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還沒說話，太夫人便手指抖的指向他：“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議論朝廷之事！！”

沈無祇踉蹌著將人護去後，他間還洇著鮮，幾乎是氣若遊：“太夫人切勿遷怒，一切罪責由我……”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幸好顧悸站在他後，立刻托住了他：“快去請大夫，沈太夫人要死親孫了——！！”

上次管家來隻是吃了閉門羹，這次換太夫人，連莊子都沒進就鬧了一地，狼狽不堪的回了上京城。

這下國公府是徹底消停了，畢竟太夫人‘功偉績’也一並傳了回去，如此仗勢淩人，必然惹的民怨沸騰。

此間事了，顧悸當天晚上就提出要回賀府。

“你要走？”沈無祇皺起了眉。

顧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麽，舍不得我啊？”

沈無祇微轉雙眸：“還有幾日便要府試了，你留在此專心讀書。”他又補了一句：“如此我也好對令尊令堂有個代。”

“你跟他們代什麽啊，況且我爹娘素知我的秉，考不上實屬正常。”

聽到他這話，沈無祇卻道：“我看不盡然。”

就憑賀母那句我家麒兒毫無城府，證明他們對賀淵麒的了解相當片麵。

顧悸笑了，停下手裏的作：“那你說，誰最了解我？”

沈無祇垂在側的手指了，顧悸見他不說話，便邁步走了過去。

他抬起手指勾住對方的腰帶，沈無祇垂眸看著，卻沒有向以往那般阻止。

“沈世子，你若好生留我一句，那我便聽你的。”

沈無祇神清冷：“方才已是在留你了。”

“那怎麽夠。”顧悸微微傾，嗓音中似是存了蠱：“不如你再仔細想想？”

沈無祇心頭驀地劃過一個念頭，“藥丸你還未製。”

顧悸被掃了興致，一臉意興闌珊的道：“那我在府中做好，派錢串給你送來。”

話音落下，錢串正好進來：“爺，東西我已經都放到馬車上了。”

顧悸冷著臉：“沈世子，告辭。”

他像是生了氣，走的時候連頭也沒回。

上車後，錢串從窗瞄了一眼：“爺，沈世子站在莊子門口呢，您不探出去跟他說兩句話嗎？”

顧悸勾一笑：“這般說有什麽意思，要夜深人靜放下帷帳再說方有滋味。”

錢串一張臉倏地通紅，再不吭氣了。

回到賀府，林婉茵和賀愷一個勁兒的說他的瘦了，於是中飯又擺了一大桌。

飯後，顧悸拿出了一遝單子：“爹，這是沈世子給我的製酒和炒茶的方子，我看過了，是極好的。”

錢串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不是爺自己寫的嗎，怎麽變沈世子給的了。

賀愷愣了愣：“這、這人家的東西，咱們怎麽好白用。”

“日後賺了錢分他些就好了。”顧悸扯謊眼睛都不眨，又道：“這幾日可否將各位大掌櫃都到府中來，我有事要問他們。”

雖然不知道兒子要做什麽，但賀愷依舊百依百順：“，明日就他們到府上來。”

回到自己的房中，顧悸將錢串到了近前：“等大掌櫃們來了，你便將我教你的算賬新法傳於他們，哪幾個學的最好，你便將名字記下。”

錢串瞪大眼睛指著自己：“小、小的來教？”

“你不會想一輩子跟我在邊，隻當個小廝吧。”

錢串慌了，以為是顧悸不想要他了：“爺，我今後一定聽您的話，您別讓我走。”

“怎麽還哭上了，”顧悸笑出聲：“你就是想走我也不放你走，如此可放心了？”

錢串破涕為笑，抹著眼淚道：“小的去給爺拿點心！”

他跑出去後，顧悸將門外的金子喚了進來：“去藥鋪將這紙上的藥材買齊，拿回來後將它們焙幹研末。”

金子躬接過：“小的這就去辦。”

隔天傍晚，十三位大掌櫃離開賀府。

顧悸靠坐在塌上，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如何？”

錢串馬上拿出一張紙：“小的都記好了。”

顧悸拿過，看到綢莊和當鋪掌櫃的名字上畫的是紅圈，說明學的最仔細，酒莊、藥鋪和銀樓的三位掌櫃畫的是墨圈，其餘人未做標記。

若是個有腦子的，聽幾句便能知道這新法的好，但若是聽不出來又或是仗著架子不肯跟錢串學的，必然不堪大用。

錢串這時也反應過來：“爺，您將他們篩出來，可是要用人？”

“如今咱們府上的營生不過是小打小鬧。”他的指尖在紙上點了點：“要論賺錢，還得來場大的才好。”

