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里犯著嘀咕，眼觀察江瀲。

　江瀲面淡淡，看不出喜怒，隔了一會兒才說：“讓進來吧！”

　“是。”春應聲而去，很意外干爹居然沒有踢他的屁。

　到了大門口，杜若寧和賀之舟還在門外等著。

　那兩個守衛分別站在大門的兩邊，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杜若寧，想要利用耍威風的心思也沒了，就那樣大眼對小眼地和他們相互對視著。

　春走過去彎了彎腰，手作請：“若寧小姐，請跟我來吧！”

　“有勞春公公了。”杜若寧對他展一笑。

　明的笑容晃了春的眼，讓他有瞬間的眩暈。

　這位小姐的笑真是他見過最好看最靈的笑，而且笑的時候總是會看著對方的眼睛，讓人覺得特別真誠，毫沒有貴族小姐的傲氣。

　“若寧小姐客氣了，為您效勞是我們的榮幸。”

　春哈著腰回道，忍不住提醒，等會兒見了督公要注意說話的分寸，最好別提胭脂的事，免得惹惱了督公，鬧得不愉快。

　“怎麼會不愉快？”杜若寧奇怪道，“督公大人明明親口告訴我他喜歡胭脂的，他還說要自己親自做呢！”

　春：“……”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干爹什麼時候喜歡胭脂了？

　他明明連潤的香脂都不愿的。

　還有，他不是嫌棄若寧小姐嗎，怎麼會同若寧小姐談論胭脂水的話題？

　莫非他的嫌棄是做給旁人看的，實際上他并不討厭若寧小姐？

　可夏又說他心里住著一位公主？

　啊，好復雜呀！

　春帶著一肚子的疑問，把杜若寧領到江瀲的房門外，隔著門簾子稟道：“干爹，若寧小姐來了。”

　“嗯。”江瀲在屋里應了一聲，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春便打起簾子，請杜若寧進去。

　杜若寧進了屋，看到江瀲站在屋子中央著雙臂，他的干兒子夏正矮著子幫他系腰帶。

　旁邊的架子上，搭著幾件不同的披風，有紅的，有白的，有黑的，上面鑲的有狐貍，有貉子，有兔，各不相同。

　夏系好腰帶，直起子端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干爹今兒個想穿哪件披風？”

　江瀲把手臂放下，往架子上瞅了兩眼，突然轉頭問杜若寧：“你覺得哪件好看？”

　杜若寧先是一愣，繼而笑著走過去，認真地幫他選了選，建議道：“冬日比較沉悶，督公大人今天又穿了暗紫的蟒服，配上白狐貍的披風會顯得清雅貴氣。”

　“那就白吧！”江瀲道，“你來給咱家披上。”

　杜若寧：“……”

　又不是丫鬟，居然要干種這伺候人的活。

　“怎麼，你不愿意？”江瀲冷著臉問道。

　“愿意。”杜若寧忙將那件白狐貍的披風拿下來，回過與他面對面，準備幫他披上，抬起手卻發現他的個子太高，自己本披不上去。

　記得十年前這小子才到鼻尖，怎麼如今竟然長這麼高了？

　他長大了，長高了，自己卻變小了，變矮了。

　多麼神奇的轉變。

　“督公大人，你能不能彎下腰？”

　“不能。”江瀲冷冷道，“除了皇上，沒有人能讓咱家彎腰。”

　杜若寧：“……”

　穿個服而已，怎麼還扯上尊嚴了？

　“你不彎腰，我夠不著呀！”無奈道。

　“夠不著你蹦呀！”江瀲幽幽道，“你不是最蹦跶嗎，京城的地都快被你蹦塌了。”

　杜若寧：“……”

　什麼人吶這是？

　堂堂一個督公，還見針地挖苦人。

　蹦就蹦！

　氣哼哼地想，踮著腳尖往起一跳，把手里披風用力從江瀲頭頂甩了過去。

　江瀲沒防備，被唬一跳，下意識往后躲，可杜若寧已經把披風掛在他脖子上，并且兩只手正抓著披風的帶子，他向后一撤，杜若寧落下來的腳就沒法站穩，猛地往前撲進了他懷里。

　江瀲本來就在后退，被杜若寧這麼一沖，差點仰面摔過去，幸好腰夠好，是憑著腰力把子穩住了，急之下卻沒發現自己的手什麼時候攬住了杜若寧的腰。

　哎呦喂！

　夏在心里了一聲，忙用手捂住眼睛。

　好呀！這種事也是他能看的嗎？

　干爹頭一回出過這樣的糗事，卻被他撞見了，該不會惱怒把他眼珠子摳出來吧？

　那什麼，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嗎？

　正胡思想，就聽那位小姐脆生生地說了一句：“督公大人的腰真好呀！”

　夏：“……”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不行不行，他要把耳朵也捂起來，不然會被干爹割掉的。

　可是他只有兩只手，捂耳朵就不能捂眼睛了。

　怎麼辦？

　春兒，快來救命呀！

　春仿佛聽到了夏的呼喚，打著簾子探頭進來問：“干爹，咱們今天還……”

　天老爺，這是個什麼況？

　春瞪著眼珠子怔怔一刻，放下簾子就跑。

　“春兒，等等，我想起來有個事……”夏了一聲，快步追出去。

　留在屋里的兩個人被他逃命般的作驚醒，江瀲迅速收回攬在杜若寧腰上的手，沉著臉將推開。

　杜若寧退開，發現披風已經不在自己手里，而是被江瀲踩在腳下。

　“這下好了，想穿也穿不了。”杜若寧攤攤手，一臉無辜。

　“出去！”江瀲冷斥一聲，整個人仿佛瞬間被一層冰霜包裹，眼神也變得鋒利而冷。

　“這不能怪我呀，是你讓我蹦的。”杜若寧說道，“而且我還想讓你試試胭脂呢！”

　“出去！”江瀲用更加冷厲的語調呵斥道。

　杜若寧嚇得一激靈，一撇，眼淚就下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兇什麼兇……”哭著喊道，“是你說喜歡胭脂，我才的給你送過來，怕你走得早，早飯都沒吃就趕來了，你不領就算了，還這樣兇我，嗚嗚嗚……”

　說著從袖袋里掏出一盒胭脂，用力摔在地上，捂著就往外跑。

　跑得太急，被自己的擺絆了一下，整個子往地上撲去。

　“啊！”

　驚呼一聲，下一刻就被江瀲拽了起來，后背撞在他邦邦的膛上。

　哼！有本事別管我呀！

　杜若寧勾起角，無聲地笑了下，繼而泣道：“這回是你先我的。”

　“……”

　江瀲忍著想要殺人的沖，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

　被摔碎的胭脂散發出香甜的氣息，彌漫了整個屋子。

　“煩人！”他咬牙切齒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