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儀很溫,實打實的溫,顧止從沒見過臉上出現過憤怒。
他小時候鬧脾氣,把趙淑儀辛苦繡了半年的十字繡潑了半瓶墨,照別人家親生父母的養法,早該拎起棒教他做人了。
可趙淑儀沒有,把小顧止圈在懷里,拿布一一的干凈了小顧止的手,溫聲細語地問他:“我最近是不是那里讓我們糯糯不高興了?”
小顧止撅著,窩在趙淑儀面前,低頭玩手指,一句話不跟趙淑儀說。
趙淑儀著小顧止的腦袋,特別認真地同他說:“媽媽也會犯錯,但媽媽有時候會很笨,不知道錯在那了,糯糯如果一直不告訴媽媽,媽媽就會一直犯錯了。”
小顧止的眼睛唰地紅了一圈,他揪住趙淑儀的服,眼淚順著鼻子糊了滿臉,“…你跟弟弟買糖吃,不、不給我買,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小顧止擤著鼻子,似乎覺得因為這個原因鬧脾氣,顯得特別丟臉,又不甘示弱般的吼了一句,“你不喜歡我,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孩子是脆弱的,心靈更為敏,何況小顧止不是趙淑儀的親生孩子,他更加害怕趙淑儀不喜歡他,所以他只能事事去看一個公平。
只要趙宣予有的,趙淑儀也會給他,他就安心了。
趙淑儀知道了原因,既沒惱,也沒笑他,換作平常的父母,一定會說這孩子心眼真小。
但趙淑儀卻松開了顧止,彎腰同小顧止對視:“對不起,是媽媽沒考慮到糯糯的心,但是糯糯長蛀牙了,不能吃糖了,等小蛀牙沒了,我再買給糯糯吃,好不好?”
小顧止著泣,別扭了半天。才回了個好字。
趙淑儀又道:“但是你把媽媽辛辛苦苦繡好的東西弄臟了,你該怎麼辦啊?”
小顧止立馬紅著眼道歉:“對不起,媽媽。”
趙淑儀沒接他這個道歉,要他想別的法子,不然也會生氣。
小顧止愣了好一會,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趙淑儀笑了笑,指向衛生間。
小顧止心神領會,抱起十字繡,沖進衛生間,洗起十字繡,雖然最后,十字繡還是毀了。
過往種種,如在眼前。
這麼溫的一個人,怎麼會殺人呢?
顧止崩潰了,他甚至覺得是趙宣予在騙他。
他不在乎顧強的死活,可他不能失去趙淑儀,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了。
徐妻在樓底打電話,突然一個冠不整的男人,腳從酒店里沖了出來,差點撞上他。
他沒看清楚人,正想讓男人小心點,一堆蹲點的娛記冒了出來,團團圍住男人。
“滾開——”
“滾開——”
撕心裂肺的吼在黑夜里響徹。
“顧哥——”徐妻這才認出來是顧止,他嚇了一跳,連忙沖進人群想要把顧止救出來,可人滿為患,他連手都不進去。
娛記七八舌的問著話,像是嗡嗡響的蒼蠅,煩人至極。
顧止聽不見,他只想著沖出去,像是走進死胡同的狼,不斷拿頭去撞墻,那怕模糊了也不停下來。
閃燈照得顧止眼睛生疼,眼淚不知道是被刺激,還是心的絕,流了滿面。
他出不去,每個人都圍住他,如同惡鬼趴附在活人上吸食鮮,不把人吸干了絕不停下來。
突然,人裂開了一條,逐漸擴大,變得一人寬,七八個保鏢涌了進來,把顧止和娛記隔開。
顧止猛地想沖進去,卻被人攔腰抱住,他對人拳打腳踢,但那人仍把他抱得死死的。
“沒事了,”那人溫地安地拍著顧止的后背,豈圖讓他平息下來。
如果瘋狂是一種特殊的防機制,那商亦紂一定是顧止的破防。
顧止漸漸醒過神,如同河里漂流的浮萍,終于停留靠岸了,攥住商亦紂的胳膊,“…我要回新安。”
他顧不上別的了,他現在心里只有回新安這一個念頭。
商亦紂應了聲好,目落到顧止的雙腳,一路沒穿鞋子,腳底和邊緣被不知道被什麼劃破了,鮮直流,鮮艷得直往商亦紂眼睛里扎,他看著不舒服極了。
他朝邊的助理道,“去拿雙鞋子來。”顧止攥住他的手用勁了,勒得他有點疼,“很急?”
顧止在腦子里想了無數個方法,飛機沒有直達新安的,打車他沒帶手機,商亦紂如果一走,娛記指不定又要圍住他,他只能把希寄托在商亦紂上,“可、可不可以快點,對不起,我又麻煩你了,油費車費我出雙倍,求求你了。”
商亦紂嘆了口氣,彎腰抱起顧止,往車里走,扔下了一句,“不用去拿了,別讓記者跟上來。”
“去新安。”商亦紂把人放到后座,跟著一道坐了進去。
他余瞟向顧止,顧止全在發抖,臉慘白如紙,眼神飄忽不定,心神本不知道飛那去了。
商亦紂沒去問顧止發生了什麼,他知道以顧止現在的狀態,什麼也問不出來。
何況回新安,估計又是顧止的父親犯渾了,商亦紂沒放心上,他理完徐郁秋的事,從霜城飛回來,連著一天一夜沒閉眼了,現下頗覺疲憊。
等到新安時,已經凌晨四點了。
破舊不堪的小區著腐朽,顧止形同走尸,踉蹌地走在昏暗的巷道上,臨近樓底大門時,一灘留在門口,這灘正上方,是他家的臺。
不過顧止沒在意,他的思緒已經讓他沒辦法去注意這些了。
他往樓上走,直到看見一道銹跡斑斑的鐵門,他才停下步伐。
以前回來時,他只需敲三下鐵門,趙淑儀便會過來開門。
可他今天連敲都不需要,大門敞開,腥臭的腥味灌得整個樓道都是。
黑暗中,顧止看見一個人坐在泊中。
“哥,”泊中的人聽見響,頭也沒抬,嘶啞著道:“我沒媽媽了。”
作者有話說:這章真是邊哭邊寫。
不知道有沒有寫出那個氛圍來。
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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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鬱得猶如墨潑般沉重,黑壓壓的將整個漢陽市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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