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城……

喬綰從茶店出來，東風正收到消息，說江篙帶著軍火已經到了碼頭。

坐上車，低聲吩咐。

“那就去趟兵工廠吧，我還從未去看過。”

每個月往兵工廠撥那麼多銀子，還從沒見過里面到底什麼樣子。

東風應了聲，親自開車趕往兵工廠。

喬綰到的時候，一輛輛軍用卡車正往里開，許久未見的江篙靠在一輛洋車前，叼著煙看眾人忙活。

喬綰走近了，發現他依舊垂著眼，沒察覺有人似的，像是在愣神。

喬綰歪頭打量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在想什麼？”

江篙猛地回神，側頭看是，下意識站直了子。

喬綰眼里，他雋秀的眉眼微微怔愣，似乎晃了一下神。

清笑一聲，月眸彎了彎。

“你這趟辛苦。我不過過來問一下，好像嚇著你了。”

江篙張了張，視線及隆起的腹部，十分自覺地掐了煙，垂眼笑了笑。

“你怎麼來了，大著肚子，趁季老九沒在就跑。”

喬綰月眸微，也沒追問他方才在想什麼，而是看了眼廠院兒里，清聲道。

“九爺不在，我閑來無事便走走。江二爺回來的時候，九爺可說了何時回？”

江篙單手兜，搖了搖頭。

“離開有段日子，我該先回家瞧瞧，順路送你嗎？”

喬綰淺笑婉拒了。

“不必，東風會送我，二爺慢走。”

江篙角微勾，漂亮的桃花眼笑意清淺，低聲告辭，轉上了車。

喬綰目送他走遠，若有所思的看眼東風。

“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像是有心事。”東風默了默，低聲道。

“這是他的事，與旁人無關，夫人也不必好奇，咱們進去吧。”

喬綰收回視線，總覺得江篙方才看那眼，像是很復雜。

既然他方才不說，也就沒糾結太久。

喬綰扶著腰，慢吞吞轉往里走。

這批從查理德的私庫搶來的軍火，雖然是跟宋家五五瓜分的，但數量依舊龐大。

兵工廠有四大倉庫，卡車都離開后，這些軍火占滿了一個倉庫。

喬綰跟著東風走進倉庫庫門，傅淵博正帶著人在清點。

東風主上前打招呼。

“傅爺。”

傅淵博回頭看見兩人，隨意的點了點頭，接著指揮兩個大兵將散落的幾箱手炮歸置在一起，這才舉步走向喬綰。

他難得眉眼舒緩，帶著幾分笑意。

“這些可是筆天降橫財，算下來，過去季老九購置一整年，也就是這麼多東西，這是實踏實的真金白銀。”

喬綰聞言笑了，抬手掀開一個木箱，里面躺著五支步槍，是嶄新噌亮的德國瑟。

雙手托起一把，架在半空比劃了比劃，輕笑道。

“九爺看到這些東西，一定也高興極了。”

將步槍放回去，一邊看向傅淵博。

“兵工廠的研究進展還是有些慢，大批量生產這麼多也需要消耗資金時間和人力，這次收獲很大，可以調出一批槍支來，給機械師做研究。”

傅淵博雙手兜，點了點頭。

“你的重點放在生意上，兵工廠這邊給我和韓兆。”

他現今除卻草春堂，能甩手給喬綰的店鋪，幾乎都手了。

這些生意都把控好，已經是喬綰的極限。

低'嗯'一聲，也沒多留，呆了一會兒便帶著東風離開了。

回到季公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車子停在主樓前。

喬綰下車時，正遇上大夫人在送客。

那貴婦人瞧著有幾分面善，只是喬綰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好在大夫人一開口，便替解了疑。

“綰綰，過兩日楚家爺親，楚夫人特地親自跑一趟，請我們都去添喜。”

喬綰聞言，溫笑頷首，正要說些場面話，對面的楚夫人卻已經熱地當先道。

“聽說大帥夫人最近一直忙著打理生意，您懷有孕，要注意休養，到了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前去吃杯喜酒。”

喬綰月眸笑彎，“多謝夫人關心，一定要去的。”

楚夫人連忙笑著點頭，也沒有多留，徑自告辭離去了。

目送車子走遠，喬綰看向大夫人傅氏。

傅氏笑意微斂，手托了喬綰一把，示意跟著，兩人并肩上了臺階，才徐徐道。

“楚家之前遭了賊，半夜里害了楚玉清，他是楚家唯一的兒子，現今癱在床上行不便，聽燕璃說，一口牙都沒有了，進食也困難。”

“楚家人想著讓他早日家，能誕下嫡子傳宗接代。”

喬綰沒見過這個人，但只聽楚玉清的名字，便覺得一陣厭煩。

當初這人在外造謠是非，被九爺逮著機會狠狠教訓了一通。

這時候還不知道，是宋瀟潛楚家，給他整廢了。

只是聽大夫人這麼說，便覺得要嫁過去的新娘子，未免太可憐，不由問道。

“哪戶人家肯把閨許給個廢人。”

大夫人搖了搖頭，神溫婉，語氣有幾分淡泊。

“總歸跟咱們沒關系。你現今每日忙的不見人影，原是沒打算讓你去，可巧親自登門走了一趟，言語間十分殷切，希你能賞個臉。”

“楚家是江夫人的娘家，看江老爺子和江篙的面子，你方才既然應下了，到了日子不如就跟我一起去吧。”

喬綰微微點頭，如今畢竟是大帥夫人了，有些權貴大族間的應酬，是不了的。

說著話，兩人在前廳里落座。

“昨晚上，老四兩口子已經啟程去蘇城了。”

大夫人低輕開口，說起這件事時，回頭看了眼樓上，又接著道。

“老元帥答應了老四，只要他們老實去蘇城養老，一輩子不出蘇省，等三爺年，就調他去管蘇江浙。”

季呈耀管蘇江浙？

喬綰聞言一怔，月眸微，低'嗯'了一聲。

大夫人看了兩眼，淺嘆一聲。

“過了這個年，三爺就十五了，離他年還有三年，三年，能發生很多事。”喬綰眸閃爍不定，低輕道。

“我知道。”

季呈耀是老元帥一手帶大的， 他自然不希孫子落得不好。

如今整個東邊都是九爺的，蘇江浙更是九爺起家的地方，勢力的重心。

調季呈耀去管蘇江浙，不過是名義上面子上好聽。

老元帥這樣做，絕大部分是為了替季呈耀畫地為牢，讓九爺對他手下留。

也是變相的向老四許諾，不論如何，他會想辦法保季呈耀一生平安。

只是有些人，不會老老實實按照為他鋪好的路走。

大夫人欣一笑，緩聲道。

“你是個明白人，不用我多說，且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