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瀲,這下可如何是好?”嘉和帝以手遮臉低聲喚他。
江瀲回過神,小聲道:“興許宋大人還有后招,陛下不如再問問他。”
嘉和帝點點頭,坐直了子問道:“宋卿,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解釋的?”
這臺階給得太明顯,但好歹不算是偏袒,眾臣的視線都隨之看向宋憫。
宋憫的臉比白紙還要白,盯著杜若寧的眼睛卻比任何時候都亮,在眾人的注視下輕咳幾聲道:
“回陛下,臣方才闡述的是事實,杜小姐提出的則全是猜想,臣若以此還擊,也能問出一大堆問題,但這樣完全沒有意義,不管怎樣說,這件事臣確實有錯在先,倘若定國公與杜小姐定要討個說法,就請陛下治臣的罪吧!”
這段話并沒有任何實質的容,從頭到尾模棱兩可,聽起來像是認錯了,又像是什麼也沒認,只是不想讓皇上為難才委曲求全。
杜關山不滿意他的態度,還要據理力爭,嘉和帝開口道:“定國公之心朕完全理解,此番若寧小姐了驚嚇,確實是宋憫的錯,但這事歸結底錯在隨從,與宋憫本人關系不大。”
“陛下……”
杜關山又要說話,嘉和帝卻把手一擺,“定國公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宋憫堂堂一個首輔,當著百姓的面被抓去東廠,又當著百的面多次認錯,臉丟的也差不多了,定國公向來寬宏大度,看在朕的面子上,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是啊是啊,國公爺大人大量,不拘小節,就別再和宋大人計較了。”
“陛下日理萬機,國公爺要諒陛下的難,別讓陛下再費神了。”
見風使舵的朝臣們一看皇帝發了話,也紛紛跟著勸和。
杜關山自然不愿就這樣輕飄飄放過宋憫,但皇帝開了口,他再強也不得不妥協。
眼看著事就要被糊弄過去,父倆對視一眼,杜若寧上前一步脆生生道:“既然陛下說此事錯在隨從,那就請陛下治隨從的罪吧!”
嗯?
朝臣們皆是一怔,隨即又都捻須頷首。
人家姑娘了這麼大的委屈,總要有人為此付出點代價吧,主子罰不得,奴才還罰不得嗎?
嘉和帝意外之余,悄悄松了口氣。
只要這丫頭別再揪著宋憫不放,罰多隨從都沒問題。
“你說的有道理,那麼蠢的奴才,留著也沒什麼用,就砍了他的腦袋以儆效尤吧!”嘉和帝大手一揮做了決定。
宋憫聞言臉一變,口喊道:“陛下!”
長河跟了他十二年,雖是主仆,卻同手足,是他邊最信任最得用的人,殺了長河,無異于砍斷他的一只手臂,讓他如何舍得?
“宋卿!”嘉和帝面帶慍怒,加重語氣了他一聲。
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個隨從而已,若能就此堵住杜家父的,便是死得其所,有什麼好可惜的?
“宋大人,差不多得了,陛下也是為你好。”旁邊的員小聲相勸。
宋憫心中一陣絞痛,知道長河是保不住了,當下擺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替長河謝陛下恩典!”
“陛下,宋大人與那隨從深厚,怕是下不去手,砍頭的事不如給江大人負責吧!”杜若寧不怕死地提議道。
江瀲:“……”
什麼鬼?他一句話都沒說,為什麼要拉他下水?
這煩人,自己把人得罪了,末了卻讓他來當劊子手,這不明擺著讓他和宋憫結怨嗎?
雖然他和宋憫的怨早在十年前就結下了,但這不代表他愿意被一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
真是豈有此理!
“準了,此事就給江瀲去辦,今日一過誰都不許再提!退朝!”
嘉和帝早已煩不勝煩,一聲令下,撐著雙膝站起,手搭在遠公公的小臂上徑直回了后殿。
文武百跪地山呼萬歲,恭送皇帝離開,起起落落一早上的心終于放回到肚子里。
天老爺,今兒個這早朝,真是太折騰人了。
杜家這對父,一個暴跳如雷,不管不顧;一個波瀾不驚,有條有理,一唱一和之間,是折了宋憫一只臂膀,這配合打得,實在彩絕倫!
虎父無犬,不服都不行啊!
眾人起,三三兩兩離開太和殿,殿中只剩下宋憫江瀲和杜關山父。
宋憫還跪在地上沒起來,繃著腰背,面如白紙,眼神空,仿佛一干尸。
作為大周朝最年輕的閣首輔,他已經十年未曾過這樣的屈辱。
今日之事,將永遠為他人生中最屈辱的記憶。
他抬起頭,幽深的目盯死杜若寧,下頜骨因為咬牙的作變得更加棱角分明。
杜若寧坦然與他對視,不喜不怒,不卑不。
痛嗎?
這才哪到哪?
更痛的還在后面呢!
“寧兒,咱們走,別看臟東西,看多了眼睛會壞。”杜關山說道,牽起兒的手向殿外走去。
杜若寧走出幾步,突然回頭給了江瀲一個甜甜的笑:“督公大人又有新鮮的人腦子吃了。”
“……”
江瀲深吸氣,也忍不住咬了咬牙。
狡猾又無法無天的小姑娘的腦子,應該更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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