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 不是的!明儀,你一定要聽朕解釋!朕沒有想過要殺你啊, 明儀!”
皇帝一邊往后退,一邊大聲喚林軍進來,可殿外哪有什麼林軍, 只有沈小公爺和蕭家二公子兩個人。他現如今終于了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連這種時候都無人前來護駕。
“我不想聽你的屁話,我只問你一句,郡主上的傷, 是不是你弄的?”謝明儀拍了拍趙泠的手臂, 示意不要害怕,余瞥見齊貴妃母子坐在地上,目微微頓了一下, 很快又轉向了皇帝, 惻惻地冷笑:“你只需回答, 是或者不是。”
“你放肆!朕可是皇上,真龍天子!你豈敢如此同朕說話!你若執意要做臣賊子,元嘉便是你的幫兇!若是傳揚出去,你們定然遭全天下人的唾棄!”皇帝既驚慌失措,又惱怒, 一把拂開桌面上的奏折, 厲聲呵斥:“謝明儀,你父親當年死有余辜!他是臣子,朕是天子, 雷霆雨皆是天恩,朕要他死,他就是不能活!”
“那我母親又做錯了什麼?既然你當初沒娶,何必在嫁人生子之后,還來百般糾纏!”謝明儀冷聲道:“口口聲聲說深我母親,其實不過是你自私虛偽的借口!一旦得到了,你反而不會珍惜,得不到的,你也不讓別人得到!我父親最是忠誠不二,為朝廷,為江山社稷,為天下黎民百姓,做過多事,可到頭來還不是落了個敗名裂,滿門落罪的下場!”
“那也怪不得朕!朕原本就是要娶你的母親,是……是齊貴妃從中作梗!”
齊貴妃狂笑道:“我是寧國公府的嫡,而只是一個小小的養。嫡嫁員,養卻宮做寵妃。來日見面,還要我跪下來向行禮,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的命都是寧國公府的,我只不過是同換了所嫁之人,有何不可?!”
扶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手指著皇帝厲聲罵道:“你敢說你當年沒有默許?這可是欺君大罪,若沒有你的默許,寧國公府怎敢如此?現如今東窗事發。竟然把過錯都推到我的頭上!”
皇帝怒道:“你閉!當初若不是朕才登基,急需拉攏朝臣,早就將你就地死了!就連子安,也是你趁朕醉酒,故意使計才懷上的!若不是你,阿兮怎麼可能傷心斷,嫁給謝拂!朕每每想起,恨不得將你們母子活活掐死!”
阿兮便是謝明儀生母的小字,很多年都沒人提起過了,就連謝明儀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腦海中漸漸浮現出母親溫婉的面容。
的手很香,在面上,仿佛三月春風,謝明儀已經很久沒有夢見母親了。
“好!事已至此,那就敞開了說,當著幾個小輩的面,好好說清楚,你當年到底是怎麼侮|辱臣妻,又是怎麼栽贓朝廷大臣,嫁禍親妹夫的!”
齊貴妃原本還顧念著蕭子安在場,有些難以啟齒的事,實在不愿意提起,聞言,只覺得渾的都沸騰起來,仿佛有火在轟隆燃燒,什麼都顧不得了,將那些鮮亮麗,道貌岸然的君子皮開,出里面骯臟的,惡心的,陳舊的,甚至是令人作嘔的東西,連聲音都極度興地發。
“我當年宮為妃,阿兮不日便替我嫁給了謝拂,這本就是皆大歡喜的事,可你卻懷恨在心!表面上重謝拂,實則是為了你自己!”
“你借著晉長公主的名義,邀阿兮宮陪同太后娘娘,幾次三番私潛阿兮的寢殿,意圖強|暴!可不愿,甚至以死明志!可你卻用謝拂的命迫!”齊貴妃手指著皇帝,對著左右道:“你們都聽好了,就是他,就是眼前這個人!他空有一副君子貌,實際上做盡了惡事!我曾撞破過他們的□□!”
