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明溫暖，過半遮半掩的窗戶，映在床榻上。

喬綰抬手擋在眼簾上，懶洋洋了個懶腰，隨即睜開眼。

外室里，模糊不清的談聲傳進來。

喬綰凝神聽了一會兒，約聽得幾個字眼，聲音像是宋瀟的。

“灤省境，包括流城，附近三城已經空置，沿烏江河岸布防兩萬人馬，軍火充足，防線囊括海港與海岸沿線。并且，已經強制遣退所有過境洋人。”

“雖然興師眾，引起民眾恐慌，但都是短暫的，若想一勞永逸，我們這次必須一力對外。”

“主進攻，已經是能震懾敵方最好的方式。不過，海上戰役，我的軍力和經驗不及你。”

這句，是季九爺說的。

喬綰聞言怔了怔，緩緩拉開房門。

一眼便看清坐在正中央的季九爺，他左右坐著宋瀟和江篙。除此之外，韓兆和趙濱也在場。

幾人紛紛側頭，見到站在半開的門扉里的人，紛紛緘默。

季九爺抬眼，小妻子披散著烏發，靠在門邊靜靜著他，黛眉輕蹙，月眸里的憂慮顯而易見。

他抬手掐滅煙，起道。

“去書房吧。”

眾人紛紛起，陸續離開。

喬綰這才將門整個拉開，屋里沒了人，季九爺舉步走向。

他臂攬住喬綰肩頭，擁著走進里屋，一邊低聲開口。

“不用擔心，東邊地區干擾比我們嚴重，這次是宋瀟為主，爺為輔。”

說完，季九爺拍了拍喬綰的肩，轉打開柜，挑了干凈的軍裝。

喬綰站在一旁，看著他不不慢地更，蹙眉道。

“九爺的傷還沒好，既然是輔助他，不能讓別人去嗎？”

季九爺修長的指尖系著扣子，聞言側頭看，角帶笑。

“傷好沒好，爺以為昨晚你已經驗證了。”

若是沒有今早這出會談的事兒，他這副流氓相，喬綰興許能赧幾分。

眼下，沒心陪他說笑。

“您確定要現在離開寧安城？那些還沒抓干凈的爪牙怎麼辦？您放心？”

季九爺角勾了勾，上前兩步，扶住肩頭。

“宋瀟那邊到的干擾，不比我們，不狠狠打回去，對手怎麼能安分？何況，季呈耀被老元帥護的嚴嚴實實，有時候有些事，我們看在眼里，不代表他看在眼里，給個機會，讓他親自去見證。”

喬綰聞言，怔怔看著季九爺，遲疑開口。

“九爺，您……您相信季呈耀心思不純了？”

季九爺眸微暗，到了這一步，季呈耀的心思已經不重要。

他不能讓任何威脅到喬綰的因素存在，和老元帥那天的對質，話說到那個份兒上，他早也已經做不一個寬容大度的當家主。

季九爺沉了口氣，將喬綰抱進懷里。

“綰綰，我們暫時離開寧安城，時間不會太久。”

離開這里，有時間去肅清一些威脅，對喬綰來說也是安全的，何樂而不為？

“帶著我？”

喬綰連忙從他懷里退出來，一臉認真的看著季九爺，又問道。

“還有康安和阿滿嗎？我們都一起離開寧安城？”

季九爺清淺勾，微微頷首，告訴自己的安排。

“敵人有能耐潛這里，我們為什麼不能以牙還牙？宋瀟要借助的，主要是爺手底下那些暗衛，兵力不用多。寧安城有傅淵博和江篙，韓兆又執掌兵府司，出不了事。”

喬綰沒心思管他這些安排，只要是季九爺安排好的，自然是沒錯的。

關心的，是他們一家人，一起離開，都在一起。

“好。”，喬綰月眸笑彎，依偎在他懷里，聲道，“只要九爺不離開我們，去哪都。”

季九爺拍了拍肩頭，垂首吻發頂。

“爺也不能讓你離開爺邊。”

與老元帥的關系于僵持，要離開的事，幾乎沒必要去匯報。

三日后，一萬兵馬列隊，季九爺帶著家眷，和宋瀟一路，離開了寧安城。

雖說是去「支援宋軍」，但離開寧安城的那一刻，喬綰整顆心仿佛都松懈了，最高興的，是從沒出過遠門的康安和阿滿。

小兄弟兩個看著車窗外的高頭大馬，和沿途風景，興的直尖。

一萬人的軍隊，行程自然有些拖延，抵達烏江河畔，已經是半個月后。

洋車徑直抵達提前準備好的宅院，喬綰一下車，就見到了許久不見的佟琉蝶。

站在庭院的臺階上，一軍裝眉眼帶笑，瞧著英姿颯爽。

“琉蝶！”

明秋奔上前去，與擁抱了一下，笑的十分開心。

“你怎麼在這兒？”

佟琉蝶先向喬綰行了軍禮，隨即抬起手比劃了一番。

明秋了悟，回頭與喬綰解釋道。

“烏江河在蘇江浙邊界，九爺下了調令，佟參軍和琉蝶帶兵過來支援。夫人，琉蝶負責府邸的安全。”

喬綰淺笑頷首，低聲與佟琉蝶道謝。

“多謝你了。”

佟琉蝶明一笑。

秦燕璃溫笑問道，“你跟佟參軍都在這里，祈佑想必也來了。正巧，康安和阿滿有了玩伴。”

眾人聞言齊齊失笑。

這時，一道洪亮的孩子尖笑聲，從廊道后院傳來，幾人聞聲去，一個形高大的大兵，肩上扛著個白胖的小球，一路奔過來。

一歲多的孩子，竟然毫不怕，尖笑著停不下來。

“這是……”

喬綰詫異，與秦燕璃對視一眼。

那大兵扛著孩子走近，見到幾人，連忙止住腳步，將孩子抱下來，規規矩矩行了個軍禮。

“母親，母親！”

小胖子張著手臂沖琉蝶大聲。

佟琉蝶含笑手，要抱他。

小胖子卻被那大兵抱著退了一步，高大的男人憨厚一笑，重新將祈佑舉過頭頂，坐在肩上。

“大小姐，我來抱就，小爺還要飛呢。”

佟琉蝶沒再堅持，只站在原地，目送一大一小又又鬧著穿越庭院，從府門離開。

幾人面面相覷，在彼此臉上看到了了悟。

喬綰與秦燕璃相攜著走上臺階，兩人滿臉的好奇與八卦。

“這人是誰？從未見過。”

“能跟祈佑這般親，應該不是一般的兵。”

“琉蝶，你這是要……”

佟琉蝶明笑著，被三人圍在中間，嘀嘀咕咕問個不停。

最后無奈敗下陣來，匆匆比劃了兩下。

四人一路低聲笑語進了后院，東風跟在后邊兒，不遠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