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網打盡,不喜歡纏纏綿綿,干凈利落,的確是謝家人的風格。
傅修宜正在上鉤。沈妙對此到欣的同時,也不得不為葉楣的手段嘆服,許多東西改變了,但是仍舊能夠得到傅修宜的心,將那封兵防圖呈上,并讓傅修宜對信任有加。
果然,在那不久之后,謝景行的信傳回大涼。
信中是有明齊的局勢。
文惠帝病重駕崩,由九皇子傅修宜登基為皇。傅修宜甫登基就同秦國皇帝好,得了秦國皇帝支持,兩國一同對如今式微的大涼發攻勢。明齊的其余幾個皇子,包括周王靜王,都已經被押在大牢,傅修宜的手段,在對付自家人上,從來都是游刃有余。
沈家和羅家聯合其他曾被文惠帝打的老牌世家,公開造反,在明齊以被冠上“黨”之名,不過百姓們似乎并不買賬。沈家的清名存在多年,并不是那麼容易被抹黑的。
謝景行的人手在和沈家的人暗中接洽,過不了多久,沈家便會以投誠名義,與謝景行結同盟,正式倒戈大涼。
而信中的最后,被謝景行漫不經心的添上了幾句,仿佛是可有可無的傳說,隨意添上的。
說是定京城如今正流傳著一件皇家風流韻事。宮中來了位人,是一位皇商的遠房侄,貌如天仙,聰慧又解語,新帝若珠寶,捧在掌心,賜名楣夫人,短短時間里,勢頭遠遠過后宮其他嬪妃。
沈妙合上信,就笑了。
羅潭問:“小表妹,不就是一封信麼,顛來倒去看半晌,都笑了三回了。”忽而又看向另一頭:“哎。那貓怎麼爬上去了?還爬的那般高?”
不遠的花園樹上,一只黑貓正順著樹干往上爬,越高的樹枝越細,仿佛承擔不了這貓的重量一般,搖搖晃晃,危險極了。
“爬得快,爬的高,跌的才越快,痛得狠。”沈妙一笑:“慢慢看吧。”
……
又過了半年。
戰爭一旦開始,便不是那麼容易喊停的。這一場涉及三國之間的大戰更是如此。今日這頭狼煙四起,明日那頭兵戎相見。有輸有贏,退退進進。秦國和明齊幾乎是在破釜沉舟的打這一場戰役,因此投的也格外的多。
相比之下,大涼帶的兵馬,甚至能算得上是的了。
不過盡管如此,明齊和秦國聯手,也沒能在大涼這頭討得什麼好。仿佛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大涼這頭消磨的不不慢,秦國和明齊的步調卻開始被漸漸打了。
尤其是近來。
之前的戰役,大大小小的,秦齊總是勝了些,尤其是最開始的時候。幾乎場場都能嘗到甜頭,雖然收獲算不得盛,可卻能極大的鼓舞士氣。秦齊兩國的將士都神氣的很。
越到后來,秦齊兩國反倒是顯得優勢不明顯了些。雖然也有勝場,卻漸漸已經傾顯頹敗之勢。
一直到了幽州十三京。
幽州十三京位于明齊、秦國和大涼的三國界之。一直以來都是秦國的地盤,至于為什麼是秦國的地界,就要追朔到很早之前,甚至于創國之初了。這麼多年,幽州十三京都一直安穩著屹立在邊界之,并非因為大涼和明齊沒過心思,而是幽州十三京地勢復雜,易守難攻,若是想要攻下來,只怕要大費周章,一個不好,還會連累到自。
這麼一塊難啃的骨頭,便是要啃,除了野心,還要有極大的勇氣。
謝景行率領的大涼將士,正要對幽州十三京發進攻。這一戰至關重要,甚至于可以說決定整個戰局的關鍵。若是謝景行順利拿下幽州十三京,接下來便能再更短的時間里結束這場戰役,對于明齊和秦國來說都能摧枯拉朽一般,順利的出奇。
反之,如果謝景行沒能啃下這塊骨頭,那麼只會令大涼軍隊元氣大傷,別說是對付明齊和秦國,便是要抗下這兩國的夾擊也很困難。
于是這一戰,不管是大涼,亦或是明齊和秦國,都是下了十二萬分的賭注,幾乎是拿著家命在賭。
顯德皇后一邊與沈妙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一邊還與說笑:“到底領兵的也是你夫君,怎麼到現在,竟是一點兒也不張的模樣?”
