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炎進宮的時候，正好看到柳銘淇很無奈的坐在書房外面等著。

　他只是跟柳銘淇行禮過后，便沒有理會年。

　在他眼里，這種頭小子本不值得他去注意。

　一會兒過后，景和帝終于空出了時間，在送走了副丞相鐘昶之后，他同時接見了苗炎和柳銘淇兩人。

　“坐吧！”

　兩人進來時，景和帝正在喝茶，他苦笑著說：“沒想到事忽然來得這麼著急……幸好也是沒有耽擱皇太后的壽辰，不然我可是罪大惡極了！”

　“這也不關皇上您的事，還是天災的原因。”柳銘淇笑著道，毫沒有等候了兩個時辰的不耐煩。

　“咕嚕！”

　景和帝的肚子，忽然就響了一聲。

　侍立一旁的趙壽總算找到了機會：“陛下，您從早上一直忙到現在，還沒有進午膳呢！再忙總得吃點東西吧？”

　“我哪里有空吃東西？”景和帝想也不想的搖頭。

　“可是您不吃，裕王世子殿下也不能吃啊。”趙壽道，“他兩個時辰之前就來了，一直著的呢。”

　景和帝一聽，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看兩人：“你們都沒吃東西？”

　柳銘淇和苗炎都搖搖頭。

　苗炎一直在和糧食商人周旋，弄完之后直接就來了，哪里有時間吃飯？

　“那好吧。”

　景和帝頜首道，“趙壽你去讓送幾份餐過來，不用太復雜……另外再來三杯茶，要冰凍的。”

　“遵旨！”

　趙壽大踏步的跑了出去。

　景和帝了懶腰，從書桌后走了出來，“太升，你那邊怎麼樣了？”

　柳銘淇是有事稟報，苗炎上卻有重大任務，他當然要先問正事兒。

　苗炎難得的苦笑了一聲，把今天的鋒經過說了一遍，末了道：“陛下，您讓臣去判一百個案子，都比和這群無良的商人打道輕松。”

　“哈哈哈！”

　景和帝難得看到這個干臣吃癟，笑聲之中，心都要好一些。

　況且苗炎帶來的是好消息。

　他一邊走著，一邊贊嘆道：“其實還是太升你的威名起了作用，不然換了另外的人和他們談，他們更不容易就范的。

　這下子好了啊，每天至有六百萬斤糧食賣出來，加上之后朝廷的賣糧，至這一個月是能安穩度過了啊！”

　景和帝高興之余，忽然便看到了柳銘淇癟了癟。

　“銘淇，你這是什麼表？難道苗大人做得不夠好嗎？”皇帝頓時有點不高興了。

　“呵呵。”

　柳銘淇笑了笑，“單純從談判來說，苗大人的確是勞苦功高……但是這些糧食能不能落在實際上呢？”

　“為什麼不能？”景和帝反駁道：“有巡捕們跟著查看，有繡衛暗中盯著，還有那麼多老百姓看著，他們能耍什麼花樣？”

　“如果這麼想的話，那就太不了。”

　柳銘淇這話一出，景和帝立刻就想發火，所以他趕又道：“如果我是那**商，我出庫的時候就可以做手腳。”

　“怎麼做？”

　“很簡單啊，我在箱子下面做一個隔板，放一些石頭進去，或者直接在米袋里面塞石頭。一起稱重的時候看起來是兩千石，結果只出貨一千五百石甚至更。

　到時候賣的時候有人買一升、有人買兩升，總共幾萬個人來買呢，他們幾十家分店，每家分配的數量不一樣，巡捕能算得出總數來？他們又不是計吏！能盡職盡責的看著賣，已經不錯了。”

　聽到柳銘淇的假設，不僅僅是景和帝目瞪口呆，苗炎也是瞪大了眼睛。

　如果兩人會罵臟話，此時已經罵出來了。

　柳銘淇看到他們那副沒有見識的樣子，心中難免有些得意。

　皇帝又怎麼樣？

　瞧吧，這就是沒看電視劇的結果。

　景和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對已經回到后的趙壽道：“馬上高敬來一趟。”

