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喬綰醒來時已經正午一點。

明秋早備好了熱水，伺候舒舒服服沐浴。

沐浴出來，喬綰坐在桌邊看著滿桌子珍饈，不冷不熱的笑了一聲，看向今日格外殷勤的明秋。

“你們九爺呢。”

明秋聽這語氣，就知道喬綰心里還氣著。

陪著笑臉小心翼翼伺候用膳。

“九爺一早就起了，叮囑奴婢好好守著，好好伺候夫人。”

喬綰垂著眼喝粥，皮笑不笑的道，“不用他特地叮囑，你一直是心的。”

明秋干一笑，正這時聽樓掀簾子進來，連忙眉弄眼的使眼。

聽樓掃了一眼，瞬間意會。

走到近前，眼兒瞇笑，“夫人可起了，大伙兒等您半天了。”

喬綰抬眼，打量今兒有些不一樣，上穿了件短夾襖呢小褂，下穿條黑包，還蹬了雙皮靴，這是騎馬穿的騎士服，一時間沒接話。

聽樓朱勾起，笑的明艷。

“托您的福，九爺要帶咱們去馬場練練，大伙兒都收拾妥當，就等夫人了。”

喬綰黛眉挑了挑，慢慢喝粥沒吭聲。

聽樓眼兒眨了眨，神神道，“昨日笙曉樓宴請，鬧的不甚愉快，秦家有意賠罪，特地包了鷦欄馬場，今兒只怕可好些富家千金聞風而至，您不去，給人鉆了空子怎麼辦？”

喬綰眉眼淡泊，不甚興趣的樣子。

“能勾引季九爺，那是有真本事，帶進府來過過招，想來也十分有趣。”

這分明是有恃無恐。

聽樓忍不住腹誹，打量了門外一眼，挨著喬綰坐下，悄聲道。

“屬下打聽了，昨兒九爺去地牢，審了人。”

這才是喬綰興趣的，擱下碗筷，盯著聽樓等繼續說。

聽樓咳了一聲，“那個顧盼，說了不對夫人不利的話，至于是關于什麼，夫人看九爺的反應，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喬綰抿著垂眼靜默，顧盼會說壞話，一早就預料到了。

只是能給季九爺刺激的失控，大概也只有……

喬綰閉了閉眼，臉略蒼白。

坐在桌邊許久沒說話，臉白的嚇人，聽樓和明秋都有點兒慌了。

“夫人……”

喬綰眼瞼了，抬眼看聽樓，“你跟誰打聽的。”

聽樓臉扭曲了一下，別扭的了鬢發，聲音細若蚊蠅。

“韓總軍。”

韓兆不是個跳的，不該說的事他一項最嚴，能被聽樓撬開，一定用了些非常手段。

喬綰眼下沒心思八卦，站起，抱著手臂來回踱步，思索著該怎麼過這關。

昨夜里季九爺分明是惱火極了，當時他要就那麼走了，這事兒怕是就沒個頭尾了。

男人的心思都一樣，忍不了自己的人跟別人有牽扯。

顧盼詆毀，只會用盡所有骯臟的話。

這事兒記在季九爺心里，遲早會引發大子，不能就這樣算了。

可……怎麼證明自己？難不，真的舍了？

這可不行，真舍給他，也得讓他百般珍惜，如果用來抵消他心里的懷疑，那的清白還有什麼價值。

喬綰咬住指尖，重新坐回凳子上，視線在滿桌珍饈上停頓，眸閃爍不定，突然就有了主意。

一刻鐘后。

季九爺負著手疾步而來，修長的眉宇蹙著。

他今日難得穿了軍裝，整個人筆冷峻，配上一臉的嚴肅，更添幾分戾氣。

趙濱和韓兆一左一右跟在他后，悶著頭不敢吭聲。

剛進主院的院門，就聽見屋里糟糟的，有杯盞瓷碎裂的聲音。

季九爺拾階而上，沉著臉，單手叉腰站在臺階上，靜聽屋里的靜。

“夫人您冷靜點，摔壞了東西不要，一會兒不留神傷了自己怎麼辦？”

“您穿鞋，您先穿上鞋子，碎片碎片！”

季九爺聽的眉頭擰，掀簾子就要進去。

“別攔著我！他怎麼還不來？他人呢！”

喬綰的聲音聽起來氣急敗壞，季九爺一時間不由自主停住腳步，甚至微不可見的退了一步。

趙濱眼尖的發現，自家主子爺這分明是發怵啊。

喬綰的怒聲還在繼續。

“怎麼，沒臉來見我了是嗎？我親自去見他行吧！”

“夫人！夫人……九爺書房有客人，您有話等他來了再說。”

“是啊，當著外人跟九爺鬧，多難看呀！”

“九爺現今好歹是五省軍司了，您給他留點兒面。”

季九爺了角，舌尖在牙了，轉就下了臺階。

趙濱和韓兆眼瞧著，這健步如飛的，比來的時候走的還快。

“這是……傳聞中的，落荒而逃？”，趙濱角了，遲疑的看向韓兆。

韓兆一臉嚴肅的撇了眼主屋，拽著趙濱大步追了出去。

兩人一路追一路嘀咕。

韓兆板著臉蹙著眉，“你讓我消息給聽樓，這回頭兩位主子真鬧起來，我可不擔這擔子。”

趙濱了鼻梁，睨著前頭季九爺健步如飛的背影。

“這不是重點，我看咱九爺，怕是好幾日不敢見綰夫人，一時半會兒殃及不到咱們。”

“躲得了初一，能躲得過十五？”，韓兆磨了磨牙，“你那顆歪腦子，往日數你點子多，這會兒給九爺出出主意啊！”

趙濱「嘶」了一聲，咬牙切齒的瞪他，“主子爺屋里的事兒，我能瞎出主意？”

韓兆更氣了，是誰揣掇他去勾搭聽樓，借機賣消息的？他正想給趙濱一拳頭。

“趙濱！”

前頭季九爺站在庭院里，單手叉腰回過頭，沖他吆喝了一聲。

趙濱忙應著，一溜煙兒跑下臺階，到了近前，小心翼翼打量季九爺臉。

“九爺。”

季九爺沖他招了招手，趙濱連忙掏出煙，上前替他點燃。

季九爺叼著煙在前庭里溜達了兩步，斜睨他低沉問道，“是不是知道了？”

趙濱眨眨眼，一臉天真茫然，“啥？”

季九爺抬腳就踢，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質問他，“是不是你沒把門兒？”

趙濱臉一，連連擺手，“九爺，這跟我真沒關系啊！”

“要不是知道了爺懷疑，不能發這麼大脾氣！”

趙濱苦著臉，“那綰夫人本就是個聰慧的，這過一夜反應過來，誰能說得準？”

“不知道爺審顧盼，怎麼能想到這出！”，季九爺叼著煙，揪住他胳膊踢了他一腳，“就他媽是你！除了你能有誰！”

“九爺……我冤枉啊！”

韓兆杵在一旁淡定的垂下眼，心里莫名痛快了。

見趙濱瞪著眼沖他齜牙，他抿著開口。

“九爺，咱還去鷦欄馬場嗎？”

“去什麼去！去去去！”

季九爺長到二十六歲，生平頭一次這般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