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季九爺在書房單獨招待的江篙。

對著滿桌珍饈，江篙抿了口酒，嘆道。

“有些人，躲在這里清福，就連喝個酒就這麼盛。而有些人，喝酒還得自己釣魚做下酒菜，且只有一條魚。”

季九爺悶笑兩聲，給他斟滿了酒杯，低聲問他。

“又去找七哥了，還搞不定他？”

江篙單手托腮，一臉惆悵。

“你們老季家的人一個比一個古怪，你給我這任務，不太好辦哪。”

季九爺沉凝著，小啄了一口。

“盡力而為吧，他如果能回來，我能省下很多事，沒人分擔，太累了。”

江篙：“……”

你還累？你天天陪著媳婦兒孩子，有他這個東奔西跑的人累嗎？

江篙沉默了兩秒，冷笑一聲。

“做人這麼不要臉，實在不太好。”

季九爺扯了扯，沒理他的冷嘲熱諷。

“說說你那位，什麼的姑娘？丹青？”

江篙扶額，“丹櫻，糾正一句，不是我的姑娘。”

季九爺修眉挑了挑，撿起箸子拉了拉碟子里的菜。

“江老爺子去了季公館，老元帥要爺罷免你的職事，說你這兩年要忙著人生大事，沒時間替爺跑了。”

“別聽他鬧騰，還是那點子事兒，看不慣爺不家。”

“嗯，重點就是這個，你三十大幾了，怎麼還沒想定下來，等什麼呢？”

江篙一臉不耐煩，“你摻和，別給爺添堵。”

季九爺心想，當誰樂意管他似的。

“難不，你也學現在的新派孩子們，追求什麼自由，婚姻自由。”

江篙蹙眉，“別說的跟自己不是一樣。”

季九爺了鼻子，心想，他是恰好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剛好想娶而已，還沒走到遇不上心之人就不親的地步。

于是，季九爺干咳了一聲。

“你的事，爺也不想管。不過，你帶那姑娘來，別說是想扔在這兒？”

江篙單手支頤，一手擱在桌面輕輕敲擊著。

“這是個死心眼兒的，當初在查理德那兒潛伏時，也算幫過爺，你跟綰綰說，讓幫爺搞定丹櫻，別讓再纏著爺。”

季九爺默了默，不太想攬這事兒。

“綰綰如今月份淺，不宜費心，生意爺都不讓打理了。你自己的事兒，自己解決。”

江篙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想跟他理論。

“人爺帶來了，不準備帶走，你看著辦。”

季九爺蹙眉。

兩人從午后喝到夜，江篙在書房的榻上睡了，季九爺便起回了主院。

他掀簾子進屋，一路穿過堂廳和月門框，就見著喬綰正裹著狐裘，坐在榻上撥弄香料。

自打生了盈樂，就落了畏寒的病，還沒冬，每天冷的手腳冰涼，季九爺給暖一夜都暖不熱乎。

“明日讓他們升了地龍吧。”

季九爺說著走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小幾上的香料攏到一起，用帕子裹起來，隨手扔到了窗臺上。

“你懂醫理，有了孕這些東西，還用爺提醒？”

喬綰輕輕白了他一眼，慢吞吞挪到榻邊穿鞋子。

“談的怎麼樣？”

季九爺手扶了坐好，蹲下將鞋子一一給套上。

“老樣子，他甩不開手，帶過來給咱們添麻煩。”

喬綰好笑，“這算什麼麻煩？我只是覺得，江二爺真該家了。”

“不家的，男人，最煩被人，等他自己想開了，遇上了，自然就水到渠了。不能因為你自己了家過的圓滿，就以為別人也要按部就班照著來。”

季九爺說著，牽了的手往床邊去。

喬綰淺嘆一聲，“我知道您的意思，既然江二爺瞧不上，有什麼不能打發的，還帶到這里來讓別人相幫。這其中，肯定有別的原因不是？”

季九爺笑了一聲，扶上床，一手落了床幃。

“別人猜測的，總歸不是他想的。先說說，你準備怎麼留下那姑娘。”

“嗯……我今日與聊過，這姑娘跟邊的人都不太一樣，唯唯諾諾沒有自我，興許覺得，江二爺是可以依靠和信任之人，便一頭栽進去。”

“有法子了？”

“留下……倒也不難。”

季九爺攬了抱在懷里，輕輕拍了拍。

“沒你解決不了的事，辛苦夫人。”

喬綰抿笑了，“替江二爺分擔，就算是替九爺分擔了，應當的。”

于是，翌日晨起，喬綰和聽樓帶著早膳，親自去了丹櫻姑娘的住，丹櫻姑娘寵若驚。

聽樓一邊將早膳擺在桌上，一邊笑著安。

“姑娘不必見外，江二爺到了這里，就如同見大帥，我們夫人最是好客的，從不擺架子。姑娘快趁熱嘗嘗，這些是蘇城的特菜，寧安城見的。”

丹櫻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喬綰，垂著頭站在一旁沒敢。

喬綰見狀笑了，與聽樓道，“快扶一把，我好些年沒見這麼規矩的人兒了，怪不習慣的。”

聽樓也笑，上前親自扶了丹櫻坐下，然后給擺了碗筷。

丹櫻渾僵，看著兩人的視線著敬畏和慌。

喬綰手里捧著黃銅雕花小暖爐，月眸和在上細細打量過，徐徐開口。

“我們吃過了，你快吃吧，我來，就與你說兩句話。”

丹櫻著手，低垂下眉眼，細聲道，“夫人您說，奴婢聽著。”喬綰與聽樓對視一眼，默了默，直言道。

“眾所周知，大帥與江二爺親如手足。我今日來，是了江二爺所托，他與我說，丹櫻姑娘鐘于他，但他無意耽誤你，讓我來開導開導。”

丹櫻猛地抬眼，“夫人，奴婢……”

喬綰淺笑，嗔了一眼，“不要張，聽我說完。”

丹櫻便抿了，沒再說下去。

“說實話，都是人，設地的想一下，我能明白丹櫻姑娘此時的心境。你或許不知道，我在遇見大帥之前，同樣過得不好，我遇見他時也是孤一人無所依靠。”

喬綰對上看過來的視線，清淺笑道。

“我說這些，是因為我是過來人，我不勸你離開二爺，只是問你一句，你非要跟著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

丹櫻臉一白，咬著沒應聲。

喬綰默了默，緩聲道，“丹櫻姑娘，我說的這句話興許不好聽，但絕不是為了打消你的念頭。”

“你就沒有想過，江二爺不愿接納你，是因為你自己不夠好？若是你變得足夠好，不需要你纏著他，他也會對你另眼相看。”

“夫人您……什麼意思？”

“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留在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