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帕子被他在掌心,出的一個褶子里,卻出了一點嫣紅。
十分醒目。
他頓了頓,將帕子收進袖中。著復又拿著棋盒小跑著出來的顯德皇后,微微一笑。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異常的平靜。
平靜的像是在細水長流的日子中,從來未曾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仿佛在歷經千帆之后的塵埃落定,都是安定和祥和。
謝景行和沈妙這些日子都在隴鄴里,白日里就四逛逛,或是在府里彈琴寫字,偶爾謝景行興致來了,拉高比劃,沈妙就和羅潭去研究些別的。夜里的時候,就和謝景行討論著那幾張兵防圖。他們二人一個善于攻擊一個善于防守,算計起來的時候亦是有所長短,非常合拍。謝景行霸道,見不得纏纏綿綿絞死敵人的手段,但直接又難免有風險,每每和沈妙爭執,霸道的自行決定拍案而起,沈妙也懶得管他。到了半夜的時候,他就又自己趁著無人默默溜回床上。
沈妙拿話嗆他的話,謝景行就翻把在下,用另一種方式好好“懲罰”。
日子就這麼細水長流的過去,可是眾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是在趁著還未離開的時候縱纏綿,一旦戰爭開始,分離是必然,而那些分離的日子,就要靠這些日子的纏綿回憶來填補了。
那一日究竟還是到了。
明齊在一個秋雨颯颯的夜里,越過兩國之間的邊境,對邊境的守衛兵們發了襲擊。另一頭,秦國以水路靠岸,自大涼北部的漁村上岸,對岸上村民進行了大肆屠殺。并以此為據點,深陸,發侵略。
戰爭打響了。明齊和秦國暗度陳倉也好,瞞天過海也罷,總歸是“不負眾”,沒能按捺住子,徐徐圖之,反而大張旗鼓,倒是說明對此很有信心。
大涼戰還是不戰?
自然是戰!
睿親王呈請帥令,永樂帝親自封將,點兵三十萬,率大軍出征。
這不僅僅是對發侵略國家的反擊,更是在三國存立的長久歷史以來,決心打破局面,將歷史的車往前推。
英雄逐鹿天下,局勢風起云涌。豪杰各立,人才輩出。自古世出英雄,戰爭也一樣。
大涼百姓士氣不減,起先雖惶惶然,但見皇室穩若泰山,又看親王征戰在前,便也中涌起萬千豪,毫無懼也。
出征的日期定在明日。
羅潭看著高,在大涼的這些日子以來,跟隨沈妙也經歷了不事。和高之間之前也有誤會,不過后來也解開了。高這人雖然老捉弄人,也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謙謙君子如玉,不過……對倒也不錯,也算是個好人。
羅潭本來是要跟著高一同回明齊的,只因為之前是跟著沈妙到了大涼。如今也過了這般長久,且傅修宜開始對付沈家,自然也不會放過羅家,羅潭想要跟著自家人一起共進退。
但是羅隋的來信里卻讓留在明齊。一來是羅潭回來之后并不能幫得上什麼忙,或許還會被連累,反倒不好。二來沈妙要留在隴鄴,有羅潭與在一起,總歸是有個照應。
不能回明齊,也的確是做不到扔下沈妙一個人在隴鄴。羅潭只能留在這里。看著高開始整理東西,他把一些醫和藥收拾到箱子里,讓人一箱一箱的抬出去。
羅潭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
等高收拾完了之后,抬頭,見羅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有些莫名其妙,就道:“平日不是總吵吵鬧鬧,今天這麼安靜,心不好?”
“你明天就走了。”羅潭道:“在路上,一定要保護好親王啊。”
高噎了一噎,道:“我保護他?他保護我差不多。”
“你可是他的手下。”羅潭別別扭扭道:“當然,你自己也多注意一些。”
高一怔,待聽清楚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就微微笑起來。
羅潭日對高不是欺負就是欺負,誠然高也是極欺負的。這二人湊在一起天打打鬧鬧,好好說話的功夫都很難。羅潭的子本就是大大咧咧,也很難去叮囑旁人細節的東西,今日能對高說句好話,已經很是難得了。
高就走近,故意問:“多注意一些,多注意些什麼?”
