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易像是被人扇了似的沒靜。他手上有蕭秦遞過來的牛面,放在旁邊的桌上:“蕭秦,我已經說過了,今天我不知道你會來。”
“我知道,今天的事不怪你——”
“蕭秦,早上我們沒說清楚。”
“不是今天的事,我真的需要時間——”
聞人易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你以為你有多年輕,分手之后能找到更好的?”
蕭秦已經不想再跟他強調“暫時分開冷靜一下”和“分手”的區別,深吸一口氣:“醫院還有事,我得走了。”
聞人易將他往后一拽,著怒氣提高聲音道:“蕭秦,你非要分手是吧?你別自以為是,我一天都不會等你。你信不信?”
蕭秦的心頭冒火,忍著氣心一橫:“我信。”
聞人易看著他轉要走,怒道:“你分手就別想再復合。”
“不復合。”
聞人易聽到那三個字好似噎住了似的,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怒道:“你說到做到,今后永遠也別見面。”
蕭秦怒氣攻心,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摘下兩把放在桌上,鑰匙發出清脆的金屬撞聲:“這是你家的鑰匙,歸原主。”
聞人易的口起伏:“你等著瞧。”
蕭秦一聲不吭地低下頭走出去。等著瞧什麼,都永不見面了,等著瞧什麼?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下午神不能集中,做事也慢,他平時正常六點下班,今天拖到了八點半。蕭秦習慣地走進地鐵站,坐了兩站才忽然想起,今天該回自己的家了,聞人易那邊已經不能去。
真是不能更好。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覺,他現在就是麻木。
自己的小公寓離他工作的地方只需要一趟公車。他行尸走般回到自己原地,跟上夜班的同事笑著打招呼,上了公車,一路上搖搖晃晃地出神。
他已經想不清楚白天究竟是怎麼跟聞人易分手的,其實這麼多年來事事遷就,已經是習慣自然,他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麼敢說敢做的一天。
打開門,有些許久沒人空氣停滯的灰塵味,空無一人的客廳黑漆漆的。
現實突然間沉淀下來。
跟聞人易終于分手,從今天開始,他要獨自一個人住在這里了。
一覺醒來,床邊的手機發出悅耳的鈴聲。蕭秦惺忪著雙目撿起手機,意識頓時清醒,渾一個激靈!
七點半了!糟!
要準備早飯,要洗臉刷牙,要趕一個小時的路程上班,聞人易早上總不吃早飯,得給他煎蛋,服昨晚沒有燙,還要燙服……
不對——
他著自己陌生的臥室,昨天混的記憶突然間回籠。
他已經跟聞人易分手了?
蕭秦一個人靜坐著。
心有些沉有些黯,現在不能細想,一想怕是會鉆牛角尖,他刻意控制著不去分析這件事。
很陌生,有種無所適從的覺。
聞人易已經是他生活里的一部分,生生這麼消失了,總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一時間找不著北。這是必然的結果,昨天不論決定是對還是錯,現在他就像是不倒翁低端的重心被人了,天旋地轉,一下子站不太起來。
可是他得適應一個人的生活。
蕭秦提起子,走到廚房里翻了半天,從櫥里找出一包方便面。
他看了看包裝上的日期,過期一個多月。
算了,可以吃。
他自己不經常回來住,沒留著什麼吃的,冰箱空空如也,只有這包方便面可以充。蕭秦把那包方便面打開,煮上水,一邊嚼著干略有些變味的方便面,一邊環視著落滿了塵土小公寓。
這是父母留給他的房子,雖然破舊不堪不值什麼錢,比聞人易市區的房子小了四分之三,卻是他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太富裕,可是不欠人也不求人,自己有工作有能力,覺很踏實。
他想記住今天這一刻。
今天是最壞的日子,將來再怎麼壞,也不會比現在這一刻更壞。
蕭秦從床頭撿起自己的手機。
同學和朋友群里每天都在刷屏,蕭秦隨手翻了幾下,不小心看到聞人易寫的一句話:“到時見。”
聞人易平時很在群里刷存在,就算說話也是偶爾說說要事,蕭秦看到他的短信時就覺得心里鈍鈍作痛,不想管他究竟在說什麼,把群消息屏蔽了。
他走進洗手間里刷牙。
其實,除了孤單點,也真的沒什麼不好。
這里距離醫院只有不到半小時的路程,今后他每天早上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吃飯、梳洗、燙服。想到聞人易還是會心不好,可是蕭秦卻有種剛漲了薪水不用束腰帶可著花的心,下了班可以早回家,早上可以多睡半個小時,家務活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暫時丟著,輕松自在,心里負擔真的了許多。
床上的手機嘟嘟作響,蕭秦干凈,走到臥室里拿起電話。
“顧真啊,什麼事?” 蕭秦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拿起昨天穿過的襯衫,打開電燙斗。
“要跟你確定后天孫志生日聚會的事,你來不來?” 對方單刀直。
這是蕭秦來往了十多年的至好友和大學同學。
他和聞人易共同的朋友很多,一分手就很復雜,朋友也要小心站邊。一般的分手之后連朋友都做不,因此周圍人大都要小心估量,今后是要跟誰更親近些。
他剛跟聞人易分手,現在實在不能在公共場合見面,否則一定尷尬。
“我后天有事不去,禮錢照攤。” 蕭秦說。
“嗯。”
對方安靜了半天,問道:“你跟聞人易怎麼了?”
