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這一說，周明臉頓變，立刻回頭去看。

　但他自然什麼都看不到，在他后只是空一片，只是存放著那個箱子的房門敞開著，一陣若有若無的寒之氣，在客廳里盤旋回。

　鬼當然不可能開口說話，所以，必須要有一個人，請鬼上。

　郭瘸子抱著神鼓湊了過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雨晨，說：“你們二位，誰來？”

　何雨晨第一個搖了搖頭：“我這邊的仙家不可能允許別的清風上。”

　說的這倒是實，一般仙家惜弟子，都不會輕易讓外鬼上的，否則對弟子自己的各方面也都不好。

　不等郭瘸子看向我，我就立即也擺了擺手：“你別問我，我又不是出馬弟子，鬼上的事你別找我，我可扛不住。”

　我這說的也是實，我并不是出馬弟子，七竅未通，清風強行上對的影響是很明顯的，對我以后自己的仙家串竅也不利。

　再說，鬼上這事，嚇人的……

　我們三個的目最后同時聚集在了周明上，他嚇的后退了兩步，剛想拒絕，我沖他一樂：“站住，再往后你就跟老班主撞上了。”

　周明肚子都有點哆嗦了，嚇得一不敢，我正想跟他商量商量，讓老班主上他的開口，忽然，一旁周明的老婆咯咯咯的怪笑了起來。

　這笑聲斷斷續續的，就像有人割斷了的嚨，拼命掙扎著才發出來的聲音。

　我心知不妙，再一看周明的老婆，整個人的表都變了，眼神沉，臉黯淡，那目里頭都帶著殺氣。

　得了，這回省事了，上了。

　“來的是哪一位，自己報個名吧。”

　何雨晨這句話說出來，對方卻似乎并不想理，還是在那不住笑，一雙眼睛不住往上翻，不是好眼神的盯著周明，還有我。

　我知道他就是那個老班主，因為剛才我去地府救了周明，這位心里正恨我呢。

　“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今天當著周家后人的面，你有什麼冤屈，或者想要個什麼說法，你就直接說出來，畢竟當年的事也不是他干的，就算替先人背債，他也不至于償命，你們也折騰的他們家差不多了，早點放下，對你們也好。”

　我剛試著勸了他幾句，沒想到他冷哼一聲，直接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按在上，沖著周明開口了。

　“都說冤有頭債有主，你爺爺周長生欠我們的命，我們找你償還，應不應該？”

　這聲音低沉沙啞，就像幾十年沒開口說過話一樣，晦艱難，一句話說了半天，聽上去完全就不是周明老婆的聲音了。

　周明嚇得渾哆嗦，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使勁搖了搖頭。

　“您……您就饒了我們家吧，我爺爺沒的那年我才四歲，以前的事我真是不知道，我替我爺爺給你們磕頭賠罪，您想要什麼我都給……不不不，除了要命之外，其他什麼都沒問題啊……”

　周明撲通跪下就沖著他老婆磕頭，他老婆在沙發上坐著紋不，仍然是臉沉，就像本沒看見周明在磕頭賠罪。

　忽然，他猛地用力一拍大，嚎啕大哭了起來。

　“……磕頭賠罪，三十七條人命，整整三十七條人命，今天你就是磕到頭破流，難道就能賠了我們流的？就能抵了我們的命？”

　這句話說完，“老班主”仿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緒，一邊大哭著，一邊捶頓足，義憤填膺，同時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述起了當年的事。

　在他的講述中，我們也才終于了解了幾十年前，那一段讓人聞之落淚，聽之驚心的故事。

　老班主說，在大約六十年前，他帶著一個戲班子走南闖北，戲班子很大，人也很多，而且在當地頗有名氣，所以在那個戰的年代里，不但生存下來了，而且還過得不錯，積累了一些余財。

　那一年，他們應人之邀，來到了周家店，給這里的地主周長生做壽，唱了三天大戲。

　原想著唱完了戲，拿錢走人，大家又是一筆收，本來都高興的，沒想到就在他們離開的前一天下午，周長生忽然派人來找老班主。

　老班主還以為是要給他結賬，沒想到見了面，周長生卻對他說，自己相中了戲班子里一個荷花的姑娘，想要讓老班主給他留下，至于價格，隨他開多。

　老班主一聽就震驚了，立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說什麼也不同意。

　那荷花剛剛十六歲，生得玲瓏俊俏，人又乖巧，唱戲又好，當年家里窮，活不下去，爹才把送到戲班子里學戲，老班主一直也是拿當自己閨對待，怎麼可能把留在這里，讓去伺候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子？

　開始的時候，周長生還諄諄利，不斷加價，想要讓老班主同意，但老班主說什麼也不肯，任憑周長生怎麼說，就是不答應。

　于是周長生便翻了臉，說如果你們不同意，那就別走了。

　老班主也是個倔脾氣，說你有本事就給我們留下，咱們走著瞧。

　那個年代，老班主的這種態度本來就是很危險的，要知道強龍不地頭蛇，如果人家真的翻臉，對他們十分不利。

　回去之后，老班主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一直捱到了第二天早上，周長生親自帶人過來，讓老班主意外的是，周長生居然拿了很多銀錢，不但把戲班子的賬結算了，而且還多給了一些。

　周長生似乎對昨天的事一點都沒介意，談笑風生的對老班主說，昨天是自己一時糊涂，此事不必再提，今天來給各位送行，稍等吃了早飯過后，就送大家上路。

　老班主也沒想到，這件事就這麼消弭無形，加上周長生態度誠懇，他也就沒有多想，收下了錢之后，帶著人又對周長生千恩萬謝，然后大家一起去吃早飯。

　他們原打算吃了飯就走，卻萬萬沒想到，這一頓早飯，竟是他們最后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