“他……他將阿兮綁在床頭,堵住了阿兮的,了的服,一遍遍地索|取玩弄!甚至偶爾興起,讓宮人豎起一道屏風,謝拂就跪在殿陳述著公事,殊不知屏風后面,他明正娶,八抬大轎娶進來的夫人,正被人如此玩|弄!”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驀然死一般的寂靜,趙泠臉慘白,下意識地轉臉著謝明儀,外頭又是一記悶雷。狂風將窗戶吹得哐當響。他上的玄獵獵作響,長發隨風飛揚起來,整個人顯得既郁又可憐。
趙泠上前幾步,手扯了扯他的角,輕輕道:“你別怕,我陪你。”
“嗯。”謝明儀低聲應了,回攥住趙泠的手。
耳邊仍舊是齊貴妃癲狂的咆哮聲:“天理難容啊!堂堂一位國君,竟然背地里作出這種喪心病狂之事!你以為阿兮真的過你?其實恨不得吃你的,喝你的!”
趙泠道:“既然如此,為何要我父親嫁禍謝大人?我父親也是無辜的!他還是當朝駙馬爺,為什麼偏偏要挑中他!這本不關長公主府的事啊!”
“為什麼……哈哈哈,這可就得問你舅舅了,到底是為什麼!”
齊貴妃狂笑:“晉長公主那般聰慧,又同阿兮來往切,豈能察覺不到?只怕是皇帝怕晉長公主告訴太后娘娘,遂暗趙崇簡陷害謝拂,好讓晉長公主把閉!皇室丑聞啊,傳揚出去臭萬年啊!”
“你閉!你給朕閉!不要再說了!”皇帝惱怒,一下飛撲過來,作勢要掐死齊貴妃,蕭子安將人一把攔住,擋在齊貴妃的前,眼淚順著鮮滾落下來,“原來如此,這便是從小到大,父皇不喜歡我的真正原因。父皇寧愿維護謝明儀,都不愿意維護兒臣。當初,父皇分明知道,我對泠泠的意,偏偏將指給了謝明儀!”
“既然父皇知道,謝明儀同泠泠之間有一段過往,可還要趁著泠泠什麼都不知道的況下,將指給了謝明儀!父皇打最開始就是想看著謝家和長公主府再度自相殘殺!”蕭子安抬手抹掉眼淚,只覺得世事無常,人心險惡,原以為自己來就是皇九子,日后即便繼承不了大統,當個閑散王爺逍遙度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其快活,也是到了現在才明白。
他所求的任何東西,實則從來沒有得到過,皇上既然這麼痛恨齊貴妃,那對自己的寵,到底又有幾分真心?恐怕在皇帝心里,他連謝明儀都比不過。
須臾,蕭子安搖頭低笑:“我時讀書,太傅教了很多道理。其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兩句話我記了很多年。所以,太子從前無論和謝明儀如何陷害打我,我也不怨。父皇如何冷落我,我也不怪。即便將我最寶貝的姑娘,送到了其他男人手里,我也從未想過造反,但是今日……”
他話鋒一轉,單手指著皇帝,咬牙切齒道:“今日,我蕭子安反了!不管日后的史書如何寫你,又是如何寫我,我今日勢必要弒君殺父,奪回我本該擁有的一切!”
說完,蕭子安忽然撿起地上的長劍,抵在皇帝的嚨上,冷冷道:“我要父皇傳位于我!”
“你休想!朕不會將皇位傳給你這個畜|牲!”皇帝破口大罵,“朕還有太子,還有太子!”
話音剛落,蕭子安一劍自皇帝的左肩穿了過去,往前進幾步,直接將人釘在后的柱子上,皇帝的慘聲瞬間響徹云霄。
“我再說最后一遍,傳位給我,否則……”
“好,朕傳,朕傳!”皇帝終于明白,蕭子安真的反了,殿里所有人都想要他死,他真的不敢再玩花樣,迅速提筆寫好傳位詔書,忙道:“子安,傳位詔書寫好了,可朕終究是你的父親,你不能弒君殺父啊,子安!”
“你錯了,我能!”
蕭子安眼珠子燒得通紅無比,趙泠剛要出聲阻止,只見眼前一亮,大量的鮮飛濺,皇帝的嚨上橫著一條深可見骨的壑,形如同大廈傾覆,瞬間倒了下去。
齊貴妃飛撲過來,抱著蕭子安的左臂,癲狂地大笑:“好,好孩子,不愧是母妃的兒子!快,殺了謝明儀和趙元嘉,天下就全是你的了!”