“那大的，是指……”

顧悸挑了下眉，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主仆倆剛說完話，金子捧著托盤進來：“爺，您吩咐的東西，小的已經備好了。”

顧悸示意他放在桌上，然後命錢串出去取了一壺溫水來。

藥和水都齊了，他開始著手藥丸子。錢串要幫忙，顧悸卻搖了搖頭。

沈無祇要口的東西，自然得他親手來做。

藥丸全部好後，顧悸分別放進了兩個玉盒，讓錢串送到莊子上去。

這邊還沒出門，那邊倒是先送東西過來了。

門房進院說沈公子的小廝來了，顧悸讓錢串去把人領進來。

“賀公子。”見到顧悸的觀棋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將懷裏的東西掏了出來。“我家主子讓我將這些送予公子。”

一本書，外加一封信。

顧悸拿過後，示意錢串把玉盒給觀棋。

“上麵那盒是你家主子要的東西，下麵那盒是我要用的。”

這話說的觀棋一頭霧水，既然賀公子要用的，為何要放到主子那裏？

可領略過顧悸厲害的他也不敢多問，隻是聽話的捧著盒子。

回到莊子上的觀棋，原模原樣的稟告了顧悸的話。

沈無祇將下麵那盒的藥丸撿出了一枚，看外表瞧不出什麽，但卻有一異香撲鼻。

隻是聞了氣味，沈無祇忽覺嚨泛起一甜，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輕微的燥熱。

他迅速拿開，眉心深深地蹙了起來。

*

四日後，到了府試的日子。

寅時二刻，也就是淩晨三點半，顧悸被錢串和金子半攙半拉的扶上了馬車。

到了考院門口，顧悸依舊睡的不省人事。

“麒兒，麒兒。”林婉茵輕輕喚了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賀愷見狀，小聲道：“要是到了點麒兒還不醒，今年咱們就不考了吧？”

“那怎麽行，”林婉茵瞪了他一眼：“你寵兒子也要有個度。”

賀愷著脖子，有些委屈的道：“那他困嘛。”

就在這時，車廂外的馬夫將門推開了一條：“老爺夫人，有客拜訪。”

林婉茵向外一瞧，臉上頓時出驚喜之：“沈世子？”

沈無祇剛準備執晚輩禮，車忽然傳來了顧悸迷迷糊糊的聲音：“沈無祇，你上來。”

旁邊的賀愷嚇了一跳，都不知道兒子什麽時候醒的。

聽到兒子這毫不客氣的招呼，林婉茵有些尷尬的小咳兩聲，然後拽著賀愷一起下車。

“沈世子，勞您多叮囑麒兒，我們先去後麵那輛車了。”

沈無祇微微頷首：“夫人客氣。”

賀愷張口也想說什麽，卻被林婉茵一把拉走了。

沈無祇上車後，觀棋便在外麵關上了門。

他坐下後靜靜地看了顧悸一會，“你還要睡到何時。”

顧悸從大氅中出一隻手：“睡到沈世子親自哄我起來。”

沈無祇會意，握著他的那隻手將人拉了起來。

可顧悸剛起了一半，上半就歪倒在了他上：“為何要這麽早考試，困死了。”

沈無祇垂眸，一臉冷靜地看著他：“你如此便要抱怨，到了鄉試隻會更苦。”

顧悸把臉朝他肩窩埋了埋：“若是跟你一個考場，那就不苦了。”

沈無祇覺到頸邊的氣息，有些不自在的偏過了頭：“為何？”

顧悸揚起角，抱住了他的腰：“沈世子生的秀可餐，看一眼便生滿心愉悅。”

沈無祇深深地換了一口氣：“賀淵麒，你休要胡言語。”

顧悸鬆開胳膊，委屈的坐了起來：“我都要進考場了，你還要這般疾言厲，要是考不好了都賴你。”

沈無祇看著他，過了一會，抬手了他的額發：“不會考不好。”

顧悸抬起眸，沈無祇又說了一句：“我保證。”

車廂中安靜了片刻，顧悸勾住他另一隻手的小拇指，笑的滿目生：“有沈世子做保，我必然考個案首回來。”

這話說的有些像戲文中的書生承諾心上人的話語，這奇怪的聯想，讓沈無祇默然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顧悸裝作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自然的將手收回：“你送我的書我仔細看過了，至於你在信上問我的話……”

那日沈無祇在信上隻寫了四個字：[氣可消了？]

“你若想知道答案，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沈無祇看著他：“嗯。”

顧悸近他的臉，忽然斂了笑意：“沈世子，你我不過泛泛之，你何必要在意我的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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