“……”
“我昨晚沒找到你,今天早上打電話給他,他說他不知道你去不去,要我打電話問你。你們不是住在一起的麼,還要我來回打電話?玩我呢?”
蕭秦含蓄得說:“嗯……我暫時搬回自己家來了。”
“搬回去了?” 顧真掂量了很久沒說話,末了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想搬回來冷靜想想。”
顧真又是好半天沒說話:“你可得想清楚了啊。”
“我知道。”
“你要是有什麼心事需要傾訴……”
“沒事,我現在其實覺得也好,自己一個人心輕松。我現在上班又近,不到半個小時就到醫院,也不用什麼心……”
“蕭秦,你說實話,聞人易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蕭秦趕說:“沒有。”
“那你又是為什麼……還是他提出分手的?”
蕭秦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不是。我覺得我們都還年輕,沒必要一定要死守在一起,分開了能給彼此一點空間,把事想清楚。反正將來也不見得找不到別的男朋友吧……”
“蕭秦……” 那邊沉默了半天,“算了,這種事我們外人也說不了什麼。我先忙去了,總之這事你想清楚,別隨便做決定。”
“嗯。” 蕭秦把電話扣上。
分手這種事,外人真是不能,人不在其中,不知道其中的痛苦。他跟聞人易在一起這麼多年,好聚好散還是最好,不想在互相對罵中結束一切。
不多久,顧真又發來一個短信:【你不如聞人易容易找男朋友,別犯傻。】
【是麼?】他自己條件那麼差麼?
【你不信可以試試。】
走到門口,蕭秦的手機又是一。
他低頭一看。
【你的東西都在我這里,你到底要不要?】
竟然是聞人易發來的短信。
蕭秦有些騎虎難下,昨天吵架不帶腦子,一時意氣把鑰匙還給了他,還說以后永不見面,現在回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電視里的劇真是不能信,丟鑰匙時爽,可自己那麼多東西難道真的都扔了麼。
他回復道:【你今晚幾點回家?】
一分鐘之后,聞人易的短信發了過來:【7點半。】
一天到晚追在他屁后面問都問不出幾點回家,現在倒是回復得快。
【我過去取。】
晚上8點,蕭秦站在聞人易的家門口。
他沒有早些到,是因為他覺得聞人易現在應該還沒回家。聞人易忙的時候經常忘記時間,8點之前回家的次數更是得麟角,現在這種時間能有人開門大概是奇跡。
聞人易跟他約好之后又忘記也不是一回了,他的手指按在門鈴上,不抱什麼期待地輕輕一。
很快的,門開了。
蕭秦有點意外地看著站在門口的聞人易。
聞人易的眼窩子略有些青,上的西裝沒有換下,一張臉看起來發白。他看著一夜沒回家的蕭秦,抓一把凌的頭發,低頭回到客廳里,啞聲道:“你是要怎麼樣?”
蕭秦隨手把門關上,不太自在地說:“我只拿我自己的東西。有些東西是我們一起買的,你要怎麼置隨你的便。我半個小時就好,你出去吃個飯散散步,回來我就不見了。”
聞人易像是又不知被什麼刺激到了:“這是我家,憑什麼我出去散步?”
蕭秦心道,隨你的便。隨便說什麼也會,他不過是提個建議而已。
他從儲藏室里拉出一個大行李箱,回到臥室里打開,從櫥里拉出自己為數不多的服。聞人易在客廳里打開電視,過了一會兒又突然間關上,走到臥室門口看著他將服折好放進去。
“你就是不喜歡我不回你短信?” 聞人易道。
蕭秦沒吭聲。
“如果我今后回你的短信呢?”
蕭秦還是沒說話。
突然間,他幾步上前把床上的行李箱闔上:“不許走。”
“聞人易。”
“這幾件服都是我買給你的,你有多東西真是自己的?” 聞人易把服出來扔在床上,抑地說,“蕭秦,我說過了,昨天是個無心之過,我道歉也道過了,你還要怎麼樣?”
蕭秦忍著氣:“聞人易,分手不是因為昨天的事。”
“那是為什麼?短信?”
蕭秦簡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半天才說:“你記得我有次發燒麼,三十八度半,晚上吃了藥早睡了,你回家之后把我弄起來。”
蕭秦實在不想再多說什麼,這種事聽起來真的算不了什麼,沒錯,都是他蕭秦病多,連顧真這個外人也這麼說。
他皺著眉低頭裝箱子。
聞人易的口起伏,見他一聲不吭地不再理他,忽然間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皺眉將他推在床上:“蕭秦……”
“你做什麼……”
聞人易死死地著他,拉開他的下。
“聞人易,你別混蛋!”
他從蕭秦含糊的聲音里聽出一害怕和驚懼來。他的力道不自覺地一松,蕭秦在慌中趁勢用力將他推到一旁,著不整地跳下床,將行李箱扣起,啞聲道:“聞人易,你冷靜點。”
“你分手了就別后悔。”
蕭秦拉著行李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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