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欽到家的時候, 桌子上擺著幾樣清爽的家常菜，像是放了有一段時間，熱乎氣都沒了。

看見葉欽進來, 峻走過去給他大：“累了吧？今天怎麼這麼晚呢？你先坐一會兒, 我把飯熱一熱再吃。”

“峻, ”葉欽沒讓他自己, 只是把大下來放在了沙發上, “我吃過了。”

峻微微一怔, 抿了一下，語氣里稍微有一點委屈：“在外面吃飯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葉欽在沙發上坐下, 從溫水壺里倒了一杯水出來：“我從來沒要求過你來我家做飯。”

“可是你總可以跟我說一聲吧？”峻在他邊蹲下來, 了一下水杯, 確認水不涼，才放手讓他喝, “我給你發消息你都不回，尤金金說你先走了，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找你。”

葉欽喝了一口水，有些話他想了一路，現在說出來卻不過簡單一句：“以后你都別來了。”

“為什麼？”峻的濃眉一下就蹙了起來, “我做錯什麼了？”

“因為我們現在這樣不對。”葉欽的聲音很冷淡，卻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 他看見峻的眼睛里慢慢聚起的怒，就知道今天這件事不會太輕易地解決。

他想跟峻斷干凈，但是如果峻不同意, 兩個人就必定會有一番拉扯。

峻在這等了一晚上, 或者說他在這個家里等了一個多月，他沒期待過葉欽能很快原諒他接納他, 他也不強求葉欽能把對他的不滿和失全放下。

葉欽的冷淡和不回應他都能理解和接，但是他沒想過葉欽突然又要趕他走。

帶著一些執拗，峻仰著頭問他：“有什麼不對，我又做錯什麼了？”

“我跟你說過，咱倆沒可能了。”葉欽手里轉著那個水杯，心里除了歉疚以外，還有一種空落落的覺，但他也不愿意細想那是什麼，“我覺得現在這樣是我耽誤你，你明知道咱倆都結束了，還老是留在我家里，為我做這做那，其實也就是一種委曲求全。就和我當你一定要圍著你轉是一樣的，不會有結果的。”

“我沒有委曲求全！”峻憤然站了起來，弓著腰看葉欽，“我是心甘愿的！我伺候你，是我樂意的！你想不通，沒事兒我等你，可是你能不能別這樣，突然就又說不要我了呀？”說到最后一句，峻的聲音有點穩不住，他清了一下嗓子，強勢中似乎帶了一點哀求，“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告訴我？”

“沒怎麼，”葉欽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玻璃玻璃，“咔噠”一聲冷冰冰的脆響，“我就是不想讓你把時間浪費在沒意義的事上。”

峻站在一邊，瞪著葉欽看了半天，像是困又像是不愿意相信：“你有別人了嗎，葉欽？”

葉欽沒想到峻會往這個方向想，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否認，但是一想到如果這樣的誤會能讓峻死心，他又沉默了，只是扭頭看著窗外。

天黑了，不見星也不見月，窗戶玻璃上倒映著房間里暖黃的燈，明亮卻不溫馨。

峻輕輕地笑了笑，手背在眼睛上蹭了一下：“對不起，我急糊涂了，我瞎說八道的，對不起。”他手在葉欽后背上了，嗓子啞了，“你不想看見我，一定是我惹你不高興了。那我……每天過來把飯做好就走，不讓你看見我，行不行？”

像是怕葉欽拒絕，他又解釋：“你晚上總是胃不舒服，我擔心你睡不好……”

“不用了，”葉欽怕他再說下去，自己真的就答應了他那些荒唐的建議，直接打斷他，“我最近好多了，不舒服我會自己去醫院看的，不用你擔心。”他給不了峻什麼了，也就沒什麼拉拉扯扯的必要，但他還是跟峻解釋了，“新戲開機之后我會很忙，有時候就住在片場附近，不會每天都回家的，你不要再來了。”

“那我能不能，”峻的聲音又低了一些，“能不能把飯送到劇組呢？我讓尤金金拿給你，我不進去。”

葉欽不明白，眼前這個人怎麼會是峻呢？峻那麼高傲，那麼不可一世，一言不合就直接甩手走人，怎麼會一退再退，不停地說著這些讓人心里發的話？

峻背過，又抬著手腕在臉上蹭了兩下，才轉回來看葉欽，口氣里有一種很牽強的輕松：“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我會送飯的，你讓尤金金記得收。”

看著峻離開的背影，葉欽突然想到一件不大相干的事：峻差不多比他小三歲，剛結婚的時候還過他一段時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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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尋聲一向偏年代戲，《暖冬》也不例外，講的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發生在深山之中的一段哀婉歌。

葉欽扮演的男主人公李向是高干子弟，年輕有為，滿腔報國之志，為了凰山勘探隊里的知識骨干。而主人公新月則是因為家庭分不好，被分派到凰山為隊知青，在當地的小學校教語文。