　“是！”

　可憐的趙壽，才跑回來，此時又得跑到門口吩咐宦。

　苗炎雖然沒有說話，可此時臉上卻是火辣辣的。

　他本以為哪怕自己不擅長，也已經做好了一個大事兒，為幾百萬帝京府居民的安穩生活做了重要的貢獻，結果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大坑等著自己。

　他都不用去問那些糧食商人，就知道這群只錢的混蛋，一定會這麼做。

　“四十文一升啊！”

　“四十文一升啊！”

　苗炎仰天長嘆，“為什麼都已經漲了一倍多，他們還如此的不知足？陛下，天下商人可比那些x污吏要可惡多了！民風不純，都是他們的錯！”

　好吧。

　法家向來就不喜歡商人，苗炎作為法家的代表人之一，如今對商人是更加的厭惡了。

　“咳咳！”

　景和帝本來也想點頭稱是，結果想起勛貴和宗室子弟全都在做生意，自己這麼一罵，不但罵了他們，連自己都在罵，那可不好。

　所以他轉了一個話題，“銘淇，我倒是要夸獎你一下！你們妙味樓做得很不錯，京城外的老百姓可都是在夸獎你們呢！”

　說起這個，景和帝心頭又有了一欣。

　因為妙味樓門口著的告示上就說了，是為了“響應皇上的號召為大家做事兒”，也給他添了，至老百姓同時也在夸皇帝。

　“老百姓才是國家的本，為他們做點應該做的事，倒不算得什麼。”柳銘淇故作謙虛狀，“我們能做的有限，更難的還是朝廷諸公們，怎麼來理這一兩千萬的災民們。”

　“是啊！”

　景和帝點點頭，心緒又有點沉悶。

　這邊苗炎倒是被他們勾起了話題，就問道：“世子殿下，我對你們做的事有不了解的地方。為什麼你們會提前賑災呢？現在蝗蟲還沒有來呢，不怕把老百姓們的恐慌緒提前引發出來嗎？”

　“這個消息是瞞不了人的，與其自欺欺人，說老百姓們不會相信，還不如早點做好準備。”柳銘淇回答道：“本來就是事實了，藏著掖著有什麼用？我們越早做出反應，就越能早點抑制恐慌，越能防范于未然……苗大人您不也一樣，要求他們今天下午就開業賣米嗎？這是一樣的道理。”

　苗炎頜首，“那麼為什麼要很麻煩的做食？直接賣米給他們不行嗎？當然了，這樣你們虧得更多。”

　“這個你就不懂了，其實我們也有小心思的。”柳銘淇攤開了手，“如果直接賣，一個人買半斤米粥和五個大饅頭的米面回家，你覺得對他們有多大用？”

　“大概就是一斤糧食的樣子，用不大。”苗炎很坦然的道。

　“對了，我們的底子本來就很薄，家里現在就只有一萬石的大米和麥，如果三升、五升的賣，一下子就能賣完。”柳銘淇道：“我們想多撐幾天，所以才做吃的給他們。

　再則說了，賣給他們吃的，也正好避免別人囤積居奇。他們可以買到糧食之后賣給別人，難道還能把米粥和饅頭放幾天，再賣給別人啊？”

　“呵呵。”

　認真聽著的景和帝不覺笑了，指了指年：“銘淇，這種餿主意，只有你能想出來！”

　苗炎也點了點頭，拱手道：“世子殿下心懷百姓，謀略有方，下佩服！”

　能讓苗黑子講一句佩服的話，柳銘淇心頭也是很高興的，也因此原諒了不會說話的皇帝大伯。

　“所以陛下，小臣今天過來，恰好也是從我家賑災帶來的靈。”柳銘淇道。

　“你說！”景和帝擺手道。

　“趙公公，麻煩你讓他們送一大盆米粥和一雙筷子過來一下。”柳銘淇先對趙壽道。

　都不用景和帝吩咐，趙壽連忙答應著，又跑去吩咐。

　說來也湊巧，剛好這個時候，外面已經送來了三個的五層漆盒，外加三杯冰茶。

　趙壽拿來放在桌子上之后，景和帝先喝了一口冰茶，出了爽利的表：“銘淇，你的這些小玩意兒之中，還是冰茶最好啊！夏天喝一口，真是一種難得的。”

