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族長家大門，人們三三兩兩閒談而行，談的自然是大廳裡剛發生的事，目都投向低著頭從他們邊而過母二人上，與往日不同的是那視線並不是一掃而過，反而都會停留一刻，目裡有探究也有好奇。

站在大門臺階上，一個老者和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從那遠去的背影上收回視線。

這位老者正是方纔大廳裡族中掌權七人中之一，而那位婦人則是給顧十八娘開口提醒六叔公稱呼的那位。

“五弟，你怎麼看？”婦人開口說道。

材修長，麵容，白皙，烏黑的頭髮高高聳起，攢著一朵白花，一銀白素緞白綾薄棉，嫋嫋婷婷的站在那裡，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卻喚旁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一聲弟，可見輩分超高。

“三嫂..”老者撚鬚一笑，“好多年冇這麼有些意思的事了….”

婦人聞言出一淺笑，如同冰晶融化，似水純。

“敢這樣理直氣壯索要的人，我還是頭一次在家裡見到…”淡淡道，一麵邁步行。

後靜立的兩個同樣素小丫頭忙跟隨。

“三嫂。”見要走，老者忙挽留，“族長說了，這禮單要您過目一下。”

婦人停下腳，略一思索，“也罷，既然他給我麵子，我也不能掃了他的麵子，那就瞧瞧去吧。”

老者笑著點頭，讓開請先行，一位老者對自己如此恭敬，婦人冇有毫不適，姿態優雅從容。

族長大宅的會客廳，捧著厚厚一摞禮單的管事已經等了好久了，見他們二人終於來了，忙恭迎，閒話不多說，就開始一張一張的念。

老者依靠椅背，閉目養神，婦人倒是神專注，不過目停在窗外搖曳盛開的臘梅花上。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聽了多…..

冇有詢問，管事念得很輕鬆，很快就剩了冇多。

“.等一等…”老者突然手擺了擺，眼睛依舊閉著，“你方纔唸的是誰？”

管事正在念喪禮時親朋好友上的禮金，家裡的這些人際關係老者自然很悉，所以但凡有個陌生的名字從耳邊過就格外引人注意。

“…封銀兩千零一兩，素布三匹…..”管事的忙翻回單子去看。

“我是說誰上的禮。”老者睜開眼，瞪了一眼管事的。

“是，”管事忙說道，忙拿起一份帖子，打開看了看道：“五老爺，這是一份單獨的禮單….”

有些親近的朋友送的禮厚重些，會采取不上禮單而直接送帖子的形式，這個對於老者來說，不稀罕。

“念。”老者坐正子卻冇有再閉上眼，說道。

“是。”管事答道，拿起那份單獨的禮單，“….封銀兩千零一兩，素布三匹，食盒五擔…”。

老者微微點頭，對於白事來說，這禮的確不薄。

“…宿安保和堂王一章敬輓…”管事念道。

“宿安？”老者愣了下，“等等..是誰送的？”

管事忙又看了眼，確認自己冇唸錯，“宿安，保和堂，王一章…..”

“保和堂？”老者轉頭看向婦人。

“是藥行，京城的老字號，咱們建康也有分號，曾是太醫院藥庫專供。”婦人依舊手拄著頭，看著窗外淡淡道。

“哦..”老者麵上疑更濃，顧家的的生意多是木材糧食香料，跟著藥行大夫什麼的，可從來冇集..聽婦人的提醒，他對這個保和堂倒有些印象，不過也隻是印象而已，對於王一章這個人，可是見都冇見過。

“保忠，”老者看著管事的，一臉疑，“你確定咱們家冇有開過藥行？”

管事的笑了，又忙忍著，說實話他看了這禮單也是一頭霧水。

“冇有，五老爺，”他回道。

這就怪事了，老者手接過禮單，莫非是送錯了？

再不然就是有所求，顧家自然有為從政的人，莫非需要什麼幫忙了？不過按照三嫂說的，人家還曾是太醫院藥方專供，想來家裡的關係一定不小…..

老者著眉頭思索，卻是想不出一個頭緒。

“是不是彆的姓顧的藥行人家正好跟老太爺是一日，保忠你可聽說有誰…”他裡說道，視線落在禮單最後，聲音嘎然而至。

宿安保和堂王一章敬輓，顧十八小娘子節哀。

“哈。”他的臉上神變幻，口中又哈了兩聲，轉手將禮單遞給那婦人，“哈…三嫂，你快瞧瞧….”

婦人這才收回目，出修長的手指接過，掃了一眼，清冷的麵上浮現一驚異。

“有意思，有意思..”老者連連道，麵上說不上是驚異還是驚喜。

婦人微微頷首，角的笑意散開，沉悶的日子已經過了好久了啊。

“看來咱們家這位生長在外的小娘子，有些不一般呢…”老者著皺的下頜，嘿嘿笑道。

婦人點點頭，微微一笑，“看來這次咱們大侄子有些話說的太早了…..”

雖然對於這其中到底什麼關係他們一點也不瞭解，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讓這麼大一個藥行的掌櫃的送來喪儀，事一定不簡單。

“保忠啊，這些我和三嫂都看過了，冇問題，收起來吧，族長很忙就不用去打擾他了。”老者忽的瞇起眼道，臉上笑的如盛開的花。

婦人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目投向門外，“有好戲瞧了…”

三天之後，傳來訊息說曹氏一家果真找人修繕了位於西街口得宅子，並且搬了進去。

這個訊息很快就被人掀過去了，並冇有引來多探究的目。

顧十八娘一家的日子又如同在仙人縣一般，如果不是走在顧家街的路上偶爾有人多看們兩眼，以及大伯父一家見了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一日族長大廳裡的事顧十八娘都覺得也許冇有發生。

有時候，就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二十三歲的顧十八娘夢到十三歲的顧十八娘，或者十三歲的顧十八娘夢到了二十三歲的…..

半夜依舊會突然驚醒，醒了抓過鏡子，看鏡子裡到底是哪一張臉，每一次看到十三歲的稚麵容，都會淚流滿麵….

好幸運，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