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蘇城的第二天，興許是因著換了地方，江篙一夜沒睡踏實，醒的也晚了些。

他溜達著往飯廳走，繞過園林與廊道拐角時，一眼瞧見個嘟嘟的小球，從對面跑來。

邁著小短兒，跑起來吭哧吭哧的，披散的頭發被汗水浸了，在圓潤的額頭和臉頰上。

對方瞧見他，聲氣地嚷嚷著：“讓開！讓開！”

江篙下意識側了一步，等看清眉眼時，小球已經越過他邊。

他長一邁，長臂一，輕而易舉揪住了小褂后領，將人提了起來。

“唉唉唉！”

小球猝不及防，撲騰著小胳膊小一陣陣喊。

“放我下來——”

江篙將人提到眼前，清潤的桃花眼在小臉兒上掃了兩眼，突然笑了。

“季盈樂，你跑什麼？”

小球停止撲騰，大大的月眸眼瞅著面前的陌生人，看在他長得漂亮的份上，小嘟了嘟，沒發脾氣。

“你放我下來，我趕不上了！”

江篙眉梢挑了挑，改提為抱，抱著往飯廳的方向走，一邊嗓音輕慢的跟小娃娃對話。

“二叔。”

季盈樂十分識相，敷衍的喚了一聲，隨即又開始撲騰著喚起來。

“二叔，我不去那邊！你走錯了！”

江篙無于衷，按了按后背，淡淡訓斥，“老實點兒，再把你扔下去。”

這會兒，季盈樂的母和婢已經追了上來，兩人見江篙抱著，便氣吁吁地跟在后頭，沒再打擾。

“我不去飯廳！我要找父親！”

江篙嗤笑，別家小棉襖都是口口聲聲「母親母親」，偏倒好，張口就要找「父親」。

“你父親在飯廳。”

“你騙人！父親從不去飯廳！你剛來，你不知道況，快放我下來。”

小家伙一副頭疼無奈的表，小手拍了拍他肩頭，連聲催促。

江篙只覺得好笑，“大清早的，他不在飯廳，在哪兒？”

季盈樂覺得，這個多管閑事的漂亮二叔，大概不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不會放走了。

于是，嘆了口氣，“父親都是陪母親用膳的，我去了主院，明秋姨說父親剛剛走，這麼早，他定是去書房了，他昨日答應我等母親不生氣了，就教我爬樹！”

三歲的娃娃，說起話來聲氣，卻口齒清晰。

江篙看著一臉嚴肅的包子臉，仿佛爬樹是什麼很厲害的事，他失笑。

“你爬樹做什麼？”

“爬樹看我的鳥！”

“你的鳥？”

“是啊，我發現的，在書房外的老槐樹上，那兩只鳥生了幾個蛋，父親帶我上去看過！蛋這幾日就要孵出小鳥了！”

江篙無言以對，“你發現的，就是你的？”

“我父親說的！”

江篙：“……”

帶著閨爬樹看鳥蛋，還告訴這是給的鳥？這種蠢事，是季老九干的？

“你別磨嘰了！快放我下來呀，萬一錯過我的小鳥出殼，太可惜了呀！我都給它取了名字的！”

“你還給它取名字？”

江篙簡直哭笑不得，這會兒，他已經抱著盈樂進了飯廳，廳里傅淵博兩口子，趙濱和韓兆兩口子都在。

趙濱叼著油條招呼他。

“江二爺可來了，我們給你剩飯剩的很辛苦，也不知道你吃什麼，就多多每樣剩了點。”

“喲！小姐，你怎麼讓江二爺抱著？”

江篙抱著季盈樂落座，掃了眼桌面，其實飯菜都還沒下多，趙濱這張，是煩人。

“我不想讓他抱！你還不放我下來！”

季盈樂撲騰了兩下，順勢從他上下來，扭頭就要跑。

聽樓一把攔住，“小姐頭也不梳，讓夫人瞧見，又要訓你了。”

“母親沒瞧見，我剛從主院出來！”

聽樓失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沒梳頭啊。

“那您急著做什麼去？”

“急著去看的鳥蛋，有沒有孵出小鳥，還給那幾只蛋取了名字。”

江篙盛了碗粥，笑著替季盈樂回答了這個問題。

幾人聞言紛紛失笑。

韓兆笑完，連忙道。

“屬下剛從書房過來，蛋沒孵出來，九爺給夫人取了硯臺，就回主院兒了，小姐明日再趕早吧。”

季盈樂眨眨眼，頓時泄了氣。

“謝謝你啊韓叔叔。”

“不客氣。”

季盈樂想了想，接著一激靈，連忙轉就跑，一邊嚷嚷著。

“那我去主院兒，母親沒準兒一會兒要打槍了！”

打槍就打槍，這麼激做什麼？

眾人眼瞧著背影，紛紛搖頭。

聽樓喃喃失笑，“夫人和九爺能一樣？練槍也不能帶你玩兒啊。”

“好好地小包子，被季老九養這副模樣，我真替綰綰頭疼。”

江篙攪著碗里的粥，慢條斯理地嘆了一聲。

趙濱塞了滿的油條，聞言嘿笑一聲，口齒不清地笑道。

“那不能怪九爺，等江二爺你有了閨，自然就明白其中的樂趣了。”

這話，可謂有點心了。

江篙眼瞼一掀，輕飄飄掃了他一眼。

幾人看在眼里，紛紛緘默看好戲。

趙濱毫無察覺，還在吧啦吧啦說個不停。

“我算是明白我那老丈人，怎麼能給我媳婦兒養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我閨，就像母親，唉，平日里帶出去，我從不怕會吃虧，只要不吃虧，掀了天我也高興。”

韓兆掃了眼江篙，不清不淡地了一句。

“得了，就你有閨。”

趙濱灌了口湯，順了順嗓子眼兒，打了個飽嗝兒，然后看了看傅淵博和江篙，嘿嘿一笑。

“看我，大意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忘了你倆沒有。”

傅淵博本來沒什麼，這話，聽得他不樂意了。

他撂下勺子，扯了帕角，也沒理趙濱，只溫聲與江篙說起話來。

“昨兒晚上喝的有點多，腦子糊涂了，老九是說車廠要建在湘省的吧？”

“唔。”，江篙吹了吹粥沫，“油田在湘江，但是薛啟軍掌管四省，恐怕是忙不及。”

趙濱看了眼兩人，一臉納悶。

“您二位酒量沒這麼差呀？不是說了，韓兆歇的久了，讓他搞車廠嗎？”

韓兆掃了眼三人，似笑非笑沒應聲。

傅淵博抿了抿，“這事兒一會兒再商量商量，我看不太對，車廠建立要跑人脈大應酬，聯系附近各省市兵府政員，韓兆的際能力不及你。”

趙濱聞言呱唧呱唧眼，頓時懵了。

江篙沉凝著點點頭，“有道理。”

趙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