　宦已經幫著柳銘淇把幾層格子打開，一層裝著米飯、三層是兩葷一素的菜肴，最底下還有一層裝著湯水。

　年拿著筷子就先吃飯，聞言道：“那是因為陛下您年齡不小了，您看看宮里宮外的年輕人們，誰不是更喜歡冰淇淋的？”

　苗炎正在喝著茶，聞言差點沒有嗆著，“世子殿下，對陛下說話要恭敬。”

　景和帝自己笑了起來，“好了，太升，這是在私下，沒事兒的。我還不愿意天天聽到那些恭維話呢！”

　苗炎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不再追究。

　柳銘淇心中不免想道，別看老苗很能干，但實在是太無趣了，皇帝多半不喜歡這樣的臣子。

　就像乾隆一樣，誰不知道紀大人好啊？可他就偏偏最鐘意和大人。

　三人都在吃飯，柳銘淇這樣的年輕人一會兒就把飯菜吃得干干凈凈，景和帝和苗炎都慢悠悠的，顯然是很有章法。

　在皇宮里面吃飯，還是和皇帝一起，柳銘淇也不求什麼吃飽了。

　他示意宦把餐收起時，那邊外面的兩個宦已經抬著一個諾大的盆子，站在了書房門口。

　趙壽點頭讓他們進來。

　柳銘淇沒等景和帝開口，自己便走到了他們的跟前，手拿到了他要的一雙嶄新筷子。

　然后年便直接把筷子扔進了盆子里。

　景和帝看得眉頭一皺，邊吃邊道：“銘淇，你搞什麼？浪費糧食可不好！”

　都這個份兒上了，景和帝自然覺得糧食忽然珍貴起來。

　柳銘淇微微一笑道：“陛下您請看！這筷子浮起來了，對不對？”

　“對！”

　景和帝頭看了看，點頭。

　“如果這一次兩湖地區朝廷施粥是這樣的話，那麼相關的吏就該斬頭了！”柳銘淇說。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給他們立個規矩。”柳銘淇道：“歷來賑災糧食，都會被一層層的員們用各種手段吞下，十有七能發放到災民的手里，已經算是幸運了。

　多老百姓喝了清如水的稀粥，卻還是難耐，最后只能死在施粥蓬周圍？

　面對這種況，朝廷應該怎麼檢驗賑災的口糧是否合格呢？

　查驗的人就扔一筷子進去，筷浮落人頭，絕對錯不了。”

　景和帝被柳銘淇前面的幾句話弄得有些不自在，但最后的一句話，卻是讓他眼睛一亮。

　看著粥盆里面浮起來的筷子，他里念道：“筷浮落人頭……筷浮落人頭……”

　苗炎此時卻神一振。

　他干脆飯都不吃了，起走出來，對著景和帝一躬道：“陛下，裕王世子的提議非常好，簡單有效，讓人能記憶深刻！倘若真的這麼嚴格實施，那些下面的吏們，一定不敢肆無忌憚的！”

　苗炎是法家子弟，對于這種簡單暴的檢驗懲罰標準非常喜歡。

　而且一說出來大家就能懂，又有震撼力，真是好極了！

　片刻之后，景和帝緩緩的點頭，“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筷浮落人頭又有何妨？”

　……

　注：筷浮落人頭乃是電視劇《天下糧倉》的片段，編劇說我大清有這樣的律法規定，秀才翻了好多頁度娘，也只看到一個講“嘉慶10年浙西水患”的時候，有過這樣的一類說法，并無史書明文記載。

　寫到這里，秀才倒是有一些更深的想法，也就下一章繼續寫。有點繁瑣，但寫歷史書，這樣掰開了寫，還是有意思的。諸君能看得進去。

　今天更新接近9000字了，值得表揚鼓勵一下，請多看看吧，不要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