能彌補一切，何嘗不是他小時候自己經歷過的模式？”

聞言，裴琢沉默了，老爺子經歷今晚也累了，他點點裴琢的太：“我們只教會裴煜怎麼用這兒，去得到他自己想要的東西，商場上的利益。”

裴老爺子的轉而點在裴琢心口，語重心長：“可真正教會裴煜這兒的，不是我們，是從十四歲起就陪在他邊的溫南書。裴煜本就是個經歷過失去的孩子，他心里缺失的那塊，從小被我們忽略，是溫南書陪著他、護他，填補了他，才造就了現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裴煜。現在要把這塊從他心里挖走，裴煜能不疼麼。”

裴琢從裴老爺子的臥房出來，心里如五味雜陳，那些曾經沉寂在在腦海里的回憶，也隨著老爺子的一番話而遷出過往。

那年在二哥的葬禮，穿著黑小西裝的裴煜才七歲，靈堂前是父親的照片，而那個雕玉琢的男孩在不久才永遠的失去了只短短陪伴了他幾年的母親。

小小的裴煜被他抱在懷里，問他父親去了天國，是不是就和媽媽一樣，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當時說沒關系，裴煜會有二叔、大伯還有爺爺疼，因為裴煜是裴家的小爺，日后什麼都是你的。

那天之后，他們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裴煜，可他們太忙了，忙得只顧把星星塞進裴煜手里，沒人看年的裴煜是不是也曾在角落里哭花了臉。

思緒如葬禮上的白鴿飛遠，裴琢放心不下走到裴煜房間門口的時候，發現在房門竟然大開著，里面沒人。

他擰眉朝一旁的傭人問裴煜呢，傭人也嚇了一跳，直到樓下的傭人上來，說爺跑去了從前溫南書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