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蘊嫻是晨起跟著宋瀟回來的，簡單收拾了個小包袱，從樓上下來，就見院子里兩個人纏打在一。

這大清早的，看的愣了愣。

再看坐在沙發上的季九爺，正一臉淡然自若地看報紙，仿佛并不關心兩人會不會被打傷。

“這……這是怎麼了？”

季九爺角勾了勾，沒應。

楚蘊嫻看了他一眼，將懷里的包袱一扔，小跑著奔了出去。

園子里的花兒被糟踐的不堪目，宋瀟正將趙濱在地上，拳頭砸的實踏實。

楚蘊嫻眸子瞪圓了，急聲喊道。

“三爺！別打了呀！”宋瀟拳頭頓在半空，了口氣，側頭掃一眼，沉聲道。

“回屋去等著，爺一會兒來接你。”

言罷，他站起，扯了扯上軍裝，一把薅住趙濱領兩人提起來，磨著牙道。

“你跟爺走，老小子，一會兒有你得！”

趙濱鼻青臉腫，也不敢掙扎，老老實實跟著他走了。

楚蘊嫻站在臺階上，張的握著手，看不見兩人影了，不安的返回前廳。

“九爺，這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季九爺合上報紙扔在一旁，站起，撿起桌上的墨鏡。

“跟你無關，你不必管。”

楚蘊嫻言又止，又聽季九爺淡淡問他。

“爺要回寧安了，流城境，有什麼稀罕玩意兒？你指個地兒給爺。”

這是要給家里帶，多半是給喬綰。

“流城臨著烏江河，海岸戒嚴前，附近很多洋人店鋪，您可以去百貨樓轉轉，東西與寧安城的大同小異，只是興許有新鮮樣式。”

季九爺點點頭，戴上墨鏡和帽子，負著手悠閑地去逛街了。

彼時，寧安城里。

喬綰收到東風送來的電報，說江篙帶著軍火走水路先行，約這兩日就到，九爺和趙濱還要在流城耽擱兩日。

這趟一切順利，心里松了口氣。

回到季公館，就使東風去叮囑韓兆，提前部署港口準備接洽軍火。

用過膳，洗漱過，到隔壁去看兩個兒子。

康安和阿滿如今已經七個月，小兄弟倆坐的穩當當，偶爾因為搶一個玩，就在床上滾來滾去。

康安脾氣急，時不時尖，一副很厲害的模樣。

阿滿十分溫順，卻也不怕他，甚至像是本不理睬康安，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樣。

喬綰看了一會兒，覺得小兄弟兩個都是不吃虧的，不由笑了。

“康安手腳快，你們看好他，別讓他欺負了弟弟。”

吳嫂連忙應聲，“夫人放心，奴婢和秀秀都小心著呢。”

喬綰點點頭，坐了一會兒，覺得腰疼，便扶著明秋回了主屋。

這晚，看賬目看到夜里十一點才歇下，睡到半夜，聽見明秋在外敲門。

“夫人，主樓那邊出事了。”喬綰撐著胳膊坐起，點亮落地燈，輕聲道。

“進來說。”

門應聲而開，明秋碎步走到床邊，握著手語聲低促。

“聽說天黑的時候，承叔帶了人到四爺樓里，要使人送四爺和四夫人到蘇省去。”

“四爺和四夫人不愿意走，說要和三爺一起離開，嚷嚷著要見大帥。”

“大帥沒理他們，讓承叔帶了人押著兩人上了車。”

“誰知半路上，四夫人又哭又鬧，四爺也跟著搗，攪合的司機沒法開車，車子撞在了山壁上。”

喬綰聞言怔了怔，輕聲詢問。

“人沒事吧？”

明秋搖了搖頭，“眼下送回來了，都在主樓呢。”喬綰點點頭，沉凝了會兒，低聲道。

“我知道了，這事兒，明日再說吧。”

大著肚子，深更半夜的跑過去，指定被四夫人一通針對。

何必找這種不自在。

明秋是覺得這事兒不算小，特地來說一聲。

喬綰既然心里有了數，便也沒再多說，明秋扶躺好了，才輕手輕腳退出去。

翌日一早，喬綰從東南樓直接過主樓去。

大夫人正推著老元帥往園子走，見著，大夫人溫和一笑。

“你今日來得早，沒出門去忙？”

喬綰清淺含笑，扶著腰跟在兩人邊走，聲線輕溫順。

“我一早聽說了昨晚的事，故而過來看看，四哥四嫂都還好吧？”

大夫人聞言看了眼老元帥，嘆了一聲。

“人倒是沒什麼事兒，你不用管這些。”喬綰微微頷首，看了季老元帥一眼，遲疑道。

“您怎麼突然要送他們去蘇城？是因為六嫂在那邊安置好了？”

這是把蘇城當做季家養老的地方了？

老四兩口子去了，還怎麼瞞楚蘊嫻的事。

季老元帥側頭看了眼喬綰，沉聲道。

“送他們去蘇省養老，是老九去流城之前與我商議好的。”

是九爺的決定。

喬綰月眸微，心下頓時松了松，隨即話語和緩道。

“九爺就快回來了，這件事您不好辦的話，不如等他回來再理。”

季呈耀被季九爺關著，老四兩口子又怎麼肯離開寧安城。

老元帥去做這件事，只會加深父子之間的誤會。

季老元帥搖了搖頭，輕笑一聲。

“我還沒老到什麼也做不了的地步，這是件小事，昨晚我已經跟老四談好了，今晚他們就會老實離開。”

喬綰月眸眨了眨，心道，老元帥定然是答應了老四兩口子什麼條件。

從季公館出來，喬綰看著車窗外，思緒萬千。

車子駛街道時，看向開車的東風。

“季呈耀還被關在兵府司嗎？誰負責看管他的？”東風微微側，如實回道。

“有暗人全天候守著他，又有韓兆督促，訓練和課業從不曾落下，九爺還特地給他聘請了私教。”

這哪是看犯人，分明是在培養后輩。

喬綰淺嘆一聲，九爺道理都端的明白，只是對著邊的人總是狠不下心。

俞靜雪下落不明，季呈耀留著，還不知道是福是禍。

“我代你件事，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再有別人知道，你能不能辦到？”

突然這麼說，東風意識到事不簡單。

他從后視鏡看了眼喬綰，沉凝了一瞬，低聲道。

“夫人請說。”喬綰了腹部，月眸微暗，細聲道。

“季呈耀雖然是庶孫，但季家現今孫子輩里，他占了個長字。”

“老元帥一手養大他，祖孫義自然十分深厚。”

“康安和阿滿太小了，指他們能知事，甚至替九爺分擔，還需要很多年。”

“九爺顧及季家脈，顧及叔侄分，有意培養他，指他有一日能迷途知返，替他分擔。他若是有心而為，蒙混眾人耳目也并非不可能。”

“親兄弟尚且為了權位自相殘殺，我始終不相信季呈耀能醒悟。”

“若是有一日，我讓你殺了他，你能不能不顧及任何人，替我做好這件事。”

東風既意外又詫異，他回頭看了眼喬綰，只覺得謹慎過頭了。

不過，為九爺為自己的孩子打算，也并非不合常理。

于是，東風微微抿，沉聲道。

“夫人放心，只要您下令，屬下會替您辦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