沈妙微微一笑:“臣婦自然相信殿下的。”謝景行這人,實在是很狡猾。葉楣那一封錯誤的兵防圖能順利到達傅修宜手中,并且為傅修宜所相信,這固然是的本事。可謝景行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小。
在戰爭最初的時候,謝景行可是一直不輕不重的輸輸贏贏,讓傅修宜得了好幾次甜頭。事實上,便是那幾次勝利,與明齊和秦國來說,并沒有占得什麼實質上的便宜,卻給人一種錯覺,好像秦齊十分厲害似的。
這樣長此以往,傅修宜反而會越來越信任葉楣送上來的東西。即便后來大涼又勝了幾回,在傅修宜眼中也不過是偶然。他卻忽略了,謝景行輸的戰役,都是無關要的城池,而贏下來守住的城池雖然,卻都極為重要,甚至仔細去看,仿佛點連線,的還有合縱連橫之勢。
不過傅修宜和秦國皇帝大約是不會注意到這一點的,因為最近的幾場戰役,他們都有小勝,大涼軍隊似乎士氣在漸漸低落,他們進攻的越發猛烈,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氣拿下對方。
所以,傅修宜將幽州十三京看的分外的重。從如今的戰局和沈妙自己畫的那副兵防圖比對來看,傅修宜似乎是謹慎的據著那封兵防圖來安排自己的人馬。
沒有比這個消息更讓人覺得愉悅的了。傅修宜在這上頭花費的人力和財力越多,最后得到的打擊也就會越大。謝景行就像是在拐一個賭鬼,先是讓他小贏一些錢財,輸輸贏贏,讓賭鬼覺得自己運氣不錯,手藝也不錯,最后賭鬼心一橫,全部賠上自己的沈家,到這時候,謝景行在不不慢的收網,一網打盡,賭鬼自然是輸的傾家產,本無歸。
傅修宜已經在開始上鉤了。至于秦國皇帝,他要比傅修宜謹慎一些,或許在幽州十三京上面有別的安排。不過,一旦傅修宜這頭一開始潰敗,對謝景行來說,秦國怎麼樣并不重要。仿佛打開一個缺口,各個擊破,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
羅潭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沈妙的小腹之上,道:“可惜幽州十三京那邊的消息只得靠傳信才收的到。不過,小家伙倒是長得很快。”
沈妙垂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八個月的日子,就這麼平靜的度過了。似乎和往日沒有什麼不一樣,哪怕是硝煙戰爭,都能以很平和的態度去面對。不僅是因為對自己親人和人的信任,更因為明白,腹中還有一個小生命在與一同長。
因為為母親,所以更勇敢和堅強,擔負起責任,也能穩得下心神。
正與顯德皇后說著話,陶姑姑卻是匆匆忙忙的自外頭趕來,似乎還有些急,面上卻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的喜意,笑道:“恭喜娘娘,恭喜親王妃,方才前朝傳來消息,幽州十三京傳來捷報,親王殿下勝了!”
“真的?”顯德皇后一下子站起來。自來沉穩,這會兒也有些微微無措。
陶姑姑猛點頭:“陛下很是高興,正大赦天下呢。”
“蒼天保佑!”羅潭雙手合十,喃喃道。
幽州十三京攻下來,傳來捷報,那代表的是什麼?代表著這一場持續了大半年的戰役,或許在不久之后就能徹底平歇。士兵們都能歸家,而另一方面,這混的天下,終是一統,宏圖霸業,或許在不久之后就能真。
沈妙著自己的小腹,心中也有欣喜油然而生。就知道,謝景行一定能做到。
那陶姑姑又笑著看向沈妙:“親王妃別著急,親王殿下還讓人捎了信過來,一會兒送信的人會把信送到您手上。”
“可真教人羨慕死了。”顯德皇后打趣沈妙:“這不給本宮和皇上捎信,就念著自己媳婦兒,倒是白白的擔了個手足的名頭。”
羅潭也道:“就是就是,也不曉得考慮考慮旁人的。”
“羅小姐也別失。”陶姑姑許是人逢喜事神爽,今兒個還破天荒的繼續接話道:“也有您的信吶,似乎是高家府上的爺人捎的。”
羅潭疑:“高?他給我捎哪門子信?”