趙泠渾發寒,瞬間如墜冰窟,不是不恨皇帝,可從未想過,一向溫潤如玉談吐溫雅的蕭子安,居然有一天弒君殺父了。
而且還當著眾人面前!
蕭子安輕輕一推,將齊貴妃推開,左手模糊,鮮順著指尖滾滾往下砸落。他也不知道痛,提劍指著謝明儀,冷冰冰道:“把趙泠出來,我饒你一全尸!”
謝明儀嗤笑一聲,將趙泠往后一護:“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蕭子安,我告訴你,趙元嘉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你這輩子都別想染指一分!”
“笑話!我要天下盡在我手,還怕降伏不了你這個小小臣!”蕭子安冷笑道:“謝明儀,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死吧!”
謝明儀將趙泠往后面一推,偏頭避開了蕭子安一劍,趙泠知曉謝明儀武功高強,在蕭子安之上,如今蕭子安廢了一條手臂,即便有劍在手,定然也打不過他。
可誰曾想,蕭子安手中長劍揚至半空,忽然一掌沖著謝明儀打了過來,謝明儀當場被打飛出去,重重地撞在柱子上,摔倒在地。
蕭子安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麼,沉聲道:“武功盡失?你為了泠泠,居然散盡了力?!”
趙泠如同當場石化,難以置信地問:“什麼武功盡失?你們在說什麼?”沖過去,試圖將謝明儀攙扶起來,可他渾綿綿的,怎麼扶都扶不起來。
躺著的那塊地面,很快就一片鮮紅,謝明儀嘔了口,這才道:“別聽蕭子安瞎說,他是激將法而已。”
他說著,扶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可很快又倒了下去,蕭子安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想必是那夜,謝明儀為了救活趙泠,當場散盡了力,畢生武功就此全廢。
這對習武之人來說,同殘廢又有什麼區別,恐怕終都提不起劍,挽不了長弓了。
可趙泠卻還被蒙在鼓里,什麼都不知道。在場無人有閑逸致告訴實。
蕭子安提劍上前,趙泠忽然擋在他面前,大聲道:“你不能殺他!也許,他也是……也是你的親兄弟,你不能殺他!”
“泠泠,事到如今了,你還不明白麼?他是誰,到底是誰的兒子,其實一點都不重要!”蕭子安用殘廢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膛,“重點是,我你,很,非常,比你想象中的,更一千倍,一萬倍,為了你,哪怕讓我余生跪在流言蜚語中,我也在所不惜!”
“我會為一個利國利民的好皇帝,我會立你為皇后,我知道你不愿意跟別人分自己的丈夫,我愿意為第一個廢除六宮的人!只要你答應跟我親,我什麼都依你!”
“如果說,我要你放過謝明儀,你又要如何?”趙泠腳下不,咬牙齒,“我要你放過他,放過阿瑤,放過今日在場的所有人!”
“可是……有誰能放過我呢?”蕭子安臉上流出幾分迷茫,很快就悄然而去,“我可以放了他們,但你不能走,你得留下來陪我守著天下萬里河山,你得陪我盛世安穩!”
“郡主,不能答應他!”謝明儀低吼道:“你若是敢答應他,我就是死,也要拉所有人陪葬!”
蕭子安竟笑了一下:“聽聽,他到這時候了,還要拉別人陪葬,我就不一樣了。我今日把話落于此了,如果你不嫁我,那我就殺了謝明儀,再將阿瑤遠遠送走,讓你終再也見不到阿瑤!!”
生命是一場又一場的相遇和別離,是一次又一次的遺忘和開始,可總有些事,一旦發生,就留下印跡;總有個人,一旦來過,就無法忘記。這一場清水鎮的相遇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整個大荒的命運。只爲貪圖那一點溫暖、一點陪伴,一點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散的死心塌地。相思是一杯有毒的美酒,入喉甘美,銷魂蝕骨,直到入心入肺,便再也無藥可解,毒發時撕心裂肺,只有心上人的笑容可解,陪伴可解,若是不得,便只餘刻骨相思,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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