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杜芊芊跳河,船上幾個男人跟著跳了下去,杜芊芊還沒來得及沉,就被撈上了船。
大家趕讓開地方放坐下,船上的廚子端來之前沒用完的姜湯,婢也把披風披到上。
剛才撈蘇泱,大家還手忙腳,這次明顯有了經驗。杜芊芊除了眼神發直,連河水都沒來得及多喝兩口。
這樣當著大家的面跳河,怎麼看都像是矯。不過矯有什麼關系,關鍵是有戲看了。
“真是胡鬧!”杜威有些惱怒妹妹,更有些怨怪裴煊不近理,他指桑罵槐道:
“你跳這一下又能證明什麼?演戲給誰看?就算沒證人,難道裴刺史還敢仗著大長公主對你屈打招?你這麼鬧,丟了杜家的臉沒關系,把太妃、安王的臉也丟了,裴刺史還怎麼好意思在東都待下去?”
杜芊芊的父親杜方,是東都水陸運轉使,手上掌管著各地往東都運來的資錢糧接收、存儲及兩京之間的運輸,最大的皇倉含嘉倉,就在他的管轄范圍。
這是個關系到兩京近二百萬人吃穿用度的重要崗位,明里說,杜方是圣上極其信任之人,私底下,誰不知道這是宮里育有安王的杜太妃,給母族爭取來的缺?
有姑母杜太妃的支持,杜芊芊很有把握能嫁給裴煊,只要沒別人出來攪局就行。
此時,似笑非笑,眼神有些渙散,任憑阿兄說什麼,都不反駁。
不遠看著的泱覺得有些不對勁,正想靠近看清楚,卻被一臉怒容的四郎拉住:
還想去自討沒趣?
別人都在等著看刺史笑話,船主人史二郎卻像熱鍋上的螞蟻:今天兩位小娘子下餃子一樣從自家船上蹦下去,不管什麼原因,他哪邊都不想得罪。
破財消災。好在人沒事,船上也備了不東海來的奇珍異寶,正要宴后送給這些貴人,蘇家、杜家還有裴家,一定要送雙份……
他心中正在盤算,船上的仆從驚慌失措的捧著個小銅碗過來,結結的對他道:
“二、二郎君......鼠藥......這位娘子......怕是吃了半碗放在船艙里的鼠藥!”
眾人都驚了:吃了鼠藥才跳河?原來杜小娘子不是演戲,是真要死給裴刺史看。
要出人命。裴煊的心也急速跳起來:“上岸請郎中!”
杜威也慌了,一把奪過仆從手里的碗,眼見里面還剩了許稻谷,確實是船家為了防鼠咬船板用的毒餌。
“妹妹!你怎麼這麼傻?”他將碗和剩下的小半碗毒餌稻谷,狠狠甩在裴煊腳下,低吼道:“這就是您辦的案,太妃一向最疼我妹妹,您好好想想怎麼去請罪吧!”
杜芊芊終于笑了,轉過頭去看向裴煊,淚眼婆娑的說:
“沒錯,辦案死無辜之人......裴表兄,我雖慕你多年,可這也不能為你幫蘇泱欺負我的理由,你欠我姑母一個代,更欠我一個代!”
旁邊那些個紈绔心里樂開了花:杜小娘子話里有話啊……裴大郎人品好、讀書好、相貌好,一直都是父母要求自己看齊的“別人家的郎君”,父母也不想想,我是憑一己之力讓自己長得歪瓜裂棗的嗎?
現在好了,他裴煊竟是個腳踏兩只船的負心郎!晚上回家一定要和父母好好說道說道。
杜威是不是吃屎長大的?眼睜睜看別人欺負自己妹子,只會站在旁邊瞎嗶嗶,講理都行,還要三司推事干嘛?
若是打起來......我下杜威贏!
大唐好賭,小到蛐蛐大到象,連騎馬箭、詩下棋都可以賭。這要不是給他二位面子,船上這些紈绔們,當場就能擺攤下注。
大家都等著看裴煊笑話,站在五郎后的泱冷眼看著杜芊芊,心里不冷笑:
這一招圍魏救趙,你可用得真好。狗渣男戲一開始,大家就忘了你對我爹和李留守的詆毀。雖然我對這個裴刺史沒什麼,可原主喜歡他,我便不能讓你順順利利唱完這出戲。
嘈雜聲中,芊芊捂著肚子,臉上開始出現痛苦的表。郎中還沒有到,此時裴煊也有些悔恨,他不是怕擔責任,畢竟是條人命,也許自己不該太。
正在他手足無措之時,只聽泱站出來說到:
“史二郎,去準備一大罐牛、五個蛋瀝出蛋清;一杯水一勺鹽的淡鹽水,要五杯,立刻送來。”
總算有人說話了,滿頭大汗的史二郎趕應下來。泱拿過旁邊桌上的水澆在手上洗了洗,拿起一把長柄銀湯匙,朝杜芊芊走去:
“我來給催吐,吃毒餌不久,毒餌還留在胃里,吐出來就沒事了。”
抱著妹妹的杜威大喜,連忙揮手讓旁邊的婢站開,可杜芊芊卻一臉恨意,扭頭拒絕道:
“走開!別裝好人,你會什麼我還不知道?我不會給你擺弄我的機會。”
“想要證明自己清白,有一百種方法,死是最蠢那一種。你這樣死了,你以為最難過的是裴刺史?不過是你家中父母兄弟而已。”
泱本想說,“這點砒霜泡過的稻谷,量又又難消化,只怕還沒毒死你,就被你行東圊行出去了”,可看到裝腔作勢演戲,樂得再給一點機會。
現場人多,泱還不知這些人背后關系,不是為了滿臉焦慮的裴煊,本不會站出來。
說話間泱已經蹲下,用左手使勁住杜芊芊臉頰,迫使張開,正要甩頭反抗,杜威在后面固定住了的后腦勺。
杜芊芊氣得心里直罵:阿兄,你是不是傻?我要躺著回府,不但前面說的話沒人記得,就連裴表兄也要乖乖到我們府里負荊請罪。到時阿爹擺擺臉,他還不得痛痛快快娶了我?
泱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只專心將湯匙的柄進杜芊芊里,按的舌,讓很快有了想嘔吐的作,泱并未住手,輕輕把匙柄往咽后壁里送,再快速將匙柄出來。
杜芊芊果然一陣作嘔,吐出一些黃水,還沒緩過氣來,胃里一陣收,又吐出些殘渣,里面就有銅碗里的那種谷粒。但沒有仆從說的“半碗”,還要多吐幾次才行。
泱拿過仆從端來的淡鹽水,放到杜芊芊邊說:
“毒藥已經吐出來,你若不想既死不了,又要承痛苦,就把水喝下去,繼續吐完為止。”
嘔吐讓杜芊芊眼淚鼻涕磅礴而出,狼狽的哭道:
“蘇泱,你本不會救人,就是想要我出丑……”
說著說著,聲音漸弱,似乎是暈過去了。
杜威在旁邊聲并茂大哭道:
“妹妹!你不能死啊!”
杜芊芊被他晃得頭暈眼花,差點氣得一口氣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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