新月年輕漂亮，很快為了備當地青年追捧的對象，但是卻因為家庭出的原因對自己極度不自信。見到英俊開朗的李向之后，新月的一顆春心終于萌，卻又礙于兩人之間懸殊的份差距刻意疏遠他。

在多次追求無果之后，李向依舊苦苦守候著新月，卻在一個徹夜忙碌的夜晚之后，得知自己心的姑娘被山里的村民玷污了。懊惱之余，李向為了安傷的新月，再次向提出往的請求。新月流著淚水答應了他，卻又在不久之后選擇了投湖自盡，給故事畫上了一個殘忍的句號。

葉欽剛到劇組，林燕飛就一個助力跑撲到了他上：“葉老師！葉老師！我做到了！我把其他演員全PK下去啦！新月是我的啦！”

“我知道啊，你不是一拿到角就立刻告訴我了嗎？”葉欽笑起來，把小姑娘從上摘了下來。

林燕飛激得滿臉通紅：“那和面對面地告訴您還是不一樣啊，我做夢都想見您，我天天都做夢！”

路尋聲背著手走過來，“嘖”了一聲：“你可算來了，這丫頭老問你怎麼還不來，就好像到了這時候你還能變卦似的。”

幾個人寒暄幾句，很快就進了正題。

葉欽長相白凈，自己就帶著些純和的年氣，扮演李向這樣的角也不需要上什麼重妝，只要換上一的良白襯衫，就有一種令人心的干凈漂亮。

林燕飛也不是花架子，編上兩條麻花辮，一碎花衫子穿上，眉眼間就有了高知子的書香氣，再加上幾分怯懦自卑，活就是劇本里的新月本人。

兩個演員狀態都不錯，走戲走得就很快，幾天下來，戲架子就搭了起來。

辛苦雖然辛苦，但劇組里的同事相都很融洽，葉欽覺得很快樂很充實。

路尋聲說得沒錯，他的確更適合深厚，激流暗涌的文藝片，覺拍《盲僧》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撿起來的狀態又恢復了不，他慢慢找回了過去拍戲的那種流暢。

這天拍完戲，劇組里幾個小年輕商量著要求吃日料，說什麼都要帶著葉欽。

“葉老師，去吧，”林燕飛扯著葉欽的袖子，“我好想和你一起吃飯的，做夢都想！”

尤金金在一邊提溜著峻送來的保溫箱，有些為難：“哥，總說今天送的有花膠燕窩，要是冷了就不給你吃了，我剛才過，還熱著呢。”

葉欽給峻留過好幾回話，讓他不要再送飯了，但是峻就跟收不著消息似的，一天三頓地送，風雨無阻，還說不想吃就讓他扔了。

“我吃不了生冷的東西，不跟著你們去了，下次有機會吧。今天你們不管吃什麼，都我請，好不好？”葉欽笑著跟林燕飛說完，接過了尤金金手里的保溫箱。

“啊……”林燕飛還是很不甘心，有點沮喪地低著頭，其他幾個人也附和著勸葉欽，“不能吃生冷的話，我們去吃燒烤或者火鍋也可以的，葉老師想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嘛！”

“你們以為我們葉老師那麼好約呢？”何玉謙一邊在手里頭轉著車鑰匙，一邊從后頭把葉欽摟住了，“我們葉老師可不能跟著你們瞎吃，是不是，寶貝？”

平常何玉謙也常過來，組里的人都知道他和葉欽很親，見怪不怪了，熱絡地跟他打招呼：“何總過來了，一起吃嗎？吃什麼你們定！”

葉欽把何玉謙的胳膊從上抖下去：“快收了您的神通吧，這麼多孩子，又在這兒犯什麼病呢。”

“你們寶貝葉老師今天得跟我走，你們的約往后排排。”何玉謙很瀟灑地沖著后揮了揮手，摟著葉欽的肩就往外走。

上了車，何玉謙一邊發引擎，一邊偏著頭看葉欽：“怎麼樣，救你一命吧？你從小就不跟著人出去吃飯，跟著這堆小年輕湊熱鬧，還不麻煩死你。”

葉欽把套頭衫上的帽子戴上，笑不嘰的：“是，拍戲拍得我腰都快斷了，還出去吃飯，累死得了。”

何玉謙把他的座位往后調了調，從后排拿了個腰墊給他墊上：“小崽兒鬧你了？”

“鬧什麼鬧，它這麼小一點兒，什麼靜都沒有呢，就是我上歲數了。”葉欽扭了兩下，在真皮座椅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瞥了一眼何玉謙：“何總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今天又要飛什麼幺蛾子？”

車已經發起來了，何玉謙卻沒開車，有點怔忡地噘著，好像有些茫然，又好像在下什麼決心，半天才扭過頭來看葉欽：“葉子，你現在手上有多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