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綰垂眼看季九爺，眼里氤氳的淚意滴落，打了他軍裝的肩扣。

深吸了口氣，用力出手，站的端正，看向季老元帥，開口時，語聲清冷疏離。

“今日是九爺回來了，您因為季呈耀的死，要治我得罪。”

“敢問元帥，若是那日九爺死在船上，回不來了！您可會任由我殺了季呈耀，給九爺償命？”

季老元帥咬牙切齒，看著的視線猶如結了冰。

“滿口胡言！耀兒被人綁了去，他做親叔叔的，去救他出來，這是他的本分！”

喬綰微微頷首，看了季九爺一眼，冷冷勾，輕笑一聲。

“救侄子離險境，這是他的本分，舍生忘死以涉險，這是九爺的本分……”

月眸冷冽，盯向季老元帥，一字一句道。

“一個是你的嫡親兒子，一個是你親手養大的孫子，手心手背同樣疼，傷了哪邊你就顧哪邊。不管對錯與是非，裝傻充愣，道德綁架！”

“我不一樣！”

喬綰語調驟然升高，眉眼間的戾，是眾人從未見過的，厲聲道。

“我只有季世延，我的孩子只有一個父親！”

“他是我的天，誰敢傷他，我就要他的命！”

季老元帥膛劇烈起伏，目兇與對視。

喬綰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接著道。

“上次老元帥出行，被人襲擊險些喪命，季呈耀明知俞靜雪是細作，還自欺欺人滿心維護，毫不顧及你的安危，你就是顧念祖孫脈，不肯置他！”

“九爺給他機會，教導他培育他，這次焉知他被人……”

季九爺眼瞼微，手拽住手腕，將人拽回邊，眉眼沉郁啞聲開口。

“別說了。趙濱！送夫人回去。”

趙濱連忙上前，已顧不得男大防，雙手握住喬綰肩頭，強迫轉，要帶走。

季老元帥臉黑沉，角繃下，沉聲開口。

“松開，讓繼續說……”

季九爺閉了閉眼，眉眼沉，厲聲呵斥。

“還不帶下去！”

喬綰抿，盯著季九爺，到了這一刻他還狠不下心。

“夫人，先回去吧。”

趙濱蹙著眉，低聲催促。

喬綰垂下眼，冷著臉轉，疾步離開。

堂靜下來，季老元帥看向季九爺，父子二人對視片刻，他沉著臉開口。

“覺得耀兒跟人勾結，想置你于死地。你也是這樣想的？”

大夫人聞言，連忙開口和解。

“老九若是這樣想，他不能不管不顧還去救三爺！他這次有多驚險，您是知道的呀。

綰綰做事興許沖了些，可的初衷都是為了老九，元帥，您要為了死去的人，拆散這個家嗎？”

季老元帥沒理，只盯著季九爺，聲音蒼冷道。

“喬氏殺了耀兒，你護著，肚子里又揣著護符，我不能把怎麼辦。”

“但是老九，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紙包不住火，天底下沒有永遠的。”

“老四兩口子還活著呢，你要為了護著喬氏，去殺了他們嗎？”

季九爺眉眼冷沉，眼瞼掀起，與季老元帥對視，他角勾了勾，開口時聲線淡漠。

“父親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季家人手足相殘，可這麼多年，季家人又有幾個，不是死在手足相殘里的。”

“我只是不愿，而不是下不了手。”

季老元帥咬牙關，眸子里都是，盯著他。

季九爺眸幽暗，面無表，一字一句說的低冷緩慢。

“我生來命就孤寡，好不容易有一個家，父親若是不把我們當作家人，我不強求就是。我的孩子，絕不能像我一樣長大。”

他轉椅，江篙見狀，上前一步推著他往外走。

季九爺的話還在繼續，聲線清淡飄忽，不含一溫度。

“我話撂在這兒，誰要綰綰一頭發，我就殺了他。”

——東南樓——

喬綰疾步走進前廳，毫不停留徑直上了樓。

趙濱和秦燕璃駐足，站在前廳里看著的背影。

趙濱手，一把拽住要跟上去的明秋，蹙著眉沉聲代。

“看夫人，不許走，最好連房間都別離開。”

明秋一臉憔悴，神恍惚的點了點頭。

趙濱轉離開，準備調兵，將東南樓里外圍起來。

秦燕璃嘆了口氣，見明秋這副神，上前輕輕抱住，低聲安。

“別擔心，九爺和綰綰，都不會不管東風的。”

明秋指尖掐住擺，咬著點了點頭。

喬綰徑直進了康安和阿滿的房間。

兩個孩子午睡還沒醒，遣退了吳嫂和秀姐，將房門關上，然后踱步走到床邊坐下。

看著他們安靜好的睡，劇烈跳的腔，才漸漸平靜下來。

季九爺被抬上三樓，回到房間沒見到喬綰。

秦燕璃提了藥箱來給他換藥。

他靠在床頭，面無表垂著眼，右手慢條斯理著碧璽佛珠的珠子，像是沉浸在了思緒里。

里屋房門敞開著，江篙靠在旁邊的五斗柜上，默不吭聲吸著煙。

等秦燕璃包扎好了傷口，提著藥箱離開。

他指尖掐住煙，抬眼看向季九爺，緋紅的角翹了翹。

“難住了？在琢磨，怎麼跟喬綰攤開這件事？”

季九爺眸眨了眨，沒應聲。

江篙「嘖」了一聲，踱步到沙發前落座，掐滅煙頭，翹著，悠悠道。

“從理智上來說，我覺得喬綰這麼做，合合理。這件事剖析開，若是你一開始能狠下心來，干脆利落斬草除，今天也用不到來手。”

他說著，掀起眼簾看向季九爺，不解的問他。

“我是沒想明白，什麼原因讓你對季呈耀一再容忍？別說什麼叔侄分，怪惡心人的。”

季九爺舒了口氣，修眉微蹙，將佛珠慢吞吞纏在腕上，沉聲開口。

“我父親的兄弟們，都死在了戰場上，他那輩人，沒經歷過手足自相殘殺。”

“軍統分割后，領地穩固，我們這一代，季家的兄弟姐妹十幾個，爭奪與仇怨，自年時伴隨了一生，到最后，死了多人。”

“康安和阿滿出生之后，我總想著，讓那些雨腥風停留在我這一代，下面的孩子們，能相助相安穩長大。”

江篙微微蹙眉，桃花眸里澤幽深。

所以，季呈耀在季老九的眼里，只是個孩子。

季九爺閉了閉眼，一臉疲憊，低聲道。

“他我聲九叔，是康安和阿滿的堂兄，年的時候，你和我也一樣不懂事。”

“跟個又混又傻的小子，犯不著計較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