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在桌上散發出騰騰熱氣,顧鴻軒轉頭看到他回來了,驚喜地大起來,而黎松韻也對他綻放出笑容。
那一刻,他發現他堅持的準時歸家,突然重新擁有了意義。
*
顧勉發燒了。
也許是易期沒有得到伴安,也許是這段時間過度疲憊,也許是從黎松韻的新家離開後一個人遊在深夜的街上......
第一個發現他異常的是王嫂,王嫂端著湯送進顧勉的書房,看到顧勉的臉上浮現異樣的紅,一測溫39度。
王嫂說:“夫人前兩天把退燒藥落在家裡,現在正好可以給先生你用。”
“黎松韻發燒了?”顧勉問。
王嫂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夫人提出要和您離婚的那天發燒了,夫人第一次說自己想要休息一會兒,不準備做飯。”
“夫人以前再難,都沒有說自己要休息。”
“但是那天顧上將讓夫人給您做完晚飯再休息。”
王嫂離開房間後,房間只剩下顧勉一人,他頭疼得厲害,是冷的,胃卻像有什麼火在灼傷,讓他生出一反胃。
發燒是難的。
他昏昏沉沉的大腦裡再次響起王嫂說的“我在廚房看到夫人很難過,切菜的手都在抖”。
顧勉撐著昏沉的頭,手掌遮住了雙眸,出的下頜角線條冷漠平靜依舊,過了許久,顧勉打開文檔,在那長達十五頁的文檔上又添了新的一行:“要求黎松韻生病時完家務。”
喝了藥之後,顧勉一個人躺在空的床上,他的已經很疲憊,可是他卻無法睡。
曾經他傷養病的時候,黎松韻會坐在床前,輕地按他的太,哼著哄小孩子的曲子。
那時的黎松韻剛生育完第一個孩子不久,顧鴻軒躺在搖籃裡,他躺在病床上,黎松韻看了看搖籃裡的孩子,忍不住出了一個溫的笑,然後俯悄悄吻了吻孩子的額頭。
暖黃的燈照在穿著睡袍的omega上,將他的鍍上了無暇的,這一幕得彷彿一幅油畫。
——“你還可以列自己沒做到什麼,比如你有沒有經常讚你夫人,對你夫人表達意,送他你親自挑選的禮......不是送錢,是送實。 ”
——“不是?難道這麼多年的相,黎松韻沒有讓你心過一次?!”
什麼做心。
——“這種東西我也無法對你解釋,怎麼回事,我在你這裡變了知心大哥哥......就是,你突然想吻他,擁抱他......”
——“算了,依照你這種格,你怎麼可能會心。”
顧勉閉上眼。
以初見黎松韻那一刻為起點,到黎松韻義無反顧離開做終點,在這整整二十六年漫長的時間維度中,他有過很多次想要靠近黎松韻的瞬間。
但他從未忠誠過自己的**。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克制住自己的,在自己和黎松韻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他不想再讓任何人的離去可以影響他的,他不想再承失去的痛苦和刻骨的孤獨。
父親只告訴他,軍人需要理智和冷靜,暴偏好等於暴肋。
卻從沒有對他說過,不止是肋,還可以是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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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勉打開了和黎松韻的對話框,自從他同意和黎松韻離婚後,黎松韻將他從黑名單裡移除,此刻他們的聊天對話頁面空空如也。
他有很多話想對黎松韻說,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頭,斟酌了許久,他說你的退燒藥落在家裡,問黎松韻的燒退了嗎。
過了一會兒,黎松韻回:“多謝關心,我現在沒事,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與此同時,系統跳出了一條黎松韻最新態的提示。
顧勉看到那條態展現的照片裡,黎松韻和顧培風在遊樂園瘋玩,給他們拍照的人是誰,即使不看某一張照片裡投在地上的高大影子,顧勉都能猜到。
黎松韻:[願我們都能奔赴熱、理想和明天。]
最後一張照片,是黎松韻開心大笑的模樣,他在奔赴充滿希的明天。
而黎松韻嚮往的明天中,並沒有他的存在。
顧勉突然明白一件事,和飯菜會變質一樣,存放在心房的也會不可逆轉地腐爛、發臭。
就像他不可能吃下忘在微波爐裡那盤發霉的飯菜那樣,黎松韻也不可能重新回到他旁。
在這漫長的二十六年裡,他有無數個可以挽回黎松韻的機會,但他卻都一一錯過了。
那道他親手在自己和黎松韻之間劃下的界限,如今變了不可越的鴻。
他無法越這條鴻,所以他只能看著黎松韻越走越遠,最多再說一句,“對不起,祝你餘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