他本就生的俊秀,平日里又總是一副斯文溫和之態,靠近的時候,笑意都有些促狹。羅潭莫名其妙的紅了臉,一把推開他,沒好氣的道:“還能注意什麼,當然是注意別死了。”
“我死了你不是覺得很好麼?”高搖了搖扇子:“這整個高府都能被你霸占了。里面的下人隨你差遣,金銀珠寶隨意用,還有那些商鋪田莊……。”
“等等,”羅潭聽他越說越過分越奇怪,忙打斷他的話,道:“誰稀罕你這些東西了?我們羅家也不缺的好吧?再說了,你當我是傻子啊,這都是你高家的東西,和我有什麼關系,你死了,這些東西怎麼會歸我?你是瘋了吧。”
高道:“和你有什麼關系?你自己不知道麼?”
“知道什麼?”羅潭疑,隨即試探的問:“莫非……這是我爹送給你的?其實你是我爹的人?”一把捂住,驚恐道:“我爹派你來監視我的?”
高:“……”
半晌之后,他才認命的嘆了口氣,敲了敲羅潭的額頭,道:“平日里看著明的,怎麼這會兒就這般傻呢。”
羅潭道:“喂,你先說清楚。”
高一手指突然放到羅潭上,做了一個“噓”的作,羅潭一怔,只覺得被高手指到的地方慢慢的發起燙來,漸漸的燙到了臉上……
“我和你什麼關系,你自己慢慢想吧。等我回來的時候告訴我。”高把一本醫放到羅潭頭上:“現在,先幫我整理這個。”說罷轉自己收拾起來。
羅潭看著他的背影,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炸。撇了撇,竟也乖乖的收拾起來。
……
“到底好了沒?”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嘶,疼。”
“還差最后一點。別怕,我輕點。”
門外,從莫擎和驚蟄谷雨二人俱是面紅耳赤,驚蟄道:“啊,我想起裳還沒晾,我先去晾一晾。”
谷雨連忙道:“我也去幫忙。”
從也道:“我也去曬曬被子好了。”
莫擎猛點頭。
四人轉瞬間作鳥散。
唯有蹲在樹上的鐵材巍峨,不如山。
屋里,謝景行無奈扶額,沈妙終于把最后一繩子串上,滿意的拍了拍他的手:“好了!”
謝景行看著自己手腕上一連串的紅繩子,真是頗為頭疼。他好端端的,綁這麼多人戴的繩子做什麼。偏沈妙還托著腮,笑瞇瞇道:“這麼多,怎麼都不會斷了的。”
他還沒說話,沈妙就已經“咣當”一下站起來,“咚”的一下坐到他的大上,倒把謝景行嚇了一跳。
屋里的酒壇子都已經空了,滿屋子熏熏然的酒氣。沈妙喝的面酡紅,艷如花,難得笑靨甜,雙手捧著他的臉,“啵”的一下親在他的臉上。
謝景行已經淡定了,從沈妙喝醉了到現在,可能已經親了他幾十次了。只要沈妙喝醉了酒,呵,基本上,能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怎麼說,好像非禮小娘子的登徒子。
堂堂睿親王活了這麼大歲數,有意無意過的人無數,但被人就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個醒了就不認賬的狠心人。
“這個面首生的的確是不錯的。”沈妙道:“可以做花魁。”
謝景行面無表的盯了半晌,才道:“謝謝夫人賞識。”
沈妙就又滿意了,說:“賞你些銀子,拿去買服吧。”從袖子里啊啊,出了個東西,丟到謝景行手里。
卻是謝景行在明齊時候給的那枚玉牌。
謝景行還沒看清楚,沈妙又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拿錯了,這個是我夫君給我的。”趕收了回來。
“夫君?”他一挑眉:“你還記得你有個夫君。”
沈妙看著他:“認得,我夫君長得比你好看啊。”
謝景行:“……”
