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生產十分驚險。

胎位不正，難產是注定的，若不是秦燕璃連聲保證一定會沒事，喬綰甚至都抱了死的決心，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不許季九爺在屋里，哭著讓他離開。

季九爺無可奈何，為了不耽誤生產，只能退出屋外。

然而，在屋外他更煎熬。

傷口還沒包扎完的時候，喬綰凄厲的痛呼聲就傳了出來，仿佛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口。

從天亮到天黑，后來，漸漸他聽不到聲音了，呼吸也開始艱難。

季九爺想著，大約凌遲死，也就是這般煎熬了。

黎明時分，房門被打開時，主樓的前廳里所有人還等著。

秦燕璃和醫生先后走出來，一臉疲憊地向眾人報了平安。

季九爺抬腳就要進屋，手攔了一下，眸現憂慮，低聲細語道。

“綰綰失過多，需得心養護，孩子……也不太好。”

沒聽到孩子的哭聲時，季九爺心里就已經有了準備。

他眸幽暗，開口時，嗓音都是沙啞的。

“活著就好，活著就有辦法。”

秦燕璃沒再開口，側讓開了路。

季九爺推門進屋，屋里已經收拾整齊，床頭點了熏香，香味裊裊飄散，掩蓋了微弱的腥氣。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床榻上的母兩人，都睡得正沉。

小妻子掌大的臉，陷在枕和一頭烏發里，白的像個紙人。

季九爺俯靠近，在眉心時，眼底的淚就滴了下來。

他心里痛極了，想抱，卻又無從下手，只能側躺在邊，輕輕著面頰，輕緩的呼吸，才算安心了些。

喬綰是在第二天傍晚醒來的，醒來時，屋里只有季九爺。

男人彎著腰，一手撐在床上，正在輕輕的拍著小襁褓，小心翼翼的'噓'著。

半睜著眼看了一會兒，角微翹。

“世延。”

喬綰試圖喚他，才發覺自己出不了聲兒，嚨也疼的厲害，黛眉蹙，閉了閉眼。

然而，就是這悄無聲息地一聲，瞬間驚了季九爺。

他連忙站起，走到喬綰邊，俯張的看著。

“綰綰，你醒了？”

喬綰睜開眼，眉心緩緩舒展，看著他張了張。

季九爺眸水潤溫，連忙低聲打斷。

“別說話，爺來問你，疼嗎？”

疼啊……

喬綰心想，可還是微微搖了搖頭。

季九爺薄微抿，知道是怕自己難過，也沒拆穿，又輕聲詢問。

“要水嗎？還是要吃的？一定了。”

喬綰張了張，看著他笑。

一笑，季九爺就覺得自己好多了，連忙吻了吻干的，溫聲道。

“爺讓人送吃的來，你歇著，爺喂你。”

等紅參湯和菜粥送進來，季九爺小心翼翼給墊了兩個枕，坐在床邊一邊喂，一邊聲叮囑。

“不能，也不能說話，爺守著你，什麼都能替你想到，你就躺著，能睡就睡，好好養，記著了？”

喬綰月眸笑彎，眨了眨眼。

到半碗粥吃完的時候，放在床一邊的小崽崽突然有了靜。

細弱的喃喃聲，比貓還要。

喬綰微怔，側頭看過去。

季九爺已經擱下碗，快步上前，輕手輕腳將小兒抱了起來，口中悄聲道。

“小姑娘是要比兔崽子些，怕你醒了擔心，爺特意沒讓抱走，現在你放心了，就讓母抱去，守著你，你們兩個都歇不好。”

他神間溫極了，眉眼還帶著笑意。

喬綰看在眼里，心下放松了些，目送季九爺將孩子送出去。

等他返回來，扶著躺下，喬綰順勢拽住他手腕了。

季九爺視線落在面上，輕聲詢問。

“怎麼了？”

喬綰張了張，嗓子實在太疼，便出手，比劃了個四。

季九爺眼眸一暗，替掩了鬢邊碎發，聲線溫和。

“沒顧上理他們，老四是要走的，至于老四媳婦兒，爺留不得了。”

這個瘋子對他們恨極了，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喬綰角翹了翹，拉著他手，在他手心寫了個「江」字。

季九爺握住纖細的指尖，清淺一笑。

“季呈耀沒了，老四媳婦兒又了這副模樣，江老爺子若是知道這番作為，又怎麼舍得下臉面還護著？這些事你不用管，給爺理就，要的事，是你的子得養好。”

喬綰眨了眨眼，想著，這江家可真是跟犯沖。

喬綰的月子里，是在主樓的客房度過的，季九爺每日寸步不離守著。

直到滿月那天，才得下了地，只是依舊被季九爺三令五申，不許出房間。

七月初十，季九爺收到了趙濱的電報。

他偎在床頭，攬在喬綰一起看。

消息上說，海外的作一切順利，宋瀟和趙濱，帶人端了敵人的車廠，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不小的教訓。

“看樣子，是準備回程了。”

季九爺將信疊了，擱在床頭，繼而端起放涼的參湯，喂給喬綰。

“這番搗，又是炸車廠，又是炸鐵軌，我看也夠他們吃一壺，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會惱怒，還是會夾起尾來。”

喬綰抿了口參湯，說完話，然后接過碗自顧端起喝了。

季九爺聞言笑了一聲，有些不以為然。

“兩方海港和碼頭都已經下了令，防守十分嚴謹，便是真要開炮，爺和宋瀟也都不畏懼。他們的，總歸也是擔心激化矛盾。”

喬綰微微頷首，月眸眨了眨，輕聲道。

“有一點，我不太想的明白。那些舊朝世家，即便是想復國，為何要借助洋人的力量？他們跟洋人一起，來打國人的主意，還怎麼能算是舊時貴族？”

季九爺拿了帕子，替拭角，一邊淡淡開口。

“舊朝亡國時，兵馬有七跟著老元帥自立了，剩下那些，被其他起義軍瓦解。后來，義軍各自舉旗，都想坐老大，軍閥混戰因此形。舊朝那些世家大族，即便是有些勢力，又怎麼抵得過千軍萬馬？”

“他們做著復國夢，焉知自己與外人達合作時，夢就已經破滅了，即便是國復了，也已經不會是國人的天下。”

“這點都掂量不清，他們憑什麼能事？”

喬綰若有所思，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