沈妙和顯德皇后對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幽州十三京的捷報,讓隴鄴上下都俱是歡喜不已。永樂帝甚至還破天荒的辦了許久不辦的宮宴,熱鬧非凡。
沈妙沒有參與這場宮宴的。
一來,懷著孕的事并未外傳。一直住在宮中,雖然外頭也一直有所猜測,不過顯德皇后將保護的很好。到了后來,人們對其熱漸漸消退,便也不再好奇了。二來,宮宴那種場合,如今懷著孕的沈妙本就不適合參與,若是中途再出什麼岔子,就更不好了。
況且,還想早些回去讀謝景行的“家書”。
謝景行的“家書”,自從戰局吃驚,局勢張開始,便很傳來了。大約是傳一封信也很麻煩,這都兩個月沒給寫信來了。
沈妙打開信來。
信里倒是沒什麼特別的,都是說他自己過得還不錯,又很自得的夸耀了一番自己的功績,順帶將傅修宜批了個一文不值。說傅修宜除了在奪嫡一事上手腕還行之外,于治國之上,實在是七八糟。明齊的朝堂的不樣子,本不用太過心。
然后提到了楣夫人。
說傅修宜將楣夫人捧得很高,明齊的朝堂之中都有人在議論,楣夫人之前只能算是在后宮中縱橫。不過短短數月,竟也能隨意出傅修宜的書房中了。傅修宜似乎不僅僅將視作一個貌的人,還視作一員福將。甚至于好幾次“勝利”的戰役,都是拜葉楣所賜。
葉楣如今在明齊朝堂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真是除了傅修宜之外,誰也不放在眼中了。傅修宜也縱容著,一方面似乎真是覺得又聰明,另一方面,定然也是因為葉楣的本事了。
只是謝景行說起這些來的時候,字里行間都是譏嘲,簡直將傅修宜當做是個傻帽兒一般。罷了還十足狂妄的宣稱萬事俱備,只等著對方來自投羅網。這次幽州十三京勝了之后,想必定京那頭,都不須得他出手,葉楣只怕也要被傅修宜給折磨死了。傅修宜心眼本就不算寬廣,之前當著朝臣們的面親自夸贊葉楣“福將”,這員“福將”如今在至關重要的一戰中讓他吃虧,傅修宜怎麼會善罷甘休。
當然,謝景行還安排了一點兒額外的趣事,營造出葉楣是大涼的探子,來到定京接近傅修宜本就是為了給大涼做棋子。傅修宜那麼無法容忍背叛的人,自然會不留余力。
看著謝景行的字跡,沈妙幾乎都能想到他懶洋洋叼著筆,幸災樂禍的神。
將信紙折好,卻覺得信封里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東西,晃了晃,將信封傾倒過來。果然,從里面“滴溜溜”的滾出兩粒紅豆來。
紅豆者,最相思。
他不在信里寫些相思之語,偏又要用兩粒紅豆來證明他的確是沒有一刻忘記沈妙的,真不該說他是端著架子還是稚。
沈妙想了想,又將一邊的香囊拿出來,將兩粒紅豆珍而重之的放進去。
“第五封。”說。
……
明齊,定京,皇宮。
森森的地牢里,四都是彌漫著濃重的腥氣,似乎還混合著別的什麼味道,令人作嘔。
牢房的最里面,一個人赤的坐在地上。的雙手被鐐銬拷在墻上,雙腳浸在冰冷的污水中,污水中還有一些碩的老鼠,不時地順著的腳背爬上爬下,還去啃的腳趾頭。有些腳趾頭已經被啃的模糊,腥氣卻像是吸引著那些瘋了的老鼠,越發啃食的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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