“不過他要出征了。”又把腦袋埋在謝景行肩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起來,打了個呵欠,似乎是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開口道:“所以我喝醉了,這樣他走的時候我還醉著不醒來,就看不到。”
“為什麼不想看到他?”謝景行蹙眉。
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因為不要他耽于兒長,但是如果我看著他走,我會舍不得的……”說到最后,呼吸均勻綿長,真是沉沉睡去了。
謝景行有些好笑,最后卻又漸漸收起了笑。他低頭看著懷里睡著的人,頓了頓,才輕聲道:“其實你可以任一點。”
沈妙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抱起沈妙,將放到榻上,替蓋好被子,卻又出手握著的,坐在床邊,什麼都沒做,只是看著的睡,仿佛這樣就滿足了。
下半夜的時候,鐵在外頭叩門:“主子,可以出發了。”
他頓了一會兒,俯在人額頭上落下一吻。
然后,大步出了門。
門被關上后,床上的沈妙慢慢的睜開眼睛。
舍不得的。
舍不得清醒著看著他離開,卻也舍不得就這麼沉醉著錯過。
離別,總歸是一件讓人難過又不舍的事。
讓他毫無負擔的走,然后像個蓋世英雄一般的歸來。
門外響起腳步聲,輕而穩重,還有別的人,可是似乎怎麼都能分辨出來自己想聽的那一個。
那腳步聲路過房間的時候微微停了一停,然后才漸漸遠去。
漫長的黑夜將要過去了,天明既曉,新的一日即將來臨。
也不知自己在床上睡了多久,才坐起來,等了很久,驚蟄端著水盆進來,見坐在床上思索,驚道:“夫人醒了?”
“嗯。”答:“我要進宮一趟。”
☆、大結局 故人歸
謝景行走了不過短短十來天,日子卻過得像是比在他的時候慢多了。分明還是原先的那個睿親王府,卻是怎麼的都像是不對味兒來。
墨羽軍的人留了一些護衛在睿親王府,保衛王府的安危。鐵是跟著謝景行一道走了的。還有高,季夫人是不打算讓季羽書去的,畢竟季家就這麼一獨苗,誰知道季羽書也是個灑子,留書一封,混到出征的軍隊里一并走了。等季夫人發現之后要追,卻被季大人攔住,季大人就說:季羽書日里莽撞無知,讓他磨礪磨礪心志也好。
于是諾大一個隴鄴,幾乎與沈妙好些的人,一夜之間便似乎都走了。高走了,高家派了個他的師弟來給葉鴻看病。葉鴻仍舊未醒,就這麼一直沉沉睡著。
羅潭似也一日之間長大了許多,不再天出去招貓逗狗,走街串巷了。偶爾也會停下來,關心著明齊那頭的局勢。一開始,羅潭對大涼和明齊戰是糾結的,沈妙便將長久以來整個明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包括傅修宜,包括文惠帝,包括對羅家沈家的打,聽得越多,羅潭越沉默,到后來,便也什麼都不說了。
沈妙也不去勸,有些事,慢慢的都會想清楚,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日子就這麼平靜的多,隴鄴城的百姓們倒是沒有一點兒慌的跡象。或許是對他們出征的將士特別有信心,又或者是習慣了多年的歌舞升平,對于戰爭,并沒有太大印象,因此也不覺得畏懼。
沈妙和隴鄴那些貴家夫人們,如今倒是極好。這自然有刻意籠絡的結果,那些個夫人也很聰明。皇室最大的威脅盧家和葉家已經消失在世間了,如今大涼就是皇室當道,睿親王府也是皇室宗親,沈妙又和顯德皇后好,自然要上趕著討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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