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大人，怎麼是你？”杜若寧驚訝道。

　江瀲的眼睛又開始冒冷氣。

　他真是服了沈決那個蠢貨，氣勢洶洶來討債，被人家三言兩語就哄得暈頭轉向，居然還問人家明年能不能奪冠。

　奪個鬼的冠呀，這種人怎麼當上的錦衛指揮使？

　江瀲開始懷疑，錦衛的詔獄里到底有多冤死鬼。

　就他這腦子，要是上一個皮子利索的殺人犯，他都能把人無罪釋放。

　“督公大人，你怎麼不說話？”杜若寧問道。

　“說什麼？”江瀲沒好氣道，“說你怎麼巧言令的騙人嗎？”

　“我沒有騙人，我真的是后來才學的。”杜若寧又舉起包著帕子的手給他看，“你瞧，我手都練腫了。”

　“哼！”江瀲冷笑，“不是說手腕腫得不能嗎，怎麼掀簾子掀得這麼麻利？”

　杜若寧：“……”

　我又沒害你輸銀子，為什麼要拆穿我？

　“也不是完全不能，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是哪個姐姐，一激就忘了疼。”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解釋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不過督公大人也很，能夠見到督公大人，我真的好開心呀！”

　“……”

　江瀲磨磨牙，冰冷的視線落在因為探頭而出的纖細脖頸上。

　這麼細的脖子，應該很好掐斷吧？他憤怒地想。

　好在他的理智還在，還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強怒火沖杜若寧招了招手：“你上來，我有話問你。”

　杜若寧遲疑了一下，看看他，又回頭看看賀之舟和沈決，最后還是聽從了他的吩咐。

　“督公大人要問什麼？”上了車，在江瀲對面坐下來。

　江瀲也懶得和廢話，開門見山地問：“咱家聽人說你昨日擊的鼓樂是長寧公主的《策馬度關山》，你是從哪里學來的？”

　杜若寧心頭一跳，以為時隔十年，這曲子早就被人忘了，沒想到除了父親和宋憫，還有別人記得，并且還能聽出來。

　“督公大人聽誰說的呀？”笑著問道。

　“這個你不用管，你就說是跟誰學的。”江瀲冷冷道，“別告訴我是跟定國公學的，定國公自己都五音不全。”

　“你怎麼知道？”杜若寧口問道。

　江瀲哼了聲：“這天底下就沒有咱家查不到的事。”

　其實這事他是從前偶然聽長寧公主和青云說的。

　長寧公主出嫁的前幾天，定國公說要親自擊鼓為徒送嫁，被長寧公主毫不留地拒絕了。

　于是青云便問長寧公主，定國公擊鼓退敵的傳說是不是真的，長寧公主說真倒是真的，但定國公是胡敲的，本沒有章法，就是聲音大，把敵人給敲懵了。

　“將士們都想趕把敵人擊退，好讓師父停下來，師父說，這也算是一種戰略，既然有效，以后就要多用。”

　說這話的時候，長寧公主笑得好大聲，當時就坐在長寧宮的薔薇架下，午后的照在臉上，留下斑駁的花影，那笑容，是他此生再也不曾見過的恣意歡暢。

　“我當然不是跟父親學的。”杜若寧道，“我是跟效古先生學的。”

　效古先生？

　江瀲收回飄遠的思緒，一臉質疑地看著。

　“是真的。”杜若寧認真道，“效古先生是長寧公主的老師，我說我要學擊鼓為我阿爹送行，效古先生便將那首鼓樂給了我。”

　今天晚上已經接連說了四次“是真的”，至于哪個是真的，江瀲都快分不清了。

　但他頭腦是清醒的，時刻在提醒自己，這丫頭就是個騙子，千萬不要上的當。

　“是不是真的，咱家會去向效古先生求證。”江瀲板著臉嚇唬，“倘若你撒了謊，沈指揮使是真的可以把你抓起來的，因為他有理由相信你在和賭坊勾結，縱比賽。”

　“啊？”杜若寧假裝害怕地捂住心口，“我沒有騙人，我說的都是真的。”

　真你個大頭鬼！

　江瀲問不出所以然，只好放了，讓回家，自己帶著沈決去向效古先生求證。

　杜若寧才不怕，因為確實向效古先生要過曲譜，為的就是防止別人質疑。

　當年作這首鼓曲時，曾多次請教效古先生，所以這曲子等于是和先生共同創作而。

　至于是不是最近幾天才練的，只要家里人不說，誰會知道呢！

　杜若寧走后，沈決有點懵，直到馬車走出好遠，才愣愣地問江瀲：“我還沒問要銀子，你怎麼就放走了？”

　江瀲靠著靠枕閉目養神：“怎麼是我放走的，不是你和說好明年要聯手贏我的銀子嗎，你們都是盟友了，你還好意思要人家的錢呀？”

　沈決：“……”

　這是怎麼話說的，他就隨口問了一句，哪里就是的盟友了？

　所以，現在是什麼況，他原本的一千兩沒要回來，又往里搭了五百兩嗎？

　騙子！

　都是騙子！

　他再也不相信這些騙子了！

　杜若寧坐在馬車里，覺這一關過得有點太容易。

　沈決看著機靈一個人，怎麼這麼好騙？

　堂堂一個錦衛指揮使，思想這麼單純，該不會是裝的吧？

　回頭一定要讓賀之舟查查他，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馬車徐徐進城門，將寂靜和黑暗留在城外。

　越往城走，燈火越明亮，街上人越多。

　要過年了，城里的宵有所延遲，忙碌了一年的人們都出來玩耍放松。

　杜若寧的心也很放松，興致地挑著車簾看街景，不管怎麼樣，明天終于不用早起上學，天大的事，也得等好好睡個懶覺再說。

　“從朱雀大街走吧！”杜若寧吩咐道，反正現在不用躲江瀲，且讓去一下朱雀大街的繁華。

　郁朗聽從的吩咐，駕駛馬車進朱雀大街。

　一拐過街口，熱鬧的氣息撲面而來，原本昏昏睡的茴香也來了神，趴在窗口往外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小姐快看，那邊樓上的姑娘好漂亮。”

　“小姐快看，那邊有玩雜耍的。”

　“哇，那人還會噴火！”

　“咦，那不是三公子嗎，他在干什麼？”

　“誰？”杜若寧忙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三公子啊！”茴香指著一間酒樓說道，“小姐你瞧，他跟著那個人往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